封西云坐在了陆沅君对面,觉得很委屈。自己模样好,家世好,待人接物也好,为什么陆小姐就不肯给一个青眼呢。 “我不会勉强你的。” 陆沅君抬起头,不由得想笑,这封少帅跟报纸上说的可太不一样了。就是埋首于学术的教授们,恐怕也找不出比他更单纯的。 可惜。 如果封西云不是争名逐利之人,或许陆沅君可以跟他花前月下谈谈风月。但封西云这身衣裳,就叫陆沅君起了后退的心思。 四目相对,彼此琢磨着对方的想法,没猜出什么,就有人来打断了他们。 “陆先生!” 少年的声音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跟着传来,黄汀鹭小跑着从外头追了进来。 黄汀鹭气 吁吁的停下,双手搭在膝头。 “陆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刚问出口,黄汀鹭瞧见了一旁的封西云,想到今天的 子,闭上了嘴。 陆沅君多半是来和这个男人一起求姻缘签的。 “你不在学校里带着,来这儿干什么?” 陆沅君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姑娘啊。不久前黄汀鹭还想着出家呢,怎的今儿七夕节就 心萌动了? 黄汀鹭摇摇头。 “住持是我爸爸,王教授不给我算姻缘,我找我爸爸。” 站在一旁的封西云瞪大眼睛,对他从来没有好脸 的陆沅君,这会儿言笑晏晏的跟学生说话,几乎是不敢相信。 难不成沅君喜 这样的? 这可还是个孩子啊。 嗨呀,真该让沅君看看十年前自己的模样,甩这小子八条街。 陆沅君百忙之中 了点空,给了封西云一个眼神。 “你在胡思 想什么?” 她招了招手,示意封西云过来。 “背我。” 陆沅君隐隐的摸到了另一条线,父亲,住持,以及冀大的吴校长,他们三人之间似有联系。 封西云背着陆沅君, 眼都是期待,扭头问。 “是要去求姻缘签嘛?” 陆沅君撇撇嘴,求什么姻缘签,办公室里王教授算出来的她还记着呢,但陆沅君不信 。 ——————— 王教授:我算的可准了。 第20章 第二十章 “陆教授,你也要去见我父亲嘛?” 黄汀鹭年纪小, 还没开窍, 见陆沅君要走就快走了几步追上来询问, 全然不顾封西云 含警告的眼神。 走开好不好? 若换了其他人,被此时的封西云冷冷看上一眼, 多半就绕道离去,给他和陆小姐留下独处的空间了。 不要命了, 敢坏封西云的好事。 可黄汀鹭一心只读圣贤书,仗着自己有才华, 一向眼高于顶,不怎么关注别人的情绪。 他瞧见封西云挤眉 眼,还以为是少帅有了眼疾呢。指着封西云, 紧张兮兮的冲陆沅君补了一句。 “这位先生好像不舒服,我父亲医术一 , 可以帮着看看。” 黄汀鹭一口一个父亲, 走在前头带路。 陆沅君记得清楚, 那天在吴校长的办公室里第一次遇见他,他说父亲是个和尚。在母亲生下他后, 抛下母子二人毅然决然出了家。 照常理来说,黄汀鹭应该恨他父亲吧。可陆沅君瞧黄汀鹭的神情里 是憧憬与钦佩, 一口一个爹,一口一个爸爸, 甚至还有效仿父亲一起出家的念头, 恐怕里头另有隐情。 于是拍了拍封西云的肩头, 陆沅君的声音就绕在封少帅的耳边。 “跟上他。” 封西云把人往上送了送,再次动身朝着一处禅院走去。 金顶寺算的上是个古迹,有三五百年的历史。本来都要断绝香火了,近年来又突然灵验兴旺起来。 寺内的禅房与佛像都翻新过,可走在小路上仍然能 受一丝若有似无的,所谓历史的厚重 。 封西云背着陆沅君,跟在黄汀鹭后头,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来到了一间比方才更为静谧的禅院里。 门口有小和尚守着,本来有拦她们,但瞧见了黄汀鹭后又退了下来。 “我爹就在里头。” 即便父亲已经出家十余年,黄汀鹭仍旧固执的这样称呼他,一旁的小和尚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我进去问问他忙不忙,不忙就让你们进去。” 黄汀鹭对陆沅君有好 ,认为她是难得一见的女先生,愿意给她引见。 然而黄汀鹭刚转过身,禅房的门被从里头拉开,走出一位身穿红 罪衣,手腕脚腕上都带着铁制镣铐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保养的很好,因着身材丰腴圆润,脸上甚至没有一条褶子。 “娘?” 陆沅君从封西云的背上下来,以金 独立的姿态蹦着朝妇人走了过去。 “你不是来找佛祖还愿的么?咋还进了住持的禅房了?” 陆夫人脸 僵了一瞬,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叮叮当当的走了出来,以全天下父母最擅长的方式转移了话题。 上手朝着闺女的后背给了一巴掌,又脆又响。 “脚崴了还要上山来,你是不是嫌你娘我命长,想给我找不痛快啊?” 陆沅君挨了娘亲的打,虽说不疼吧,还真不敢细问陆夫人了,心里头莫名的虚。 “山路崎岖,你再摔着。我和你爹可就你一个娃,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怎么办呀?” 陆夫人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 陆沅君还要细问,陆夫人抬起巴掌:“咋?你是翅膀硬了要和娘顶嘴啦?” 这话一出,别说陆沅君了,封西云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陆夫人手腕上戴着镣铐,每次抬起很是费力,却依旧高高举了起来,朝封西云点了点。 “既然上来了,也就上来了。西云你扶着她,我们去前边儿给佛祖嗑头。” 丈母娘的吩咐,封西云不敢不从。 但封西云没想到的是,陆夫人是个过河拆桥的人。他刚刚把陆沅君扶进了佛堂,自己正要选个蒲团也跪下的时候,陆夫人往门外指了指。 “西云,今儿七夕,寺里头送福呢。” 陆夫人双手比了个西瓜大小的模样:“红的,这么大,绸布做的蝙蝠。” 比划完了以后,陆夫人往女婿的肩头拍了拍:“拢共没几个,我娘俩儿抢不过那些人,你 一个回来讨个彩头。” 封西云已经半弯下的膝盖又 直,点点头,拍了拍 脯:“您等我回来。” 说完利落的转身,还不忘拽着陆沅君的学生黄汀鹭。 “要那些干什么……” 陆沅君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跪在这儿已经不大高兴了,母亲还整幺蛾子。 “你呀,笨死了。” 陆夫人指尖点在了闺女的额头,看不出娘是在支开他么? 一天天的,胡思 想有你,这种明摆着的反而看不明白。 佛堂里嘈杂,陆夫人的声音只有在她旁边跪着的陆沅君能够听到。 “住持和尚跟你爹有些 情,娘把家里贵重的东西都送到这儿来保管了。” 陆夫人伏在地上,给佛祖嗑了一个头后起身。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家里的东西真的保不住,今儿这份也够咱娘俩吃穿用度。” 陆沅君跟着母亲伏下身磕头,额头贴在地面的时候,心中的疑问来的太过强烈,以至于她直接问出了口。 “我爹咋认识和尚的?” 陆司令是码头上扛大包的,也不是运城本地人,只是带兵占了这块地。打仗的见惯了生死,陆司令反而不把鬼神放在心上,没听说他信佛啊。 提起陆司令,陆夫人脊背僵了下,人说没就没了。 深深 了一口气,陆夫人起身,双手合十放在 前,给闺女说起了旧事。 “得有三十年前了吧,那会儿你爹也才二十啷当岁,比封西云还要小一些。” 提起当年,她想起了年轻时的陆司令,脑袋虽大,可因为年轻,也不显得突兀。 陆夫人神 温柔起来,继续道。 “封家老帅,你们学校的吴校长,还有金顶寺的住持和尚,都是官派的留学生,在码头上下了船。” “我也不知道你爹一个扛大包的,是怎么搭上的线,他连造反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就跟人家干起了大事业。” 回忆起当初的陆司令,陆夫人嘴角勾起笑意:“那些 子你父亲很忙,总是半夜三更才回家,还跟我说理想。可我问他什么是理想,你爹笨的又说不清。” 陆沅君静静听着,她印象里的父亲是个成天酒气冲天,喝高就光着膀子,手放在鼓起的肚皮上呼呼大睡的人。 母亲口中的陆司令,叫她有些陌生。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