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意识地彼此对望一眼,心中同时萌生出一个相同的想法,莫非这老东西猜出了今天大理寺审案,就是冲着武德旧臣系而去的? 裴寂奉圣旨而来,众人自然不敢轻慢,刑部尚书韦已经率先走下了堂首,冲裴寂手中的圣旨拜道:“臣韦,恭请圣安!”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见状,自然也是相继下来堂中,冲着裴寂手中的圣旨拜了拜,说着与韦一般的说词。 裴寂布皱纹的面颊上尽是得意笑容,和声说道:“三位大人免礼,今老夫奉旨前来大理寺,只是旁听三司会审龚吉一案,并不搀和审案过程。所以三位大人,案子该怎么审怎么审,该怎么判怎么判,老夫绝不掺乎。” 三人哦了一声,相继回到了堂首之上。 韦命令一名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到下边儿让裴寂端坐一旁旁听。 “咳咳。” 裴寂坐罢之后,又闲不住嘴巴可以提醒了一句长孙无忌三人,说道:“三位大人,老夫虽说只是旁听不参与审案,但老夫还是有必要提醒三位大人,审案期间可不要刑讯供,迫犯人说一些不与事实相符的话哦。毕竟圣上命我前来旁听,就是为了让三司会审达到公平公正公开的目的。是吧?” 嘭~! “混账!” 长孙无忌拍案而起,脸不悦地怒斥着裴寂,喝道:“裴寂,你的意思是说我等三人审案不公,刻意炮制冤假错案了?” “呵呵,老夫可没这么说!” 裴寂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摇头嗤笑道:“老夫只是善意提醒而已,至于你长孙大人心里怎么想,老夫怎会知道?你说是吧,长孙大人?” “你……” 长孙无忌本来就被裴寂的突然而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又被裴寂软夹言语挤兑着,一口气堵在口,难受至极,久久说不出话来。 身为舅父的高士廉虽说比不上外甥足智多谋,但到底年长他,做人做事都比长孙无忌要沉得住气。只见高士廉轻轻扯了下长孙无忌的袖子,提醒道:“无忌,冷静些,莫要被人打了阵脚!” 高士廉这话一进长孙无忌的耳中,就如一道冰的凉意,在长孙无忌怒火澎湃的中游走,很快就将心头怒火熄灭,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眼神清冷地盯着得意洋洋的裴寂。 外甥受了气,身为娘舅的高士廉岂能轻饶得了裴寂。 只见高士廉徐徐起身,鄙夷地看了眼裴寂,哼道:“裴寂,我高士廉曾在北周朝、前隋朝文帝、炀帝时为官,又在曾在当今太上皇麾下效力,更蒙当今陛下看重,掌管御史台,敕封申国公爵位,足足历经三朝五帝。且,老夫如今虚岁六十有三,半截身子入黄土之人。论资历,论年纪,论世家,你裴寂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自称一声老夫?脸皮呢,你的脸皮何在?” “呃……” 裴寂闻言,立马蔫了下来,显然被高士廉抓住语病狠狠扇了一嘴巴子。 裴寂虽说也是世家大族,但是在高士廉这种历经三朝五帝的人眼中,还真啥也不是。 这点,裴寂也是自愧不如。 但是这种事一般都是心照不宣,没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谁知今天高士廉为了护犊子,居然撕破了脸皮,用资历与身份,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 瞬间, 裴寂的老脸顿时有些了几许臊红。 就连站在人群中的郭业听着高老头的话,看着裴寂那羞臊的面,心中都忍不住地动大呼,过瘾,骂得那真叫一个过瘾啊,高老头真是装踩人的硬角啊! 不止郭业一人,所有在公堂外的人听着高士廉的话,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允,头接耳议论纷纷起来,不少人更是对裴寂指指点点。 裴寂好歹也是大唐的元老,太上皇李渊的好基友,曾经也干过宰相,威名赫赫,岂能受这份奚落和旁观议论? 当即恼羞成怒冲着高士廉喝道:“姓高的,别以为老……裴某人不知道你们甥舅打得什么主意,哼,你们天策府的人以为不让老夫见到太上皇,就胜券在握了吗?别忘了,老夫还任着宗正寺卿一职,主持着皇族事务,掌管着整个皇族的钱袋子。 若不是裴某率着汉王、荆王、周王三位王爷去面见圣上,在三位王爷的竭力游说下,从圣上手中得了圣旨旁听之权,哼,差点就让你们计得逞了!” 原来如此! 长孙无忌和高士廉这对甥舅又彼此对望了一眼,终于明白皇帝为何会无端地给裴寂一个奉旨旁听之权。 原来是李渊的三个儿子汉王李元昌、荆王李元景、周王李元芳从中捣鬼啊。 这三个王爷跟李世民虽说都是李渊所出,却并非李渊的原配窦氏所出,而是其他妃嫔所生。与当今圣上李世民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 对于李世民李渊退位,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虽说他们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比不上李世民,只要李世民只要一登上皇位,就注定了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将慢慢变成旁支。 因为,他们与李世民乃是同父不同母的兄弟。 对此,他们心里有气却不敢言语,想想看,李世民连亲兄弟都能狠下心来下手宰了,还会顾忌他们几个同父不同母的兄弟吗? 所以,自从李世民登基之后,三位王爷基本就不进,整靠着皇族的福利待遇,整沉在醉生梦死之中。 长孙无忌也能猜透他们为何会一反常态进帮裴寂说话,求来奉旨旁听之权,就因为裴寂这老东西掌管着宗正寺,而皇族每年的福利待遇与俸银,恰恰就由宗正寺把持着。 裴寂只要随意找个名头扣押一点下来,就够这几个王爷遭罪的了。 如此,裴寂让他们帮忙,他们岂会不帮? 再加上李二陛下长年见不到几位兄弟,难得进一趟求他这点事儿,李二陛下还能不答应? 长孙无忌暗暗啐了句脏话,狗的裴寂,真是条狡猾的狐狸! 一直久久没有说话的刑部尚书韦,见着两系人马这刚一见面,就势成水火掐了起来,心里也是一阵暗暗叫苦,唉,这冤家碰头,案子还审不审了? 无奈,他这个中立之人只能站出来充起和事佬,轻声对两边劝道:“两位,这公堂之外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咱们还是先审案吧,如何?” 裴寂嘿嘿干笑两声,大大方方地挥挥手,说道:“裴某只是来旁听的,审案之事说过不掺合就不掺合,诸位大人请吧!” 高士廉和长孙无忌没有搭理裴寂,冲韦点点头,示意审案继续进行。 暂时,公堂之中几位大佬相安无事了起来。 嘭!!! 韦接过长孙无忌的惊堂木,重重拍了一下,冲下面的龚吉喝道: “龚吉,你刚才说还有事情隐瞒,没有代清楚,现在本官再给你一次机会,说!!!” “啊?” 龚吉跪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堂首的长孙无忌,又看了一眼端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圣旨眼睛如鹰视般盯着自己的裴寂,惊呼一声后,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我……” 刚说了一个字,言又止。 此时的气氛甚是紧张,门口之外围观的人群纷纷噤声,侧耳倾听着龚吉的代。 就连郭业都有些紧张起来,手心有些出汗,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贞娘的小手,因为力道有些大的缘故,箍得身边的贞娘差点喊疼呻了出来。 公堂之中,龚吉迟迟没有代。 嘭~! 公堂之上,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起! 韦剑眉横起,如怒目金刚一般相视着龚吉,喝道: “龚吉,本官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第527章 大闹公堂 “唉……” 龚吉双肩微微一耸,直的板松垮了下去,仿佛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萎靡不堪,长叹一息之后,硬着头皮说道:“好叫堂上三位大人知晓,若仅凭我一个从五品的库司郎中,又怎能在库司之中呼风唤雨,只手遮天呢?纵是给我泼天大胆,也不敢如此大肆敛财,贪赃枉法啊!” “哦?” “嗯?” 堂上的长孙无忌与旁听的裴寂相继惊疑了一声。前者眉头徐徐舒展,眼神中带着喜;后者眉一挑,脸顿时沉了起来。 长孙无忌不顾此时是由韦主持问话,急急对龚吉问道:“龚吉,你的意思是说你后头还有人替你撑,替你掌舵,是也不是?你背后主谋乃是何人?你们的同又有多少?你快快说出来,若你主动坦白,本官定会与其他两位大人酌情考虑你的罪责,从轻发落一番。” 龚吉闻言,得到了长孙无忌的承诺之后,脸萎靡之顿散,跪地磕头作揖道:“谢谢长孙大人,我这就说,这就说……” “放肆!” 旁听的裴寂陡然站起,沉地望着长孙无忌怒斥道:“好你一个长孙无忌,你这是在导案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喂喂喂喂!!” 高士廉恰到时机的站起来,对着裴寂指责道:“姓裴的,你是奉旨过来旁听呢,还是负责审案?嘿,若老夫没听错的话,刚才可是有人信誓旦旦的宣称,绝不搀和审案。莫非你想食言而肥,或者你想忤逆了陛下的圣旨不成?” “你……” 裴寂顿时被高士廉又踩呼了一脚,气得脸红耳赤,手中紧紧握着圣旨,不知如何应对。 韦一直都不掺合双方狗咬狗,保持着中立,现在见着裴寂公然破坏规则,不由冒头起身说道:“裴老大人,你可是奉旨旁听啊,可千万不能违背了圣意,莫要在打断我们审案了。” 裴寂心有不甘地喊道:“可是长孙无忌这是赤地在导龚吉撒谎,莫非想炮制冤假错案不成?” 长孙无忌冷笑一声,说道:“裴老大人莫非是老得耳朵都不灵光了?龚吉的话还没说出来,你就知道是在撒谎了?还是说裴老大人心里有鬼,怕龚吉说出一些惊天秘密不成?” “胡扯,长孙无忌,你敢诬陷我?” 裴寂恼羞成怒,作势就要上前与长孙无忌理论。 韦见状,纵是想保持中立也对裴寂倚老卖老来搅局心生不,沉声喝道:“三司会审,不得放肆!” 喝住了裴寂之后,韦继续说道:“裴老大人,长孙大人这不是导案犯,而是合理推测正规问询,这是我们刑部与大理寺的审讯技巧。本官再次敬告裴老大人,大理寺公堂之上,止喧哗,可千万不要坏了三司会审的规矩,不要让韦某为难。” 说着,指了指堂中两侧的衙役,沉下脸故意不看裴寂,吩咐道:“本官再说一次,若有人敢在审案期间喧哗闹场,打出大理寺!!!” “喏!!” 韦话落,裴寂已然面苍白地重新坐回椅子,屏气凝神地看着龚吉,听着他的回答。 龚吉也不敢去回望裴寂,硬着头皮心下一狠,说道:“禀告三位大人,我乃已故尚书右仆封德懿封大人之门生,当年便是封大人推举我进的兵部,从小小的库司掌固官开始坐起,一路扶摇之上到了今天的库司郎中,都是封大人一手促成。自从我出任司郎中以来,凡贪墨的银子必有封大人一份,而且是足足的大份。” “哦?” 长孙无忌装作极为震惊的模样,继续问道:“这么说来,封大人一路推荐你都是出于索贿分赃的目的咯?” 龚吉咬着牙点头应道:“正是!若非当年我机灵会来事,封大人怎么可能会从这么多人里头选中我?每年年末,凡我在一整年间贪墨来的银子,受贿来的银子,封大人至少拿走七成。” 长孙无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惜:“啧啧,真是看不出来封德懿居然是这种人,唉,本官真是错看他了!” 旁边的高士廉自然知道外甥的意思,也配合着他摇头叹息,鄙夷地看着裴寂,好像在说,你看看你们武德旧臣这些人,咋这么没出息呢? 此时的裴寂虽然忌惮韦刚才的那番规矩不敢闹场声张,但是已然气得眼球充血暴突出来,死死地盯着龚吉。 长孙无忌又问道:“龚吉,据那本账簿来看,你在贞观元年到现在的贞观四年,也就是封德懿去世的那一年到如今,可是一直都在继续贪墨,继续收受贿赂。本官很好奇,封大人都去世了,再也没人跟你索要分赃了,你为何还不收手,莫非你已经壑难填,浑然不顾见好就收的道理了吗?” “唉……”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