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温良的南方男孩,实际上坏心眼多着呢。 突然离开孚州的决定,最失落的人是莫小杨。 莫晗同他解释了半天,他仍搞不清楚个中缘由。 “陶悦是谁?” “你跟小安哥哥怎么了?” 这两个问题自上车开始,他问了不下十次。 莫晗被 得烦不胜烦,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每个人年少时都犯过太多的错,有些早已遗忘,有些虽然刻骨铭心,却已无力挽回。 陶悦对莫晗来说,就是那个能够拷问她良心的人。 青 总是伴随着 茫与懵懂,在那个十五六岁的年纪,莫晗也与周围的人一样,边摔倒边成长,对是非黑白的分界仍模模糊糊。 最容易误入歧途的年纪,却没遇到一个能够指点 津的好老师。 莫晗初三的班主任姓裴,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势利眼,面目可憎。 班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纠纷,他一概不论对错,只帮家里有钱的那个。 搞不清楚什么原因,那时的学生们对老师这个职业有种盲目的崇拜与 戴。裴老师披着道德的外衣,收了不少家长的厚礼。 莫晗刚转学不久,莫名其妙地受到他的针对,上课被丢粉笔,下课被罚站。 她屡屡被叫到办公室谈话,裴老师几番暗示明示,她始终没能抓住紧要。 回家后把这事告诉莫浩,莫浩也是个老实巴 的农民,不懂世故,只当是莫晗调皮捣蛋才招致老师批评。 那一年,莫晗开始涂口红、画眉 、追名牌。 真正的名牌她买不起,穿的是地摊里的仿品,讲讲价四五十块就能买到一双,好看又便宜。 当时最 行的是三叶草的板鞋和匡威的帆布鞋,校园里这种款式处处可见,眼花缭 ,似乎不买一双就落伍了。 没人会去追究别人脚上的到底是真是假,因为数量实在太多。 莫晗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突然面临这样的问题:“你这双鞋多少钱买的?” 问话的女同学并没有恶意,只因为跟她穿的是同款,所以来打听打听价格。 告诉她实话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两人相视一笑就过去了。 可莫晗的身体已经先思想一步,回答道:“五百多。” 她说完立即摇摇头,做出一副记不清的模样,“不对,好像是四百多,打了折。” “喔。”女同学惋惜地点点头,自语道:“看来我买贵了。” 善于打扮的人多能练就一项技巧,将区区四十块的衣服穿出四百块的品味。 对真正能花得起四百块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难得的气质。 可对只有四十块的人来说,道破真相换来的更多是自卑。 攀比虚荣本没有错,人人都不能免俗。 莫晗既然拿着一张虚高的底牌,就要做好随时惨败的准备。 在她家附近有一个专门卖仿品的批发市场,学校的人不曾听说,莫晗常去淘货。 常在河边走,总有 鞋的一天。 她与陶悦不期撞见的那一 ,因为讲价跟店员产生口角。 争吵的声音将周围的人 引过来,陶悦的母亲恰巧在另一家店打工,那 陶悦也在。 鞋没买成,见到同班同学后,莫晗几乎是落荒地离开现场。 她跟陶悦并不 ,只有小组 作业时说过几句话。 对于这位闷声不响、独来独往的女同学,莫晗了解不深,也不清楚她会不会把这件事抖出去。 莫晗找过她一次,威胁她管好自己的嘴巴,陶悦抖抖索索地点头答应。 纸包不住火,莫晗以假 真的事终有一天被发现。 “莫晗穿山寨货”的 言不知是从谁口中说出的,越传越广。 频频有人来询问她,莫晗 没有真金不怕火炼的底气,只能咬紧牙关默默等风波过去。 后来是黎可 身而出,帮她摆平这件事。 “我不常买鞋,莫晗经常跟我换着穿,我的是假的,她的是真的,你们可能搞混了。” 这个解释成了广为人知的版本。 黎可人缘好,大家对她的家境知 知底,因此少有苛刻。 这一次教训也使莫晗认清究竟哪些朋友值得 往。 虽然后来得知此事并非陶悦所做,可当时莫晗只能怀疑到她头上。 她咽不下这口气,找了陶悦不少茬。 丢蟑螂、扯辫子、扔粉擦……都是些常见的恶作剧,不算太过分。 真正的转折在一次周五,莫晗放学后去办公室找裴老师。 陶悦也在。 她不小心撞见一些龌龊的事。 没想到裴老师也与地痞 氓有同样的嗜好,甚至更过分。 陶悦遇事忍气 声、逆来顺受,最容易成为这类人的目标。 那只黝黑的大手将要探入她的裙底时,陶悦抬头看见了莫晗,朝她投去求助的目光。 莫晗刚从徐涛的噩梦里逃离出来,唯恐不及,转身狂奔。 那之后过了几天,陶悦的母亲跑来学校,要讨个说法,却被为虎作伥的校长拒之门外。 陶母请求莫晗出面作证,声泪俱下。 而另一面,裴老师给莫晗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罚她回家反省一周。 两母女势单力薄,闹了几天后,这件事不了了之。 为掩人耳目,等风声过去后,裴老师被学校以“收礼”为由开除。 陶悦的 子并没有因此好过。 受害者变成了不自重,起初的同情声渐渐被扭曲成嘲笑,冷漠的陌生人只会看好戏,明明无冤无仇,却在背地捅刀。 有小部分人替她说话,可那些声音越来越弱,被 没,被同化。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中国群众的劣 并不只存在于鲁迅先生笔下。 众人皆醉我独醒,从旁人角度看,喝醉的人是你。 再大的罪恶被千万人平分,最后也就成为 蒜皮的小事。 可少年们不知无罪,年轻是他们的资本,他们可以没心没肺,可以肆意挥霍,再大的事不出几天就抛到九霄云外。 莫晗也是其中一份子。 那时的她空有一颗恻隐之心,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拯救任何一个人。 索 麻痹自己,成为一丘之貉。 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人,陶悦柔弱寡断,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报复。 陶悦辍学之后,莫晗的 子依旧过得逍遥快活。 可现在若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也能瞧出一点不对头的迹象。 那年她参加校运会的跳远比赛,起跳到半空中时,视野里突然杀入一颗气势汹汹的小豆芽,狠狠撞飞她,害她吃了一口的沙子。 当时没看清,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低年级学弟。 现在想想,应该是还没发育版的周远安。 思绪掐断,车中途到站,停五分钟。 莫晗若有所思地抛着手里的小药盒,觉得因果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以前在沙池里撞她,现在在 上撞她。 他也配得上一句“有志者,事竟成”了。 周远安与陶悦三年同桌,关系密切,想来他经常短信联系的那个女生就是她。 他手机里的那些照片,也是拍给陶悦看的吗? 莫晗不敢深想。 她对陶悦有愧,固然会诚心道歉、尽力弥补。 可周远安与她又是另一码事。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与陶悦之间的瓜葛……跟她在一起,到底有多少陶悦的成分? * 除夕将近,家家户户喜庆团圆,一片红 。 莫晗家门口的对联还是去年的那副,几处被撕破,懒得换了。 迟迟找不到合租的人,她不愿多 那一千块冤枉钱,已经联系到新房东,年后就搬出去。 这几天,莫浩隔三差五地给她打电话,让她带莫小杨回来过年。 不想回家只是莫晗个人自私的想法,小杨其实很想爸爸。 莫晗征求了他的意见,深思 虑一番,最后决定带他回老家住几天。 莫晗的老家在桐关边上的一个小县城,穷乡僻壤,山远水长。 大巴四十块一个人,只负责送到镇上的集市,后面的路坑坑洼洼不好走,得坐拉客的面包车。 农村里一起风就黄沙漫天,莫晗一路奔波曲折,到家时变得灰头土面,全身脏兮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