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上看过的。这是谢陵，不是晏无师。
他告诉自己，然后走过去，轻轻抚上对方的头顶。
对方任他施为，仅仅是略略扬起下巴，作出一个近似磨蹭的举动。
这是一个只有谢陵才会做出来的动作。
沈峤心中忽然柔软，柔软之中，又涌起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伤
。头颅外伤在玉苁蓉的作用下果然开始逐渐弥合，但里面受损的经脉想要修复，却非一朝一夕能成，晏无师现在
情多变，未必能专心修炼，譬如现在，他的身体由谢陵这个情来主宰的时候，
望就会降至最低，想法似乎也变得简单出来，连一个糖人都能让他得到
足。“帛片可还在你身上？给我看看。”沈峤道。
对方将怀中帛片
到他手里。沈峤接过帛片，眯起眼仔细端详，上面蝇头小楷乃用丝线绣成，而非墨笔写就，所以历经年月而不褪
。上面所载，的确与魔门武功有关，陶弘景当年兴许曾经见过
月宗的武功典籍，洋洋洒洒一千字左右，多数都是对魔门武功的点评和自己的悟，并无具体涉及如何习练魔门武功的诀窍秘法，沈峤现在目力不济，借着微弱烛光勉强看完，眼睛便有些酸涩难忍，几乎要
下泪来。“这上面并没有提及如何修补魔心破绽罢？”他有些奇怪，将帛片递回去。
晏无师：“有。”
沈峤：“哪里？”
晏无师摇摇头。
过了片刻，他又道：“我不知，但他知。”
意思是“谢陵”并不知道，但本尊却是知道的。
沈峤点点头，没再多问，他等对方入睡之后，方才找了块褥子盘膝打坐。
月
如水，时辰渐晚。连遥遥的犬吠声也消失了，天地陷入沉睡，由里而外透着安宁。
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身体偶尔会微微挣动一下。沈峤注意到他的动静，睁开眼睛，起身上前察看。
“谢陵？”他轻声唤道。
对方眉头紧拧，似乎陷入某种梦魇。
沈峤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只是还未碰到肌肤，对方就蓦地睁开双眼。
这不是“谢陵”！
触及对方眼神，沈峤立马心生警惕，
手后退。但晏无师的动作远比他想象的更快，对方如鬼魅般腾身而起，闪电一样朝沈峤面门抓了过来！
“晏宗主，是我！”沈峤喝道。
但无济于事，对方不管不顾，出手狠辣，招招俱是要人命的凶戾。
晏无师的确身受重伤，但并不是武功尽废。沈峤忽然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对方很少出手，所以才给了他这种错觉。
不过即使是真正的晏无师，也不可能一睁开眼就不管不顾对别人攻击，这明显是神智
的表现……沈峤突然想起般娜曾说过晏无师掐住她脖子的情形，只是在那之后，沈峤没再见过对方展
出凶狠毫无理智的一面，所以逐渐将此事淡忘。难道这会是众多
情之中又一面的展示？他无可奈何，双方过手数招，现在的晏无师不是沈峤的对手，但他不要命似的打法让沈峤诸多顾忌，沈峤又不可能要他的
命，为免动静太大惊动客栈其他人，沈峤觑准机会点中对方
道。晏无师反抗不能，往前倒下，沈峤及时将人扶住，却发现对方脸
骤然充血变红，忙把脉探看，发现晏无师体内气息紊，四处窜，明显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不由吃了一惊，赶紧解开对方的道。但
道一解，晏无师却蓦地伸手掐住他的脖子，一面凑上来，竟直接咬住他的嘴
！沈峤吃痛，手绕到他颈后狠狠一劈，对方软软倒在他身上。
总算清静了。
沈峤松了口气，执起晏无师的手腕，这一探，又
不住咦了一声。若说方才对方还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此刻才没过多久，脉象竟已完全平静下来，而且还呈现出截然相反的
生机？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老晏本尊就要慢慢回来了→_→
谢陵：美人哥哥。
沈峤：乖。（摸头）
老晏：阿峤(～￣▽￣)～*
沈峤：晏宗主。（冷漠脸）
老晏：(╯‵□′)╯︵┻━┻
第71章
晏无师现在这种情况，比当初沈峤自己还要麻烦复杂百倍。
只因沈峤当
虽然落崖重伤，病势
绵，但那是因为体内相见
的毒素发作，然而他受损的经脉已经悉数被朱
策真气修复，相见的余毒也在武功尽废之后反而解掉了，虽说双目受余毒牵连，至今仍旧无法完全恢复，但他现在
骨被《朱策》重塑，武功要从头练起，却一点后患也没有了。但晏无师并非如此，他原本的魔心就出现了破绽，这是本身的问题，偏偏破绽还被广陵散得知并借其他高手围攻之际加以利用，使得破绽变大，再加上头部受伤，全身经脉错
，内息紊，以致于影响心，情大变。所以要恢复，起码得从三方面下手去治，一是治疗头伤，这已经有玉苁蓉了，不足为患；二是梳理经脉；三是修补魔心。二三者又是相互结合，互为弥补的，因为破绽一
没能修补好，就一还是有走火入魔，经脉紊的危险，而经脉的问题又会影响他武功恢复的进度。现在沈峤看到的脉象，不一定就是晏无师真实的脉象，有可能是“表和里
”的征兆，但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毕竟以晏无师的天纵奇才，他既然已经说了帛片可以修补魔心破绽，那就一定可以，只在于时间早晚，以及功效如何罢了。沈峤将对方平放在
榻上，从袖中摸出一枚白物事。这是当
在婼羌古城之下，“谢陵”给他的玉苁蓉，沈峤当时被猿猴抓伤的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一直没有吃，因为现在他有朱策真气之助，此物虽然可以调气顺息，但对他的作用并不是特别大。沈峤将玉苁蓉握在手中，拿了个空杯过来，手一用力，玉苁蓉的粉末便从指
里簌簌落下，很快填半个杯子，他又倒了点温水进去，然后捏起晏无师的下巴，撬开嘴，将那一杯子玉苁蓉水给灌进去。此物能够被目为疗伤圣物，自然是有其神奇功效的，寻常连皇
大内都没有，非得到婼羌古城那种戈壁沙漠之下的地底才能找到，珍贵自不必言，那些猿猴常年以此为食，所以力气极大，长年累月下来还通灵智，才能与他们战得不相上下。当时晏无师摘了四枚，为了要挟陈恭，将其余的全部扔掉，后来他自己吃了两枚，给了沈峤一枚，估计也没想到到头来这一枚还是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若换了旁人，就算自己吃了没什么用处，估计也不会想要便宜了别人。
这一杯“玉苁蓉水”喝下去，晏无师的气
果然平和许多，沈峤这才放下杯子，继续打坐，一边思索与《朱策》有关的问题。《朱
策》共有五卷，其中一卷与魔门武功有关，正是晏无师从陈恭手上夺来的帛片内容，他也看过，寥寥数千字，微言大义，的确都是在点评当年月宗的武功，沈峤多看无益，因为他练的是道心，这些与他无关。与儒释道三家武功有关的其它四卷里，沈峤已经看过两卷，一卷为恩师祁凤阁所授，另外一卷则是出云寺内，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口所念，业已被晏无师毁掉。
另外还有两卷，一卷藏在北周内
，一卷则在天台宗。因《朱
策》名声在外，人人引以为天下第一奇书，都想争相一睹，当窦燕山不知从何处得到《朱策》其中一卷的消息，所以命副帮主云拂衣亲自从镖物主人那里买下来，以押镖之名送到自己那里去，谁知中途却被晏无师截下，最后还直接把那一卷给毁了，所以他心里对晏无师恨之入骨，会参加围杀并不奇怪，放在任何一个人看来，都觉得晏无师这做法真是太招人恨了。但许多人知道《朱
策》好，却不知道它究竟怎么个好法，还以为里头一定是有绝世武功，练了就能天下第一，连当年的祁凤阁，如今的晏无师，也都未能全部勘破，直到沈峤武功尽废，才知道《朱策》的奇，就奇在可以重塑基，朱策真气融汇儒释道三家之长，令习练者能如同从一开始就站得比别人高，格局不同，往后的境界自然也就不同。不过就算很多高手知道这一点，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将武功废了去重新练《朱
策》，加上看过《朱策》的人，必然都敝帚自珍，多半不肯与别人，所以放眼天下，当真能够理解《朱策》
髓的人，恐怕不超过一合之数。眼下沈峤俨然站在半山
，便已觉得天地广阔，无不可为，但毕竟还不如站在山顶上的人，虽说《朱策》几卷各自独立成书，但彼此总还有些牵绊联系，所以他现在偶尔练到一处，就会觉得不明白，又寻不到答案，只能自己摸索，也许等到将其它两卷也读全之后，这种情况会彻底扭转。藏在北周内
那一卷还好说，有上回那一次见面，宇文邕说不定还愿意出借。但天台宗就难说了，佛门与道门素来谈不上
情，天下各宗现在为了争个道统，已然各自扶持明主，闹得不可开，天台宗不可能无缘无故将自己本派的镇派之宝给不相干的人借阅。如是想着，到了下半夜的时候，沈峤不知不觉
糊过去，浅浅而眠。直到清晨天
破晓，他才彻底清醒过来。这一觉睡得并不沉，但沈峤自幼学道家功夫，
子本来就淡泊，未有什么难以逾越的坎子萦绕不去，又自认凡事无愧于心，自然不会成寝食难安，所以觉虽浅，也能养神。只是从前淡泊中带了两分天真，然而在经历种种跌宕起伏之后，这两分天真也都逐渐沉淀下来，固然他待人依旧是一腔赤子之心，可也慢慢学会如何分辨人心，不会再轻易受人蒙蔽。
眼睛还未睁开，他就
觉榻上似乎有双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但不知这次醒过来又是哪副
情，若还是昨晚那般暴戾，少不得又得打晕一回，要么直接雇辆马车把人丢上去再赶路好了，也免去许多麻烦。沈峤心念电转，慢慢睁开眼睛，两人离得不远，他还是能看见对方脸上神情的。
但见晏无师面
无波，眼神里也意味不明，他心头咯噔一声，并未觉得高兴少许：“晏宗主？”晏无师玩味地笑：“怎么，你好似不太愿意看见我？”
沈峤眼皮微敛：“没有。”
晏无师：“我这身女装，想必是你穿上的了？”
沈峤：“事急从权，也可免去不少探查，使晏宗主早
回长安。”晏无师似乎不以为意，他甚至饶有兴趣地摸摸自己头顶上的发髻，又摸摸袖子，还给沈峤说：“要扮就扮得像一些，一般女子会留指甲，就算不留，也会涂上蔻汁，否则有心人若是看见这双骨节分明的手，就知道是男扮女装了。”
沈峤
了嘴角，心说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我又没扮过。嘴上却道：“晏宗主说得是，你若想涂蔻汁，我现在便去街上买来。”
晏无师挑眉笑道：“你好似不太乐意与我说话？怎么？谢陵不过是我一缕残魂，便得你这样青眼，温柔以待，反倒是对我不假辞
，难道阿峤忘了，谁才是真正的晏无师不成？”沈峤当
下定决心要救晏无师，本来就不是为了让对方回头是岸，更不是为了博取
，谁知晏无师会情破绽，遭遇“谢陵”与“阿晏”则是意外之外的事情，否则他是半点也不愿与对方有纠葛的，巴不得从今往后连面也不要见才好。“谢陵是谢陵，晏无师是晏无师，无论如何，我也是不敢忘记晏宗主的。”沈峤淡淡道。
晏无师的目光落在他嘴
的伤上，讶然笑道：“怎么，谢陵没了我大部分记忆，连如何亲人都忘了，竟猴急得将你咬出伤来？”经他提醒，沈峤才意识到嘴
上的确还有些隐隐发疼，但他素来不擅长反相讥，只作沉默不搭理。晏无师不以为意，又笑道：“帛片既然找到，修补魔心破绽指
可期，此事的确应该多谢你，若非你带我深入婼羌，我也不可能从陈恭手中拿到帛片。阿峤，你这样以德报怨，倒让我对当将你送给桑景行的事有几分愧疚呢！”嘴上说着愧疚，实际上语气却无半点愧疚之意，这才是真正的晏无师，他为人做事，哪怕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觉得心中有愧，哪怕时光倒
，只怕他为了
出沈峤的底线，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说到底，正如晏无师所说，他不需要朋友，只需要对手，而对手只给可以与他旗鼓相当，并肩而立的人，一切不过是沈峤估计错误，自作多情罢了。
时至今
，沈峤如何还会想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接这些话，反是问起正事：“离开王城之后往中原走，你暴的危险会越来越大，以你现在的修为，估计你自己暂时也还不想与雪庭禅师等人正面对上罢，你如今身处众矢之的，四面楚歌，若被发现，必然麻烦不断，但此去长安尚且有一段不短的路程，你自己有何打算？”晏无师见他面
寡淡，明显不想跟自己扯闲篇，偏偏嘴还带着新伤，破坏了几分，仿佛神仙雕像一下子沾上红尘烟火，心头顿觉有趣，不由调侃：“你与北周素无瓜葛，不可能只因见过宇文邕一面，就愿意站在他那一边帮着我罢？让我来猜一猜，莫非你对我早已暗生情愫，却因被我亲手送给桑景行而伤透了心，可是旧情难忘，谢陵的出现更让你旧情复燃，还让我穿上女子衣裳，莫不是要趁我神志不清时生米煮成
饭，好让我以身相许？”ｉｙiＧUo.nｅ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