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大窘:“……”这个锅,钦定给连枝背了。 “那刚刚……”她措辞道。 谢槐玉问:“刚刚什么?” “你岂不是分心了?”江窈懊恼道,“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呀,万一……” 回应她的是谢槐玉的低笑。 江窈有句话不得不说: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是十全十美的。 回公主府的路上,她挑帘往外瞧了一眼,只一眼,动作就僵住了。 江窈吃惊,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口。 挨着城门口的巷子里,铺着张灰扑扑的席子,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大多是妇孺弱小,瘫坐在上面。 “以前长安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勉强有个人形,个个瘦得像竹竿,整个人都 形了,只有骨架撑着,手里拿着碗片,两眼无神,像……将死之人。 “难民。”谢槐玉笃定道,“永州方向来的。” 永州,属于广 王当时的藩地。 “刺客看起来,和他们像一个地界的人……”江窈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 “这个么,暂时不能妄下定论,他犯得是诛九族的死罪。”谢槐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收回了视线。 …… 翌 江窈总算睡了这些 子以来,第一个安稳觉。 一来刺客被捉拿归案,公主府上下总算没有再人心惶惶,二来谢槐玉没有继续给她画之前的小故事。 她可以谅解他的,姑且就不催他啦。 江窈一觉睡到 上三竿,难得抱着被子贪恋了会儿,准备梳洗一下,她得去国子监念念书,陶冶陶冶情 也是好的。 连枝伺候她用完膳,艰难的开口:“听说今天朝堂上……” “不用说,我都能猜到几分。”父皇肯定又借机,数落了江煊一顿。 连枝道:“主审官临时换人,光熙帝在位年间,第一次开这个先例,被换的人居然还是谢相,坊间都 出了种种猜测,说是谢相办案不公。” 江窈拍案而起:“滑天下之大稽!我昨儿亲眼见证,怎么会不公,更何况……”这案子还和她有关。 她按捺住 子,在国子监待到散学,本来想让连枝去帮她通个气儿,没想到刚出国子监,碰上相府的管家。 夜 沉沉,她在茶楼雅间,如愿见到他。 谢槐玉照旧那么一副不瘟不火的样子,看起来气 尚可,不对,准确的说好得不能再好了。 反正她没有见过他半点不好的时候。 “是不是审理困难?”江窈没和他弯弯绕,直接问道。 “罪囚姓裴,单字一个勇,籍贯永州……”谢槐玉沉声道,“现已毒发身亡。” “怎么会?”江窈惊呼出声,“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谢槐玉道,“死讯被封锁,有人盼着这案子断在这里。” 江窈蹙眉,这一桩行刺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明明她是来安抚他的,到头来又反了过来。 谢槐玉哧笑,这笑意从容又淡泊,“他们以为这样,我便拿不到证词么?” 必要的时候,是需要点手段存在的。 她不懂朝廷上的事,不喜 看到他消沉而已,“谢相的文韬武略,在我心里,一直是天下第一。” 江窈不得不 慨,时过境迁。以前只听过别人吹捧她,她第一次吹捧别人,尤其对方是谢槐玉。 她本来当商业互吹的,可是真的当面夸完后……这 觉总体而言不赖。 谢槐玉挑了挑眉,她有意恭维他,他从未有过的受用,“想不想知道,小豹笑后来怎么样了?” “想。”江窈点头。 门忽然被推开,管家慌张的进来:“相爷,您现在开窗。” 滚滚黑烟充斥在月 里,长安城以北,火舌子狰狞,像张血盆大口,风声大作,火光更盛了。 “大理寺走水了。”管家禀明道。 “我和你一起去。”江窈默契的和他对视一眼。 谢槐玉告诉她,“裴勇的卷宗,现在被放在大理寺的著存堂。” 管家赶着马车,谢槐玉的追风马驹早已绝尘而去。 江窈这时候也不再计较颠簸,连枝一边扒着车栏,一边扶着自家公主。 不管怎么样,因为路途不远,她总算追上他。 整个天地间仿佛都安静下来,噼里啪啦的火花声,比雷声大作来得更加慑人。 “你别进去。”江窈近乎于恳求的口吻,“罪证没了可以再找,那些人总有一天会 出马脚。” 可是罪证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没有办法袖手旁观。 “窈窈,等我回来。”谢槐玉纵身下马,婆娑的树下,他拥她入怀,他 上带着凉意,微微低头,擦过她的脸颊。 他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去了。 著存堂仅剩下一条出口没有遭殃,刚好够一个人走动的小道,上面长着丛生的枯草。 走动的人很多,纷纷拿着水桶等物,忙着不可开 ,并没有注意到她。 连枝不放心,怕她被人瞧见,好说歹说劝她回了马车。 她眼巴巴的探出脑袋,要不是连枝拦着,她早从马车上跳下去了。 江窈一颗心跟着拧巴起来, 世人说谢相,什么运筹帷幄,什么游刃有余,无论什么困境,都能做到全身而退。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故事画到一半,虎头蛇尾,他一定会遭报应的!她还在等着他告诉自己,小豹笑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 城外的静安寺响起钟声,敦厚的余音响彻天际。 谢槐玉背着火光走出来,衣袂飞舞。 熊熊的火星子飞溅,几乎快照耀整个夜空,孑然一人的风骨恣意,唯有他。 她就知道他会如期归来。 江窈喉头发涩,她只想代表全天下向谢相低头。 第65章 大理寺的火势渐小,被控制下来后,巡城御史带着人姗姗来迟。 江窈连和谢槐玉说两句话的时机都找不到,她算是体会到江煊前几 来公主府时,和自己吐苦水时的心历路程。 她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虽然这件事因她而起。管家勒着缰绳,“谢相吩咐过,先送殿下回府。” 更糟糕的是,谢槐玉背连夜召进 ,她也没能回的去公主府,走到半截被人团团围住给拦下来了,连枝挑帘一看,为首的是霍统领,本来想借着以前在 里常常走动的关系。 没想到霍统领一点儿都不通情理,顺带着把她也一起请进 了。 大太监提着灯笼,给江窈领路,在御书房外停下。 “陛下正召见谢相,殿下莫急,稍候片刻,这次陛下虽动了怒,但奴才看在眼里,陛下向来待您的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枝没好气的呵斥道:“你这什么话啊?说得跟殿下犯了什么事似的。” 大太监这才闭上嘴,“奴才多嘴,殿下千万别跟奴才这种小人计较。” 江窈跟着一顿奔波,提着心到现在都没放下,神情恹恹的问:“……钱公公,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声了,但说无妨。” “风声谈不上,就是先前不小心听到陛下说来着……”大太监支支吾吾。 连枝上前道:“殿下如今不住在 里,你便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哪能呢?”大太监和盘托出,“好像是有人参了一本,说殿下和谢相来往密切,私 甚好,实在有失规矩。” 江窈没否认,“那又怎么样?” 大太监:“……陛下也没说您什么,光说谢相来着,说他为长不尊,居心叵测,欺负您年纪小,专用些花言巧语,就把您哄的团团转。” 江窈一听这话果断来气了,“我什么时候被他哄得团团转了?” 大太监:“……”他也很冤枉,谢相和建章公主?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平时话不投机半句多,难道是前段时 ,国子监抬头不见低头见,互生情愫?这么一想就通了,看来……十有八九是 久生情。 江窈乖巧的候在御书房外,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这么多标签。 一段时 没有进 ,局势变得太快,人人看她和谢相都像那么一回事了。 最重要的是,大太监当着她的面,委婉提了下,建章公主她居然没有否认? 无意听墙角的侍卫太监,面面相觑,谢相和建章公主……反正郎才女貌,男未婚女未嫁的,这意思是不是代表,好事将近? 正好寿合 派人来打听,站在最边上的侍卫一脸认真道:“你回去复命的时候,让郑太后她老人家别担心,里头回话的人?当然是谢相啦,估计和光熙帝在商议婚事,这个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御书房里传来动静,似乎是奏折被扔在地上的声音。 江窈本来没什么好怕的,被大太监说了一通,临门犯怂起来,“那什么,我身子不适……” 大太监秒变哭丧脸:“其实殿下没来之前,陛下比这儿还夸张呢,奴才的小心肝哟,这个颤……” 江窈:“……”她想起谢槐玉走出大理寺的一幕,偷偷给自己鼓气。 她对这段关系,一直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该来的总会来,迟早要面对。 换成以前……她可能真的会选择先装病躲过去,有什么从长计议。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