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 发话,王岳和戴义不能置若罔闻。 两人商量之后,一人前去禀报天子,另一人押着刘瑾去见皇后。 见他们从暗室出来,陈宽心中便是一咯噔,问道:“这是?” “皇后召见。” 戴义苦笑,陈宽同觉嘴里发苦。 天家夫 ,相濡以沫多年。他们这些伺候的,再得用也是奴婢。天子向来敬重皇后,说不得就会改了主意,放过刘瑾。 万般无奈,却也是无能为力。 戴义带着刘瑾去了坤宁 ,不久,刘瑾就跟着太子回了文华殿。虽被施以小惩,于 命却是无碍,品阶未被夺取,仍伺候在太子身边。 陈宽站在廊下,见到从乾清 回来的王岳,有心询问,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两人同时长叹一声,忽然觉得,夜风竟比冬 更凉。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这个祸害不除,终将成为大患! 弘治十八年,农历三月壬寅,刘瑾被下司礼监,当 即被放还。 隔 ,皇后入乾清 ,半个时辰后,内官急召太医, 内一片肃然。 傍晚,龙体大安,皇后闭门坤宁 ,皇太子奉药御前,内阁大学士李东 、刘健、谢迁奉召觐见。 掌灯时分,三名阁臣离 ,面上都是怅然。 其后,天子罢朝两 ,至第三 方现身临朝,群臣稍安。 朝中之事,杨瓒自无从得知。唯一的 觉,近 里巡城的官兵和衙役忽然增多,时而能见佩刀的锦衣卫从道上驰过。 思及多种可能,仍无头绪。只得暂且将疑问 下,每 里在房中练字,等着殿试放榜。 弘治十八年农历三月癸卯,传胪大典。 奉天门大开,三百零三名贡士均着玉 澜衫,头戴四方平定巾,入奉天殿听宣。 殿前,大汉将军着明甲,金吾卫持长戟,锦衣卫佩 刀,分立两侧。 殿中,飞禽补服的文官在左,走兽补服的武官在右,肃然无声。 御阶之上,弘治帝身着绛纱衣,赤 蔽膝,头戴十二 乌纱帽,手持一尺二寸玉圭,端坐龙椅。 殿试金榜已由填榜官书就,待贡士进殿,行大礼之后,将悬于奉天殿前。 金榜共有两份,大者高悬,小者由中官奉在御前。 三拜之后,弘治帝抬手,身着蟒服鸾带的宁瑾上前半步,朗声道:“天子敕,赐今科贡士谢丕进士及第,钦点状元,赐朝服冠带。” “赐今科贡士顾晣臣进士及第,钦点榜眼,赐宝钞千贯。” 谢丕和顾晣臣位列三鼎甲,并不出众人预料。 接下来的探花之位,有人猜是董王已,亦然有人猜是崔铣,无有定论。十四名读卷官却是表情如一,让人猜不透半分。 不料想,宁瑾略提高声音,道出一个群臣都很耳生的名字。 “赐今科贡士杨瓒进士及第,钦点探花,赐宝钞千贯。” 除了殿试读卷官,群臣皆面现愕然。 杨瓒? 这是哪个? 站在队伍中的杨瓒亦是耳际嗡鸣,愣在当场。 探花?! 第二十一章 传胪大典 天上掉馅饼,绝对好事。但馅饼太大,超过承受能力,也可能把人砸晕。 杨瓒所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 不提唐宋,只论本朝。 自太祖高皇帝开国以来,历届科举取士,三鼎甲多取自 闱前十,乃至前五。 杨瓒是会试第五十九名,既无才名,亦无家学背景,更非前朝世家子弟。按照常理,进士出身无碍,二甲传胪都是奢望。 如此一个不起眼的贡士,却在殿试之后鱼跃龙门,一鸣惊人,被天子钦点为一甲探花。 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如何的锦绣堆叠,振聋发聩,才让天子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说史无前例,简直是奇闻! 其惊人程度,完全不亚于父子两鼎甲,一门双进士。这已不是鸿运当头可以形容,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若天子赐字的消息传出,可以想见,今 之后,杨小探花必终 沐浴朝臣和同年的目光中,躲无可躲,藏无可藏。 先时还可在客栈闭门,现下? 今 关门谢客,明 必传出小人得志,眼中无人之名。 立在殿中,杨瓒没有狂喜,只有愕然,甚至有几分不确定。 二甲靠前倒也罢了。 一甲探花……当真是做梦都想不到。 不是场合不对,他当真想仰天长叹,难道是杨小举人无辜枉死,老天都看不过去?这是否同样意味着,杨家也会时来运转、否极泰来? 御阶上,天子端坐不动,亦不理会群臣的惊愕。只微微颔首,让宁瑾继续念。 群臣心有疑惑,也不会在此时表现出来。 想知杨瓒是什么人,有什么隐藏的背景,待恩荣宴后,自可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赐今科贡士董王已进士出身,钦点二甲传胪。赏宝钞五百贯。” “赐今科贡士崔铣进士出身,赏宝钞五百贯。” “赐今科贡士湛若水进士出身,赏宝钞三百贯。” “赐今科贡士王秉良进士出身,赏宝钞三百贯。” …… “赐今科贡士王忠进士出身,赏宝钞三百贯。” 二甲榜单读完,宁瑾的声音仍回响在奉天殿中,久久不绝。 位列二甲的贡士心 澎湃,喜不自胜。牢牢握紧拳头, 抑着兴奋,方不至失态。 未被念到名字的贡士表现不一。 只为取中做官者,自然心态平稳,且有几分喜意。 想要青云直上者,则多有些失望。不至垂头丧气,也是难以畅怀。 一甲不及,二甲不中,必是落入三甲。 同进士,如夫人。 一个同字,哪怕只差一位,也是天差地别。 闱得中,哪怕不比谢丕等才华横溢、博古通今,也非是华而不实、酒囊饭袋之辈。 殿试之后,不求被天子钦点为三鼎甲,授官翰林院,哪怕能入二甲末尾,亦是得偿所愿,不废十年寒窗。 三甲同进士,虽能同二甲进士一起朝考,取中庶吉士的可能却是微乎其微。 有考试资格,却无考取希望,怎不令人沮丧? 不点翰林,分发六部观政办事是奢望,最大的可能是外放。 当然,经历过复试殿试,即便是二甲中的不少人,也打着离京外任的主意,但外放和外放也有区别。 中原是华夏正统,江南乃鱼米之乡,仅掌一县之政,都是大有可为。 北疆虽要面对强邻,怀揣抱负者亦能大展宏图,做出一番事业。 唯有外放西南,别说造福百姓、期 升调,连能不能活过任期都是未知数。 此时的西南,仍被视为 放之地。在此地为官,无论文武,要么是犯事被贬,要么是在朝中得罪人被撵。 总之一句话,外放西南,还不如留在京中给人做棋子、当炮灰。 奈何殿试名次已定,纵有万般无奈,也是无济于事。 相比之下,落第的举子尚有机会再考,同进士二次下场? 天子不怒,内阁六部也会一巴掌拍死。 想要哪种死法? 自己选。 好在多数贡士都能调整心态,无论如何,得中金榜也是光耀祖宗。 外放做官,未必就会倒霉透顶,被分到偏远地带。哪怕真的倒霉,也未必不能熬过任期,做出一番事业。 现下,多数贡士都怀揣远大抱负,堪称敢想敢拼的职场新鲜人。 唯有一人,立在殿中,面无血 。 殿试之时,天子宣召八人,七人已金榜题名,纵不入一甲,也在二甲位列前茅。 唯留闫璟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非但一甲不入,连二甲都没有他的名字! 不会是填榜官漏些,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思及此,闫璟的脸 更白,已是摇摇 坠。 二甲名单读完,宁瑾口有些发干。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