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轰! 接连数声,几架投石机接连摇动,拳头大的火雷漫天飞出。未及落地,即在半空炸裂,碎石瓷片飞散,灰黑 的烟雾织成一张大网,瞬息罩下,引得人马嘶鸣。 “啊!” “有毒!” “救命!” 起初,鞑靼只闪避铁球碎石,躲开瓷片,未将烟雾放在心上。 这个疏忽,着实致命。 凡被烟雾笼罩,无论骑兵马匹,均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 搐不停。 不过两息,骏马嘶鸣几声,当场栽倒。 骑士滚落马背,双手扣着喉咙,双眼暴睁,嘴里发出嗬嗬声响,明明痛苦已极,偏挣扎着没有咽气。 濒死的惨象,比直面死亡更令人恐惧。 倒在地上的,不超过百人,目睹惨状的骑兵,无论百夫长还是千夫长,乃至以勇武著称的万户,都瞳孔紧缩,握紧缰绳,心生寒意。 “额勒,明人狡诈,火雷里藏着毒药!” 别部额勒脸 沉。 看向万户,直让后者倒退两步,心头巨跳。 “狡诈如何?城内兵力不足一千,没有援军,支撑不了两 !” 大不了停止攻城,只围不打。等耗尽存粮,还不得乖乖投降? 知晓额勒的计划,万户一嘴苦味。 伯颜的花言巧语,口 腹剑,当真是害人! 什么明朝皇帝还是个娃娃, 朝文武都是胆小如鼠。 什么见识铁骑威风,知晓鞑靼厉害,明廷定不敢应战,必奉上金银珠宝,丝绸美女,粮食牲畜,跪下求和。 什么三千铁骑入关,占据密云营州,威 神京,必能号令草原,恢复先祖荣光。 完全是红口白牙,画出一张大饼, 口胡说八道! 偏额勒不听劝阻,全盘相信。 真有这等好事,伯颜为何自己不来,骗取额勒信任,让别部来送死? 以为兵临城下,就能 得明朝投降? 早年的也先,何等声威。击败二十万明军,连明朝的皇帝都抓了。结果呢,还不是被杀回草原,差点被仇家半路截杀。 说难听点,偷 不成蚀把米,竹篮打水一场空。 五十年前一场大战,明朝 锐尽丧,瓦剌也没讨到好处。损失太大,势力由盛转衰。也先死后,继任者控制不住归附部落,几次内斗,这才给了鞑靼崛起的机会。 不然的话,最好的草场都被瓦剌占据,哪里有鞑靼部落南下的机会。 现如今,伯颜小王子的实力越来越强,野心昭然若揭。草原上的部落都明白,早晚有一天,伯颜将率部同明朝一战。 但在大举进犯之前,首先要摸清明朝边镇虚实。 简言之,送出几个炮灰。 聪明的,如阿尔秃厮部,长卜儿孩部,都是远远的躲开,半点往前凑的意思也没有。伯颜找上门,也以各种借口推 ,就是不上套。 只有别部额勒,自认有黄金家族血统,梦想恢复先祖荣光,轻易被小王子说动,带着全部兵力到大明送死。 最开始,有明朝商人投奔,献计献策,更画出边 布防图,一切都很顺利。 随大军不断深入,情况越来越严峻,战斗越来越艰难。 遇到悍不畏死的边军,即使能攻下堡寨,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前,万户亦卜剌领兵进攻密云,不知何故,中途转道镇虏营,被守军杀得大败,手下一千骑兵,只跑回两百。 额勒得讯,当即大怒,下令出兵。 三名万户,十几个千夫长和百夫长,多持反对意见。几番劝说,吵得脖子鼓起青筋,额勒照旧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不撞南墙不回头。 强硬下令,砍杀叫嚷最凶的一名千夫长,余下再不忿,也只能从命。 三千多近四千兵力,在黍谷山丢下五百具尸首,总算破开营垒,打开通路。 意识到这股明军不同寻常,万户壮着胆子,希望额勒先打密云,将镇虏营留到最后。 可惜,额勒铁了心,始终不听劝说。 现如今,兵至城下,不打也得打。 以投石机试探,换回五十多枚火雷,近百人失去战斗力。 万户不敢想象,如果城内火药充足,三千人够不够对方炸。 “额勒,此处不是紧要关口。既入明境,莫如先攻密云,再与伯颜部送信,要求对方出兵。” 对方出兵,自然好。若借口推 ,再劝额勒退兵,必多出几分把握。 抢也抢了,杀也杀了,此时不退,等着明朝大军 来不成? “我意已决!” 万户苦口婆心,能说的,能劝的,颠来倒去,几乎 碎讲给对方。无奈的是,别部额勒固执己见,就是不听劝。 更发下豪言,不攻下镇虏营誓不罢休。 劝不听,万户嘴苦,心更苦。 如果不是有血缘关系,他早带着心腹返回草原,拉走牧民,另其炉灶。 攻不下就围困? 明朝皇帝又不是傻子,岂会不派援军! 部落勇士强悍,到底不是无敌。遇上十倍兵力,也得歇菜。 明军不堪战,人数却多。 一旦明朝皇帝调动大军, 别部三千勇士,多数都要命丧中原。 “额勒,伯颜没安好心。明朝军队,不是真的不堪一击。” “额勒,三千勇士是部落立足的 本,不能莽撞行事啊!” “行了!” 别部额勒不耐烦,直接让人将万户拖走。 “继续投石,推攻城锤,攻城!” 他不信,数倍的兵力,还打不下一座小小的营堡! 号角声再起,攻守双方都是一震。 “鞑子要攻城了!” 谢丕正面鞑靼, 力最大。 顾晣臣和杨瓒分守两侧,尚有余力调动弓兵,瞄准攻城锤四周。 “不用理会骑兵,专 推车之人!” 杨瓒一边咳嗽,一边下达命令。 借千里镜,能清楚看到,攻城锤亦是明造。这么大的军器,走私商不敢染指。九成是攻破哪座营堡,从库房所得。 该庆幸,鞑靼不善使用,动作稍慢。否则,以城头兵力, 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看着对方凿破冰墙。 为方便进出,城门处留有一条空隙,可容人马进出。 现如今,却成为鞑靼的突破口,营堡最大的弱点。 “放箭!” 攻城锤越来越近,北门最先飞矢,其后是南门,最后是谢丕镇守的西门。 “放!” 发喊连天,箭如雨下。 攻城锤停在半路,推送之人尽数哀嚎倒地,伤口乌黑,瞬息气绝。 “再放!” 见鞑靼骑兵下马,杨瓒抓准时机,令弓兵轮番放箭,步卒架设 弩,抬出仅存的两只弩箭。 “对准阵中之人。” 杨瓒没见过别部额勒,但能辨认主帅所在。 “就算不是额勒,至少也是万户。” 一箭换一个,不吃亏。 为免差错,杨瓒将千里镜 给控弦的总旗。 “看清没有?就是那个,灰 皮袍,金 带。” 总旗重重点头。 “佥宪放心!” 放下千里镜,总旗拉下袢袄,和几名军汉一起光着膀子,背靠弩架,双臂肌 隆隆鼓起,齐声大喝:“开!” 六人合力,弩弦张 。 本该闪烁寒光的箭矢,此刻却是灰黄一片。 很显然,李大夫送出的药粉,被杨御史用到极致。不是数量不足, 刀长矛都要涂一层。 不人道?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强盗杀人放火,踹门抢劫,还同对方人道,不是品格高尚,实是傻到冒烟。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