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近四十,哪里跑得过两个高中生,没一会儿就被甩出了几百米。 然而黄大洲这次真的被气到了,累得一边扶着,一边坚持不懈地在后面追。 景文回头一看,暗叫了一声糟糕。 再这么跑下去,要是惊动了门卫,他们谁也别想出去。 他果断对宁栩说:“你往围墙那里跑,我来引他去别的地方。记住,左边第五个栏杆。” 说完,不等宁栩有反应,便脚步一转,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宁栩身体顿了顿,看向他跑开的身影。 景文还不忘挥手挑衅道:“老秃驴,过来啊,我在这里。” 黄大洲头秃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但没有哪个人敢当面喊他秃驴,那道手电筒气急败坏地向了景文的方向。 隔着几百米,都能听到他的怒吼,“你个兔崽子!别跑!我抓到你马上给你记大过!” 宁栩犹豫了片刻,时间不等人,只能转身往围墙处跑了过去。 他按照景文的嘱咐,成功找到了栏杆缺口,这里刚好被树木挡住了,是监控的死角。 从学校出来后,他马不停蹄地打了个车去兰中。 在车上,想询问景文怎么样了,转而想起来没加他微信。 宁栩吁了口气,望向窗外,头一次觉得有点愧对一个人。 从东岸到兰中车程要二十多分钟,等他到达那条街的时候,看见宁博伟的车停在路边,警车正好离开。 宁栩开门上车,坐在后座的宁阮马上惊慌地抬起头。 她身上披了条薄外套,手里握着宁博伟刚给她买的热牛。 “是我,别怕。什么情况,爸?”宁栩安抚地拍了拍她,问宁博伟道。 宁阮低下头,沉默地捧着牛,身体细细地颤抖着。 宁博伟的脸有些愠:“小阮在巷子里遇到了几个打劫的混混,不过幸好有个男生帮了她,我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了。你宋叔叔刚才也来了,说是明天去调路口的监控,他看小阮状态不好,就没让她跟去做笔录。” 他口里的宋叔叔是这片区的民警,刚才的警车应该就是他开过来的。 “怎么会遇到打劫?”宁栩眉头紧皱。 宁博伟了太,“今天我加班晚了,就让她自己在外面吃点东西,没想到竟然会遇上这种事。不应该啊,这一带的治安出了名的好。” 宁栩俯下身检查宁阮的指甲,甲泛着轻微的紫。 他慢慢地帮她回暖,问道:“身体觉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宁阮安静地摇了摇头,脑袋埋得愈发的低,像只鸵鸟似的。 宁博伟叹了口气说:“我刚才就想带她去医院,可是她不肯,身上也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 他看向宁阮:“你老实跟爸爸说,那些混混是你认识的人吗?为什么宋叔叔问你什么都不说?” “没有,我说了好几次了。”宁阮终于抬起头,表情很烦闷,“我真的不认识他们,爸,你别这么杯弓蛇影好吗,我又没惹到什么帮派老大。” 宁博伟被她说的一愣,随即看了眼宁栩。 宁栩的声音也小了下来,牵了牵他的衣角道:“哥哥,我不是说你。” 宁栩没有正面回答:“休息一会儿,把牛喝了。” 他拉开车门走了下去,靠着门看向夜景繁华的街道。 这个地方他曾经呆了十几年,每一条街道都耳能详,时隔一年多没回来,居然到有些许陌生了。 没一会儿,宁博伟也走了出来。 他点了支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阮阮年纪小,说话不过脑子,你别放在心上。” 宁栩扯了扯嘴角,面坦然:“爸,你怎么总是这样,说了我没惹过什么老大。再说,就算惹了他们也打不过我。” 宁博伟改为揽住他的肩:“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打得过他们,我的儿子,打架怎么会输。只是我知道那段时间你很不开心,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所以我们才会担心你。” 宁栩很久没有被他这么抱过,放松身体靠在了他肩膀上,就像小时候那样。 “就是不希望你们担心,我才什么都不说。”他低声道,“爸,永远不要担心我,我比你想的要强大。” 宁博伟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但是太过于独立了,从小到大什么事都自己消化自己扛。 他摸了摸宁栩的后脑勺,“好,我听你们老师说,之前跟你一起的那个孩子,转到一鸣了,希望他也能从过去离出来,你们俩都要好好的。” 宁栩的脸变了变,没有吭声。 宁博伟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慨,“时间过得真快,你现在都跟我一样高了。小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记住一点,你一直是爸爸的骄傲,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宁栩点了点头,头发蹭在他的脸上,少年人的发丝就像他的心一般,柔软又坚韧。 犹如烈下的向葵,冬里的雪松,在光灿烂时生机发,在积雪厚重时坚忍不拔。 宁博伟心想,他理当成为很多人的骄傲。 从兰中回来后,宁栩难得地做了个和以前相关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一年前,一个悉的男生站在他面前,还是那张可的圆脸,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男生沿着跑道往前奔跑,宁栩在后面追他,大声喊着让他停下。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 直到男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 刹那间,那张脸变成了景文。 宁栩一下子被吓醒了,睁眼看向手机,居然已经七点二十了。 他匆匆忙忙洗漱,这才发现自己的领带找不到了,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丢在了哪里。 身上这套校服是这学期新换的款式,第二套暂时还没发下来。 他找不到备用领带,只得背着书包出了门,看来今天十有八九要被扣风纪分了。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同样背着书包的景文。 “早啊,同桌。”景文叼了片面包,睡眼惺忪地跟他打招呼。 他家的门大开,张丽莉在里面喊道:“是小栩吗?景文,你回来拿一袋三明治和牛给他。” 景文不耐烦地喊了回去,“不拿了,要迟到了,我会把面包分给他的!” 他捏着嘴里那片面包,撕下来半块递给宁栩,“喏。” 宁栩到了嘴边的关心又咽了回去,礼貌地回复他:“滚。” 景文只得收回手,嘀咕道:“脾气怎么这么大呢。” 上了校车之后,两人找位置坐了下来。 清晨光耀眼,景文坐在边被晒得半眯着眼睛,吭哧吭哧嚼着嘴里的面包。 宁栩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昨天跑掉了吗?” 景文嗤之以鼻:“老子怎么可能跑不掉?想当年我被校长追半条街的时候,你还在咿咿呀呀地背《滕王阁序》呢。” “……”真是多余问他这句。 “你妹妹的事解决了?”景文乜斜着他。 宁栩从包里掏出罐装咖啡,单手打开拉环喝了一口,“希望解决了吧。” 景文扬起一边眉:“什么叫希望?你还能说得再模棱两可点吗。” “不知道有没有解决,得观察一段时间再看,我总觉她认识那群堵她的人,我爸以后会接她上学放学。” 景文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从书包里拿出剩下的半袋吐司,扔进了宁栩怀里。 “吃点健康的吧。”他说,“空腹喝咖啡,真行啊你。” 宁栩打开袋子,“你又知道我是空腹?” 景文嗤笑:“你都跟我一趟车了,难道不是睡过头?” 坐在他们前面的女生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急急忙忙地捂住嘴。 宁栩也笑了,“你也知道自己每天都赖啊。” 景文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嘁,赖的人智商高,你不懂。” 两人到学校后,早自习已经快结束了。 宁栩喝多了咖啡,和李裘一起去厕所放水。 洗手的时候,刚好景文也出来洗手。 李裘八卦地说:“栩哥,你今早来得迟,错过了一个大瓜。” “什么?”宁栩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李裘嘿嘿一笑:“昨晚有两个人谈恋,被黄大洲逮住了,那男的领带落在了场上。黄大洲今天挨个班级通知班主任,让上课的时候查领带。” 宁栩愣住了,旁边传来被呛到的咳嗽声。 景文脸荒唐:“谁告诉你是谈恋被抓的?” 李裘一本正经道:“黄大洲亲口说的,两个小情侣在场散步被他抓了。我,等等,栩哥你怎么忘记戴领带了?上课钱扬要查的啊!” 景文看向宁栩,果然见他领口空的,刚才在车上还没注意。 他的眼神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故意嘲讽道:“完喽,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早恋’的吧?” 宁栩正皱着眉想该怎么办,听到这句话顿时很想翻白眼。 李裘忙道:“你别说,栩哥才不会早恋!不用担心,我觉得钱扬应该不会怀疑你,你好好解释说自己忘记戴就行,明天一定记得戴上。” 宁栩心想,可是我明天也戴不上。 门外有人喊道:“李裘,卓楠找你。” “来了来了。”李裘赶紧擦了擦手,走出了厕所。 叮铃铃—— 上课响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