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浮云移动,月光清冷,从窗□□进房间,照住了‘它’。 那赫然是睿叔的头颅。 苏小辙紧紧咬住嘴 ,直到咬出了鲜血。 后堂传来脚步声,苏小辙浑身紧绷。 出现的却是大周打扮的人,手中拿的是几件衣裳或是器皿。 苏小辙明白了,这些人是趁机来偷来抢。 其中一人看见了苏小辙,先是吃惊,再看清不过是个弱女子,当下便 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苏小辙暗暗攥紧了匕首,眼中充血,那人若是敢靠近,她一定杀了他! 有人终究不忍,“算了算了,这家都死成这样了,你就积点德吧。” 另一人悻悻道,“我又没干什么。” 那阻止的人对苏小辙道,“你也快走吧,也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杀回来。” 苏小辙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们,直到这帮人离开,才软倒在地,看着横陈前堂的两具尸体,眼泪控制不住滑落。 她忽然抬起手,狠狠擦掉眼泪。 ‘我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说定了,等我回来。’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真的在这儿傻傻等的,那就不是苏小辙了。 苏小辙把当铺重新翻了一遍,大部分的值钱东西都被也羌人抢走了,剩余的一些也被搜刮了,不过好在药和吃的都还在,她给小武包扎了伤口,带上干粮和衣物,扎起一个大大的包袱背上,踏出当铺。 城皆是血洗之后的惨况,凄厉哭声,呼喊亲人之声,濒死之人的哀嚎声,成了这座昔 平静小镇的唯一声响。 处处尸山, 地血海。 小武面无血 ,跌跌撞撞的走着。 苏小辙扶着他,一步步走出了滦水镇。 苏小舟走到客厅,泡了杯普洱,顺手刷了一下微博。 首页上依旧没有出现苏小辙。 苏小舟笑了笑,这个苏小辙啊,大概还在电影院里为她的男神发花痴。 林越等人办好了事,准备启程回去。 经过客栈大堂,有人道,“滦水镇真是太惨了。” 林越停下步。 同桌的人道,“可不是吗,大过年的,唉。” 林越走到那一桌,“请问两位,滦水镇是出什么事了。” 那人摇头叹气道,“被也羌屠城了。” 林越面 一变,“什么?!” 那人道,“这位小哥,你莫不是有什么亲眷在那儿?” 林越撑住桌子,方才能够站稳,定了定神,“我妹妹……我妹妹在那儿。” 那人不忍道,“节哀吧,那儿基本全杀光了,尤其是姑娘,就更……” 那人叹气。 林越脸 雪白,转身大步走出客栈。 花则胡也听到了这番对话,拦住林越,“等一等!” 林越道,“请让开!” 花则胡道,“你现在就是赶回去,你妹妹也……” “不会的!”林越心中犹如火焚,“小辙不会有事的!” 花则胡劝道,“就算你要回去,那也先打听清楚情况,如果滦水镇还有也羌人,你一个人去岂不是更危险。” 林越不言语,他握紧拳头,关节几乎咯咯作响。 四月,海棠花开了。 清澈的河水潺潺 过白江城。 双安堂的柜台前,崔大夫拉开一格药柜,见白芷粉见底,便冲后堂喊,“白芷短了。” 后堂有个女声答应一声,随后就出来一个穿青布袄裙的女子,年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头上整整齐齐包着头巾,看上去极 神。 她手脚麻利的将白芷粉倒进药柜,又将柜上一个供病人喝茶的大水壶 上了热水,给崔大夫倒了一杯,道一声辛苦。见柜台等着包药的人有了六七个,又上前帮手。 有病人冲崔大夫挤眉 眼,“崔大夫,过了个年家里 了人口,也不跟咱们说一声。” 崔大夫道,“瞎扯什么呢,”随后把声音低了一低,“她是从滦水镇来的。” 问的人就心里明白了,同时脸上带出一些戚戚然的神情。 去年过年,滦水镇被也羌血洗屠镇的惨事,至今记忆犹新。 崔淡人还记得苏小辙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那个包着头巾的女子在门口站了一会,才走进来。 崔淡人问,“您是抓药,还是看病?” 她说,“崔大夫,您招不招人。” 崔淡人一愣,“姑娘怎么知道我姓崔?” 她说,“我在外头已经站了几天,知道您姓崔,也知道您是双安镇上出了名的大夫。” 崔淡人一笑,“姑娘谬赞,但姑娘怎么知道我这儿会招人?” 她说,“这几天看出来的。很多人慕您的大名过来看病,但您这儿的人手怕是不够,所以我就自告奋勇。” 崔淡人思忖。 她道,“您不用给我工钱。” 崔淡人诧异,“哦?” 她道,“其实,是我弟弟病了。” 崔淡人这才知道她来自滦水镇,弟弟在那场劫难之中受了重伤。家中人口全数死绝。 崔淡人动了恻隐之心,再加上她确实干活麻利,便雇来做了杂工,还将后院的一处客房拨出来让这姊弟二人栖身。 有她帮手,柜台排队的病人一会儿就拿好了药,各自散去。 崔淡人这边也看好了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来 了 酸疼的脖子。 她递过去一个热手巾,道,“放脖子那儿,能好点。” 崔淡人不 微笑,柔声道,“小辙,别忙了,先吃饭吧。” 苏小辙笑道,“我先去看我弟弟,等会儿就吃。” 那年冬天,苏小辙一路跋涉,终于抵达白江城,却发现林越那支商队已经不在。苏小辙心想林越一定是回去找自己,便又回到滦水镇。 滦水镇此刻已如废墟鬼蜮,苏小辙依然没有找到林越。这样来来回回的折腾,再次来到白江城,小武病倒了。 苏小辙暂留下来,找到了崔淡人,请他为小武治伤。 但小武的箭伤已经伤及骨骼,崔淡人看完伤势,摇了摇头,叹气道,这孩子的腿和手是没办法了。 苏小辙端着碗走进客房。 小武靠在 头,看着墙壁发愣。 苏小辙坐在 沿,笑道,“今儿给你烧了 骨头粥,你尝尝?” 小武没吭声。 苏小辙舀起一勺粥来,吹了吹凉,送到小武面前,“尝尝?” 小武吃了一口,抬起手来。 苏小辙道,“你想自个儿吃?” 小武不答,却从苏小辙手中夺碗。 苏小辙为难道,“可是你的手……” 小武的右手不断发抖,忽然一下挥过去,将碗打在地上,哐啷一声,砸了个粉碎,热粥淌了一地。 苏小辙弯下 去拣,背上却被小武又打了一下。 小武怒道,“如果不是你!我至于这样吗!” 苏小辙捡起碎碗,“我再去拿一碗。” 小武怒吼,“我不吃你的东西!你把我的手还给我!还给我啊!” 苏小辙走出房间,掩上门,抬头看着蓝天,叹了口气。 大周太子窦重望坐在帐中,看着地图,眉头皱得极紧。 三皇子那边是屡战屡胜,自己这边却是屡战屡败。 短短数天,自己就不得不退守白江城,再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要输给老三不成! 窦重望一拍桌子,“说话啊!” 底下幕僚分坐两翅,却都是不敢开口。 窦重望指着他们,气道,“平 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你们可倒好,关键时候谁能派上用场!” 幕僚越发不敢出声。 窦重望扫了一眼这些人,问道,“林先生呢。” 有一名幕僚道,“启禀太子,林先生一早就去了白江城,说是……去找人。”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