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看着崇明,亦觉得自己病得不轻,不再起这等荒唐念头了,只道,“明 我领兵先去探探有苏一族,若诚心接待,我自不会为难,若不肯归降大殷,我出兵打头阵,半月未归,你便派兵前来增援。”虽说江山不全是靠征伐,但眼下兵事征伐能壮王室之威,他和棠梨一武一文,也算张弛有度。 “这么个小方国,不纳贡,不朝见,和叛国无疑,趁机教训一通也好,也给旁的诸侯国做个表率。”崇明坐在 榻另一边,自己拿了坛,叩开封泥仰头喝了一口,喝完自己乐了一声,看着好友同情道,“棠梨素来不骗人,当真如此阿受你好似 惨的,五年后出生,你加冠,妲己姑娘还是个哇哇大哭的 娃娃,她长大成人还需十五年,到时候难不成你还把人找来身边养起来不成,呵……“ “……”殷受不想再掰扯这些 情之事,朝崇明摆手道,“另外棠梨给我找了个先生,叫辛甲,不 便到,崇明你回崇邑帮我招呼好,我回来再拜师。” 崇明听得高兴,看了眼殷受,提点道,“我亦听说过此人,棠梨非常倚重,以学生之礼待之,让他来助你,抛开男女之情以外,棠梨对你是真不错。” 殷受不语,崇明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早些歇息,你近来崩得紧,觉也睡不好,长此以往于身体不利,尤其战场上,马虎不得,这些事该早 想通才是,我走了。” 殷受颔首,将信收好,脑子里想着攻伐有苏氏的事,诸事皆宜,心里安定,倒也好生睡了一觉,第二 天不亮,祭祀礼之后,便领着一千骑兵往崇国边界去了。 第45章 不知她身边如何 有苏一族地望不大,夹在年方与崇国之间, 不过半月的工夫, 三千军士便屯驻在了崇国的边界上。 殷受先礼后兵,派人先往有苏氏王族送了旨令, 言储君路过此地,听闻有苏山内有奇珍异宝, 领军田猎。 轻甲骑兵立于河岸边, 不过三 的工夫, 有苏氏的族君便领着一众族人前来相 ,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献上牢、牛羊、马匹数千, 人牲三百, 美人二十。 族长愿以身侍君,带三年供奉入大商邑为商王鞍前马后, 搭桥过河,将殷受和士兵 进了有苏。 殷受倒没什么意外,如今年方归在甘棠名下, 崇国忠于殷商王室, 有苏氏腹背受敌,只要脑子不是糊涂得厉害, 都能看清楚眼前的形势,反抗不过平 伤亡, 投诚算是明智之举。 殷受也未为难他,进了有苏转了一圈便打算回崇国了, 派人把人牲,懂些技艺的百工,多工给棠梨送去,算是 谢她送他一个能人的谢礼。 没出生的人如何去找,临到头,有关妲己的事殷受连开口问一问的兴致都没有,回途中听闻士兵来报有匪寇占了矿山私自贩卖赭土,足足有千人之众,便兵分两路,领着一千五百骑兵,先把山寇清理了,这才回的崇国。 崇邑的墙桓用了甘棠给的三合土,里头是坚硬的岩石,裹着这么一层土,最外头用砖砌了一层,足足有两尺多厚,坚固不已,旧城墙一断一断换,不出一月,崇城必然固若金汤。 殷受骑着马入了城,他不常回崇邑,府邸里便只有三两个洒扫仆人,殷受领着唐泽进去,沐浴更衣后便打算去拜见辛甲。 唐泽给他准备了正服,又取了佩剑过来,说道,“圣女这三次招贤令,得了不少能人,她礼遇能人的名声都传到崇国来了,先前属下听不少人说要举家迁往竹方,主上何不学一学圣女,多招些有才之人,分担政务。” 殷受不语,主意是不错,可他现在身份是储君,当真大张旗鼓招贤纳能,父王那一关便要惹得诸多猜忌,甘棠是圣女,在这上头比他松快许多,殷受吩咐道,“去备一份厚礼。” 唐泽应声去了,院门外急匆匆进来个老仆人,手里捧着一卷锦布,进来便朝殷受拜道,“回禀主上,方才有一人将信送来了府里,说务必要亲手 到主上手里,老奴不敢耽搁,这便送来了。” 军政军务都是当面 付,最不济也是送去军营或是崇明那里,送来府邸倒还是头一次,他来此处是一时兴起,对方是连他的行踪都摸得一清二楚了,不是尾随盯梢,就是这府里的人通风报信了。 殷受摆手示意唐泽呈上来,“可有说是什么人?” 老仆人摇摇头,“老奴问了,来人只说主上看信便知。” 殷受摊开了锦布,山头只写了两句话。 知圣女身世,未时一人到清酿酒肆一见。 圣女身世…… 殷受心里一沉,天下人皆知圣女为神明转世,栖玄鸟而生,此人说身世,显然指的是其它了。 他原本便对神明那一套不上心,至少栖息玄鸟而生这件事,就只能骗骗外头的子民们了,人不是天生地养,便总也得有个由来出处。 殷受坐着没动,来人藏头 尾不肯直言,分明来者不善,他若去了,才是中计。 拿甘棠的身世说事,显然是和甘棠有仇了,嫌疑最大的微子启身边有他安 的人,手伸到崇国且他不知道的可能很小,除此之外甘棠的仇人…… 卖酒的酒家、勺家、冶炼青铜矿的金家、曹家、还有许多农田庄主,大多数人虽慑于圣女天威,吃了亏也只敢往肚子里咽,可难免有些胆大妄为的,也不知她身边如何,安不安全…… 到底什么人,他倒希望是甘棠的生身父母寻来了,想要权要势。 府邸里的人并不可靠,殷受目光沉了沉,朝下首候着的老仆人挥挥手道,“下去罢。” 殷受唤了唐泽唐泽进来,口里道,“我有事单独出去一趟,回来再去拜见辛甲先生。” 殷受沾了水,在案几上写字,唐泽唐定神 微微一变,口里应道,“属下知晓了。” 唐定 劝,被殷受摆手制止了。 府里的这几人即刻看押起来,一一审问,左邻右舍的宅子也得摸查过,此事干系不小,实在他储君的身份搁在这,有胆子请他单独赴宴的,就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不过半个时辰的工夫,清酿酒肆的情况便送来殷受手里了。 殷受见外头时辰差不多,问清楚清酿酒肆的位置,便自己出了府,唐泽发了信号,挑了些出生入死可以信赖的兄弟,乔装打扮,先一步带人将酒肆围了个水 不通。 清酿酒肆是个雅致的地方,地处偏僻,清幽宁静,不似一般的酒肆,倒像是个供人赏玩消暑的别苑,早有仆人将殷受引了进去,见面 接他的是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肤 偏白,脸四方,身形中等,双眼细长,目有 光,一袭普通的细葛衣,宛如文臣模样。 看不出什么,但指头上有扳环,脚步轻稳,大概武功也不差,身旁跟着的两个小仆也非凡人,院子里大概也埋伏了不少人,他想速战速决的希望,只怕要落空了。 中年人目光自殷受面上划过,微微弯 行过礼,直起身体朝殷受道,“世人都道储君 情直 坦 ,如今看来倒也未必,对圣女一片真心倒是不假,储君若当真想知晓,便让小榭外的高手们都撤下去,否则小人亦不便告知。” 殷受似笑非笑地看了中年人一眼,一抬手,一阵窸窣响,院墙外便跃近十余人来,后头唐泽带人张弓拉箭,气氛一瞬间便剑拔弩张起来,殷受沉声道,“抓活的。” 后头涌出一批黑衣人,手中箭矢不比唐泽手里的差,齐齐对准殷受,却没敢轻举妄动,中年男子脸 一变,褪去那层文人的皮, 出些武人的气势来,“看来储君并不关心圣女的死活,我等即是敢请您来,势必做了万全的准备。” 殷受一摆手,唐泽便领着人攻了上来,他来,本也没打算在这里废话,把人捉回去问,效果定然更好。 那中年人似是没料到殷受上前二话不说就来了这么一出,面上终是 出了狠意,朝殷受恨声道,“储君誓与圣女站在一处,也不知王上同意否,天下可还是大殷的天下。” 殷受眼里闪过些许不耐,甘棠势头正旺,且已同他成婚,中庭不稳,外族虎视眈眈,父王是聪明人,除了他,两人的亲事父王是最看重的人,岂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此人想拿父王来 他,是当他傻了不成。 殷受上前挥出一掌,回道,“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那男子想来亦是武道高手,接了殷受的招,往后退了几步,堪堪站稳,握着发颤的手腕,自知不是敌手,勉力攻上来,口里道,“那姓甘的上山入林,只等一把大火,便身死林中,你二人既是情深,去了底下,倒也能再做夫 。” 殷受薄 紧抿,心里发狠,手下招式越发凌厉,“她既是圣女,又岂会任由你摆布,山上起火,天上下雨,正巧。” 殷受一掌将男子拍出去,他自是知晓这人话便是说来诓骗他的,却依然听得想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棠梨纵然身世有异,也轮不到他来置喙。 唐泽想攻上来护在殷受身边,却被黑衣人拦住,只得回身应对,口里喊道,“对圣女不敬,也不怕身首异处族人有祸!” 这二十几个黑衣人约莫是专门圈养的门人,身手不差,箭矢无用,听了唐泽的话,面 也只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如常了,攻势不减。 殷受手下发狠,势必要拿下他,一人敌五人,肩臂上受了伤,也恍似没有一般,招招下的杀手,狠辣非常。 男子见情势不对,大喝一声撤,便 往院后头撤,殷受察觉到体内气血不稳,头晕恶心,知贼人剑上淬了毒,也没后撤,提剑直 了上去,卸了那男子的手臂。 殷受受伤不轻,唐泽并不敢追远,回来禀报,“没追上,跑了几个。” 殷受摆手,吩咐道,“派几个人跟着,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捉了这一条大的,跑了几条恶犬也不打紧。 唐泽点了几个人,几个起纵,便消失在院子里了。 那男子冷汗淋淋,被制住后自尽不成,奄奄一息道,“储君好心 ,余某佩服,只你若不放了我,必死无疑。” 原来被人威胁是这等滋味,殷受眼里浮出些煞气,让唐定搬了块石块来,坐下问,“谁派你来的。” 那男子冷笑一声, 着气挣扎得厉害,并不答话。 殷受朝唐定看了一眼,唐定会意,手起刀落,剁下这男子一指,惨嚎声立时想起, 骨悚然,殷受淡淡问,“谁派你来的。” 那男子浑身大汗,看着殷受双目圆睁,睚眦 裂,唐定不用说,齐齐砍了一巴掌,人痛得昏死过去又 醒,其余三个活口在旁边看着,见血 了一地,皆是脸 发白,垂着头微微发抖,强自镇定。 唐定再举刀,那男子忙哭喊求饶道,“我说我说!是大王子!是大王子派小臣来的!” 殷受蹙眉,“不说实话,下点狠的。” 切 如切菜,疼不疼怕不怕只有自己知道。 这男子虽是武人,但看肤 身形,便知是个养尊处优的,殷受不担心他不说。 男子眼见求死不成,痛哭 涕,忙挣扎着要朝殷受这边爬,不住求饶道,“是反贞盟,是反贞盟要和圣女作对……勺旻派小臣来的,求储君饶小臣一命,小臣当年随王上攻伐鬼方,亦立有功劳,还请储君饶命……” 反贞盟…… 这倒是新鲜。 成群成国,专门对付甘棠的。 想来甘棠和她带出来的东西,阻了不少人的财路,拿她无法,便来他这里想办法了,“解药拿出来。” “此毒无解……”那男子许是知晓自己绝无活路,猛地往唐定身边扑去,脖颈撞上剑锋,气绝了。 唐泽这才发现殷受 很不好,忙 问剩余几人,无果后立刻便派人去请医师。 这些人专门受过训练, 问也问不出什么,留着也无用,杀了了事,唐定三两下便解决了。 殷受示意其余人先退下,朝唐定吩咐道,“你亲自回一趟大商邑,先查一查十七年前谁家丢过孩子。” 圣女本该天生地养,若身世不好,必定要被人诟病。 殷受本是想让唐定径直清理了了事,复又想起甘棠的脾 ,犹豫再三只好作罢,捏了捏眉心,转而道,“查到后先不要声张,把人看押起来便可。” 唐定领命,事关重大,当即便启程了。 殷受起身,喉间发 ,眼前发黑,张口便吐出一口黑血来,想来是毒发了。 唐泽脸 大变,抢上前扶住他,殷受定了定神,知道这毒药厉害,朝其它人吩咐道,“把这里清理干净,今 的事一个字也不能传扬出去,违令者死,收拾干净,都退下,备车。” 唐泽慌手慌脚 作一团,外头有下人急急领着医师过来,殷受头昏,浑身绞痛,想是药力发作,“这件事不要让圣女知晓了,让崇明派人回一趟竹方,确认圣女的情况,提醒她小心些。”他能肯定她没事,否则这些人也不会找来他这里,但事情过后却还是很不放心。 殷受不知自己面 发青发黑,旁边的属下都是忧 ,唐泽急红了眼,恨声道,“主上您先管管自己罢,这脸青的,一看就是剧毒!” 殷受勉力睁了睁眼,“让崇明亲自去接人,把她接来崇国。”他倒不是担心这里的医师治不好他,毕竟棠梨说了他比普通人活得长,还能等十五年遇上妲己,显然不会命陨十六,他是想把人放来眼皮底下,有危险也好一道应对。 唐泽立刻哎了一声,一面把人 回府,一面派人去请了崇明来。 第46章 自己变成了废物 甘棠见到崇明的时候吃了一惊,他脸 发白风尘仆仆整个人似是已经撑到极限一般。 后头轻骑上的士兵自马上滑下来, 软手软脚的瘫在地上 气, 俨然一副生死赶路的模样。 甘棠上前给崇明探了脉,脉如鼓击, 显然是疲劳过度了,“出什么事了。” 崇明开口, 嗓子冒烟, 接过旁边女奚奉来的茶, 一口灌下去,声音还十分干哑 粝, “阿受身中剧毒, 生死未卜, 我来接你去给他治病。” 甘棠心头一跳,问道, “这么严重么?” 崇明回道,“刻意下的毒,伍云束手无策, 招了许多医师, 都没治好。” 甘棠听得蹙眉,知道殷受不能出事, 当既便吩咐女奚取了自己惯用的药箱,打算即刻便启程往崇国。 平七牵了闪电来, 甘棠朝崇明道,“我自己先赶去崇国, 你先在这歇息好再启程。” 甭说殷受是生死未卜,就算是寻常一些的病症,报来她这里,她也不好不闻不问,毕竟在外人眼里,他们是夫 。 崇明摇头,复又翻身上马了,“我还好,走罢,路上说。”他带来的士兵沿途驻扎,回去的途中再一一收拢,也有个 息的时间。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