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闷声道,“外公昨天突然心肌梗,连救护车都没等到,就去世了。” 闻言,顾娅伸手抱住他的脑袋。这种失去亲人这种受她也有过,十岁的时候,妈妈病逝,那一种天崩地裂从此只剩孤零零一个人的恐惧至今还记忆犹新。 她亲了亲他的额头,抚摸着他的脸,安,“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沉默了一会儿,尤里安沉痛的声音响起,“从我四岁开始,外公就带我去参加足球比赛。一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他还每星期开25公里的车,到我训练的地方来看我。训练结束,他总是在我口袋里个十五、二十块,让我去买零食。” 她叹息,“你外公对你真好。” 他静了静,又道,“是他启蒙我踢足球的。小时候爸妈都去上班,没人陪我玩,外公就带我去参加足球训练,还替我拍照摄影。所以,我一直很努力,想让他看到我的成就,为我骄傲。可是,我没怎么获得成功,他就去世了。我以为他还年轻,不会那么快死,还能为我见证。没想到,他……” 肩上的肌肤有些温热,是他的眼泪。即便不用他解释,她都能受到他和他外公之间深厚的情。顾娅顿时有些心疼,个子长得再高大,也终究是个20岁不到的大男孩,要是换在国内,不过高中毕业刚入大学而已。 顾娅紧紧地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头顶,轻拍他的背脊,道,“别伤心,虽然你外公不在了,但还有其他在乎你的人。他们都很喜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打击你的斗志,埋没你的才能。大家都期待你走出欧洲,在世界杯上为德国夺冠。” 尤里安闭上眼睛,“我很累。” “那就睡吧。”顾娅摸了摸他的头发,有心想逗他笑,便在他面前卖萌,“要不然我给你唱首歌?” 他微微地点头。 唱什么呢?顾娅脑子一转,想到最近自己在追的一个美剧,便随口唱了起来:“lebypurpurpur...” 他扑哧一笑,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伸手卷住她的,他一翻身,将她在了自己的身下…… *** 葬礼安排在两天后,顾娅作为女友,受邀一起出席。 德国人的葬礼,不穿白,穿黑。尤里安一身黑西装,人高颜正身材,怎么看都是360无死角。顾娅穿了一套黑连衣裙,将头发高高盘起,打扮得干净练。 外公威利生前住在科布伦茨,死后也要葬在那里,所以他们一早就开车赶过去。 以前尤里安在法兰克福训练的时候,外公都会开车来看他。尤里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但当自己坐在车里,看着两边倒退的风景,她似乎瞧见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风雨无阻地赶去另一个城市看外孙踢球,那得有多深沉的才能让他坚持十年如一? 墓地在城市的郊区,除了能瞧见墓碑,这里俨然就是一个自然公园。门口有一座小教堂,规模不大,就一个大厅,这是专门给信教举行葬礼的地方。遗体用圣水清洗,就像人降临尘世的时候需要接受洗礼一样,洗清一切罪孽、告别所有牵挂,然后才能安安心心地离开人间得永生。 他们到的时候,尤里安的父母兄长已经到了,站在教堂外面接客人。 见她站着不走,他回头看她,无声地问,怎么了? 顾娅捏着包包,低声道,“我好紧张。” “紧张什么?” “都是你的父母长辈。” “放心,有我在,我会一一替你介绍的。”他牵住她的手,走了过去。 看见儿子,母亲苏珊娜悲伤的脸上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用力抱了下尤里安。尤里安回抱她,在她脸颊两边各亲了一下,然后又和父亲西蒙和哥哥马可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的女友,顾娅。” 顾娅忙伸出手,想和他们握手,可是他的父亲已经主动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道,“谢谢你能够来。” 她忙道,“我的荣幸,请节哀顺便。” 刚说了几句,旁边又来了几位亲属,于是再次一一介绍。顾娅自然是他们达海家族里唯一一个黑头发黑眼睛的东方人,总会收到一些注视的目光。虽说,大家都没恶意,但她老是觉得自己被围观了,多少会有些不自在。 幸好,尤里安一直在她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和勇气。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式把她介绍给家人,所谓丑媳妇见公婆,头一遭。虽说外国人不讲究这一套,可顾娅毕竟是中国人呀,见到男友的爸妈,心情不由自主地会紧张。两人恋了大半年,他家里的亲朋好友她是一个也没见过,谁知,要么不见,要么全都凑齐了涌现在眼前。一下子两个极端,心里会有忐忑,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好在他家里人都是很和善可亲的,对她很客气。尤其是他爸妈,还特意送了她一份见面礼,的顾娅受宠若惊。不是说,外国人不实兴这个?拿着礼物,她悄悄地拉了下尤里安,有些手足无措。 尤里安开她脸上的发丝,弯在她嘴上亲了一下,道,“安心收下吧。这表示他们很喜你。” 在这么庄严的场景下,当众亲热,顾娅觉得不太好,忙红着脸转开了脸庞。 宾客渐渐到齐了,大家走入教堂。直系亲属坐在第一排,旁系或者朋友坐在后面,尤里安拉着顾娅在第一排靠窗的地上坐了下来。 先是牧师在上面致辞,主要是歌颂死者生前的事迹。随后唱诗班开始唱歌,奏哀乐祷告,之后再由丧家总结他的一生。 往事如烟,人们的眼睛润了,没有嚎啕大哭,只有抑地啜泣。虽然不认识这位老爷子,但顾娅也被这里的气氛所渲染,受到身边尤里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转头。只见他抿着嘴,一脸坚毅,而眼里却早已热泪盈眶。顿时心就痛了,她横过左臂主动握住了他的手掌,右手扳过他的脸,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斜过脑袋抵住他的。 她只是想通过这个动作告诉他,不仅仅只有他的肩膀能让她靠,她也同样能让他依赖,走在这条情道路上,他们是可以彼此相依相偎的。 男生在二十岁这个年龄,不能再靠着父母撒娇,所以她们选择了将情寄托在女友身上,无疑顾娅就是他的心灵支柱。 从教堂里出来,一行人浩浩地去园林祭拜故人。与人们肃穆的表情和深沉的着装相反,墓地里姹紫嫣红,百花齐放。因为受到邀请前来的亲友团们,在葬礼上,唯一可送的礼物就是鲜花。花束代表对死者的追思,大家站在墓碑四周,放下一朵花,撒上一片土,愿逝者安息。 人们表达完吊念之情,逐渐离开,只有尤里安和顾娅还站在那里。 他的兄弟马可过来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让他节哀顺变,随后也走了。似乎所有的人中,只有尤里安和外公威利的情最深厚。 尤里安在墓碑前默哀,顾娅就静静地陪着,两人一前一后,只剩下风在耳边萦绕。他默默地站了十来分钟,随后向身后的女孩招了招手。见她走上来,他牵住她的手,道,“外公威利,这个就是我的人,顾娅。很遗憾,在圣诞节那天,我没能将她带来给你看一眼。现在她就站在这儿,希望你能喜我一样的喜她。” 她向墓碑招了招手,“外公你好,我是顾娅,很高兴认识你。” 他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在袋里,两人静立在墓碑前。 她问,“你说外公能听见吗?” “能的吧。” 淡淡的哀伤,被风一吹,随即飞散。 ☆、第107章 原本,葬礼结束后,尤里安就该返回米兰战场,继续参加比赛。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向健壮如牛的家伙,居然也生起了病,病得还不轻。 拉肚子,吃啥都拉,每隔一个小时就得跑一次厕所,凄惨无比。好不容易止住了腹泻,又开始发烧,把他折腾得疲力尽,站都站不稳。就现在这熊样,还踢什么比赛?也不用回米兰,直接在法兰克福养病好了。 每个足球俱乐部都有附属的内外科诊所,一方面要替运动员定期检查身体,另一方面也经常有运动员受伤。反正,只要不是什么大病或者大手术,都可以在俱乐部的医院就诊。 陪他去看了病,配了一些药,基本都不含抗菌素。没副作用,可对病情也没什么疗效,只能靠自身体质慢慢恢复。 算他运气好,有她这个中国好女友,从百度上搜了一堆治疗发烧的偏方,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多喝水,接下来百分之十分别是用酒擦身,用巾敷,盖被子发汗,泡热水澡……等五花八门的方法。 于是,她任务繁重,监督他一天至少喝三升的水下去,还用棉花沾了酒给他擦手脚,放好了一浴缸的热水他泡澡。总之,能做的她都做了。 他说没胃口,她就去网上特地找来他们德国人的食谱,给他炖汤做饭,一个人在厨房忙进忙出。心的男票生了病,她便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对他好的能动天地。 尤里安一觉睡醒,就闻到了房间里的食物飘香,下去解决了个内急,踏着七步醉的蛇形步伐,走到厨房。 顾娅在趴在窗台上在看手机,旁边的炉灶上炖着一锅汤,他掀开一看,居然是他最喜牛薏米。 心里一动,他伸手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扯着嘶哑的嗓子,道,“谢谢。辛苦了。” 顾娅正在刷微博刷得起劲,被他这一吓,差点摔了手机。她微微地侧过脸,将自己的面庞贴着他的,受了五秒钟后,道,“好像不烫了。是不是退烧了?” 他点头,“好像是的。” 她心中一喜,转过身体,捧住他的脸,像劝导一个小孩子似的苦口婆心地道,“谁说我的偏方没用?看见不,不烧了。” 他将手贴在她的手背上,用额头抵住她的,道,“娅娅,这一刻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你。” 这句话说得真甜,顾娅心中乐开了花,可脸上还忍不住要装一装,便道,“我一向很温柔的好么。” 闻言,他立马列举出一条条的罪状,且声音幽怨,“捏着我下巴强灌我水的时候,扒光衣服硬将酒倒在我身上的时候,还有强迫我泡五十度熔岩澡的时候。” 她顿时心生愧疚,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妥妥的就是一个女强盗啊。 不过,她也是为他好,便忍不住替自己反驳,“谁让你不肯相信我的偏方,都说了有用啊,我们五千年的历史还能害了你不成?” 尤里安一声叹息,“好吧,你赢了。” 见他让步,顾娅也知趣地不和他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争论,掀开锅子用汤勺搅拌了下,问,“有没有胃口吃一点?” 他赶紧点头,几天没胃口吃东西,脚步都虚浮了。 替他盛出一碗放凉,然后拿出一把勺子递给他,见他尝了口,便紧张得问,“怎么样?味道还行么?” 她虽然也算是个做饭小能手,但他们老外的食谱放的料不太一样,所以没把握。但尤里安是个不挑食的好孩子,而且就算想挑,嘴里也没味,见她一脸期待的,就很心意足地点了点头。 他们俩,一人各一边地坐在餐桌上,一个吃,一个看,画面宁馨。 尤里安吃了几口,问,“你怎么知道牛薏米是我的最?” “你妈告诉我的。” 他有些惊讶,“我妈?她打电话给你?” “不是。她打给你,我见你睡着,就替你接了。我们聊了几句,我说你病了,然后她就告诉我,以前你小时候生病,她都煮这个来安抚你受伤的心灵。” 他噗嗤一笑,“看来我妈很喜你,不留余力地出卖我。” 闻言,顾娅立即撑着下巴做了个人见人花见花开的动作,向他吐舌做鬼脸。 “你这一病,什么时候再回意大利?” “下星期一之前。星期三有一场比赛,不能缺席。” “算算子就不到四天时间,你确定能养好?” 她担忧,他却不以为然,“小病而已。” “哪是小病,你又拉肚子又发烧,医生都给你打了病假条,让你好好在家休息。” 见她一脸担忧,他伸手了她的脸,道,“我有好好休息啊,而且还乖乖接受了你的偏方。你知道不,一般情况下,我们只接受指定医生的治疗方案。” 她哼了一声,低声问,“下个星期你就不能不上场?” “当然不行。这是最后一场比赛,关键的,决定我的命运。是继续在法兰克福坐冷板凳,还是活跃在一线球场,就看这次的表现了。” 顾娅一听,更担忧,平时倒也算了,现在他不是还在生病么。 “你就不怕带病上场,反而巧成拙吗?”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头,拍脯保证没问题。 尤里安年轻气盛,而且现在又在风头上,顾娅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所以也就只好对此保持沉默了。 见她一脸担忧,他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不需要担心,只要全力以赴地支持我就行。” 两人东拉西扯地聊着天,边聊边吃,不知不觉,一锅子的汤只剩下了一半。顾娅见了很高兴,说明自己的劳力没白费,煮的味道刚好戳中他的胃口。 顾娅收拾完残局,尤里安也起身准备继续睡觉养他的龙马神去。见他吃完饭,伸手在嘴上一抹,就打算钻她被窝,她立马就不干了,一把扯住他的衣服,叫道,“给我洗澡去!” “不洗不行吗?我今天都没下过。” “没下过,可你出过汗。而且这么油腻的嘴巴,你怎么好意思蹭我睡!”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