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像呢喃,只说给她听。 如果原谅意味着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他情愿她永远不要原谅。 这人真是来向她道歉的吗? 徐宜舟被他得莫明其妙,哪有人道歉又不想对方原谅的? 她的理智在短暂的混沌过后,很快回归。 “萧嘉树,你不要站这么近!”她伸手,推他的肩头。 萧嘉树被她推得竟然向后踉跄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玄关。 “唔!”他闷哼了一声,弯了,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右肩之上。 徐宜舟看着自己的双手。 她本没用多少力推他,只是想让他后退一点而已,他有这么不堪一击? “对不起,我无意的。”徐宜舟道歉,并伸手开了灯。 萧嘉树似乎很艰难才直起了身。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很差,青白一片,泛白,额上全是薄汗,按着肩头的手紧握成拳,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在强忍着某种尖锐的疼痛。 “你怎么了?”徐宜舟想起秦扬风的话。 萧嘉树身体有问题。 这么一想,萧嘉树的模样在她眼里就更加狈起来。他身上竟然穿了套薄棉格子睡衣,赤脚踩在地上。现在的气温虽还没到大冷,但晚上却很凉,他这种打扮显然之前是躺在被子里,起得急因此本顾不上穿鞋。 他这么急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回来的声音? 他在……等她? 徐宜舟心陡然一紧。 “我没事。”萧嘉树深了一口气,挥开徐宜舟伸来扶他的手。 除了咬牙忍着痛之外,萧嘉树还克制着自己心头像野草般疯长的念头--吻她。今晚并不是个适合谈情说的好时间,若不是想疯了,他绝不愿意自己狈的模样被她看去,然后换来一星半点怜悯。 但好在,她回来了。 “我回去了。”萧嘉树猛地直起身子,又是一阵酸涩难当的疼痛传来,右手几乎彻底废了,麻软着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他只能用左手开门。 徐宜舟咬咬,他开门离去,四周力消褪,她明明应该松口气才对,可不知为何,心情仍旧抑,像有巨掌掐喉般难以忍受。 想了想,她跟着萧嘉树跑了过去。 大概这种情况,就叫作“圣母情结”吧。徐宜舟给自己当下的行为找了最佳借口,她一定是个充光辉的人。 萧嘉树的手似乎没什么力气,进去后连门都甩不牢,徐宜舟直接推门跟进。 他大约是知道她跟在后面,没转头,而是径直走到书柜旁边。 徐宜舟才进来,就看到一片藉的客厅。 沙发上的毯子落到地上,横七竖八地着许多文件,茶几上的水杯被毯扫倒,水洒了一桌面,浸了旁边的药瓶。果然如先前徐宜舟的脑补一样,他一直盖着毯坐在这里看文件,因为起得太急而把东西洒了地。 “萧嘉树,你要是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没有。”他声音喑哑,源于他的疲惫。 “你这样子还没不舒服,骗鬼呢?”徐宜舟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成为自己口里的“鬼”,“多大的人了,怎么像孩子一样固执。” “你跟过来干什么?这两天消失得够彻底。”他虽然在说她,话里却有些孩子气般的自嘲任。 “萧嘉树!”徐宜舟吼了一声,她没心情理会他话语里忽然出现的委屈脆弱,因为她拾起了那药瓶,“你是不是疯了?有病就去医院!躲在家里吃止痛药?你知不知道这药吃多了副作用很大!” 徐宜舟都不知道自己的怒气从何而来。她手上这瓶药,她外婆去世之前一直长期在服用,用来缓解病痛,吃到后来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萧嘉树猛然转身。 徐宜舟被他眼里的郁惊到。 萧嘉树迈开腿,紧紧盯着她,像蛰伏许久的野兽,一步步朝她近,他的左手伸上睡衣衣领,指尖拈住衣扣,开始缓慢地解开扣子。 徐宜舟一步步后退。 “躲什么?” 他话中有些嘲。 徐宜舟没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我有什么事?” 扣子解了三颗,他膛起伏着,隐约可见的利落线条让人脸发烫。 可忽然间,他似乎不耐烦一颗颗解扣,猛地将睡衣狠狠从右肩扯下。 徐宜舟瞳眸骤缩。 她眼里再无其他,只剩下他右肩之上狰狞的伤痕,如怪兽般张牙舞爪地伏在他的肩头。 那是……致命的伤口! 徐宜舟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似乎想要赶跑这只怪兽。 然而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那伤口,萧嘉树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往前一用力,便让她的掌心,重重贴到了他的口。 伤痕之下,是他滚烫的口。 像火焰一般,燃烧着她的手。 “这是两年前的旧伤,虽然好了,但是每到变天还是会发作,比天气预报都准。一发作起来这半边身体就跟废掉一样。我曾经憎恨过这个伤痕,但是现在,我却从未如此庆幸过那场祸事。” 因为,那一年如果他没有去白凤村,他不会遇到她,不会陪着她一直撑到最后。他们之间,谈不上谁救了谁,但若是没有他,他无法想像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率,她可能永远出不来,现在想来也让叫人恐惧。 所以虽然伤得很重,但仍旧值得。 比起眼前的女人,这伤本不值一提,因为她才是他最致命的毒。 ☆、第33章 男 “萧嘉树,你简直不可理喻。” 安静的房间里,徐宜舟的声音像落地的冰块,“嘎磞”脆响。 就在萧嘉树说完了那一段话,还来不及将下面的话作个开场,徐宜舟就已经缩回了手,并且沉了脸,尖厉地开了口。 萧嘉树微愕。 “你有自倾向吗?把伤痕当成光荣?要不要我帮你把它框起来表彰一下?”徐宜舟觉得自己的掌心还在烧着,又烫又,她忍不住握了拳用指甲抓了抓掌心。 心里有股怒气肆意横行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尖锐、话语刻薄,但她忍不住。 毒舌而已,她也不是不会! 没见过哪个人像他这样,居然庆幸自己受过的致命伤害,这是把自当成英雄,把伤痕当作可以炫耀的资本了吗?别人她不知道什么觉,但起码她徐宜舟看到了、听到了,就觉得无法忍受。 尤其是,这伤口在萧嘉树身上,她更加没办法忍受他这样的说法。 萧嘉树接下去的内心剥白,被徐宜舟声俱厉的两句话给冻了起来。 徐包子这是吃了炸药了?他没见过徐宜舟发怒的模样,即便是和前男友提分手,她也都是冷静温和的,今天之前,他想像不出她发脾气时的样子。 有个词叫绵里藏针,说的就是徐宜舟这种人吧。 “徐宜舟,你听我说完……” “萧嘉树,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废话!收起你的自倾向、英雄主义,还有你对所谓祸事的庆幸,给我坐!到!沙!发!上!”徐宜舟狂躁地看着他。 “……”萧嘉树没想到自己一番话,会被她冠上“不可理喻”的标签,到底谁才是“不可理喻”的人啊?! 她真的是个言情作家? 言情觉悟这么低,萧嘉树都要被她打败了。 “我再说一遍,坐到沙发上。”徐宜舟走上去,直视萧嘉树,语气有几分颐指气使的霸道。 “我要是不坐呢?”萧嘉树快被她磨疯了,肩头仍在酸疼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成冷静和教养,都通通去陪徐宜舟的智商和情商,一起到爪哇国旅游了。 “呵。”徐“总裁”霸道魅一笑,“那我们就绝吧。” 绝…… 绝!! 她居然说出这种只有萧洛白才会用到的词,萧嘉树顿时跟不上她的节奏。但徐宜舟的眼神却让他觉得她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绝这种事,她真干得出! 愣了两秒,萧嘉树想了想这几天她的消失,终于啥也没说地转身坐到了沙发上。 徐宜舟跟过去,把毯从地上拾起,轻轻抖抖,盖到了萧嘉树身上,一声不吭地将毯角掖入他的背后,将他裹了起来。 而后,她又蹲到地上,将地的文件都一一捡起,码好夹进文件袋,搁在几上,扶正杯子,又了纸将几上的水渍擦干。 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后,她才直起身看向萧嘉树。 “在这等我,不要关门,十五分钟后我会回来。”徐宜舟吩咐他。 对,萧嘉树的耳朵和眼睛没出问题,她真的是在吩咐他! 徐宜舟丢下一句话便头也没回地出了他家门。 十五分钟……好久啊! 萧嘉树按着自己的肩头,看着墙上的钟,秒针一格格走着,他一格格数着,数到后来他忽然笑了。 徐宜舟…… 他曾奇怪过自己为什么对她如此上心,哪怕是曾经同过生死,他又悄悄关注了她两年,也不至于才认识数月便对产生这么浓烈的情,浓烈到让他觉得自己像变个人似的。 但现在看来…… 这么美好的女人,就算是毒药,他也喝得心甘情愿。 每天一口,直到把她彻底喝干抹净!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