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话音落下后,太上葳蕤却淡淡道:“我不想见他。” 司檀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太上葳蕤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如今,竟是连人话也听不懂了?” “你——”司檀不由恼道,面上浮起一层薄红,“容少虞,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少主也是她不想见便不见的! 太上葳蕤眼神冷漠,她如今不过十六岁,身量还未长成,比之司檀矮了些许。但司檀在她这般眼神下,竟平白生出几分被仰视的 觉。 “你又是用什么身份同我说话?”太上葳蕤上前一步,反问,“容氏家奴?” 而随着她上前,司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惧意,她忍不住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司檀 心羞恼,自己竟然会害怕容少虞! 司檀恼羞成怒道:“容少虞,你原本也不过是少主身边的剑侍罢了,若非是少主施恩,你怎么可能拜入镜明宗,还成了掌教首徒!” “你别忘了,若不是少主将你捡回容家,你早如何能有今 !” 十六年前,年幼的容玦乘车辇出行,于雪地中捡回了一个没有名姓的弃婴,他为其取名,少虞。 容少虞作为容玦剑侍长大,六岁那年,容玦将她送到镜明宗,令其拜入掌教门下,从此她便成了镜明宗弟子口中的大师姐。 宗内常有 言说,大师姐容少虞是因容氏旁支的身份才得以拜入镜明宗,却少有人知道,容少虞原本只是容氏剑侍罢了。 司檀便是为数不多清楚此事的人,所以在她眼中,是容玦给了容少虞一条命,也是因为他,容少虞才能拜入镜明宗,成为名门弟子。 这样的大恩,非结草衔环不能报。 太上葳蕤垂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一切究竟是恩情,还是一场谋算呢? 当 容玦对她说,她体内幽冥寒毒爆发,唯有化神境界以上的修士能帮她缓解寒毒发作时的痛苦,于是亲自求得初任镜明宗掌教的叔父容洵同意,收她为弟子。 彼时还是容少虞的太上葳蕤不过六岁,奴仆命如草芥,容玦却为她周全筹谋,她如何能不![](//www.iyiguo.net/ig/gan.png) 。 世人都说,容氏少主算无遗策,这话当真是一点不错。 第21章 “容少虞,你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少主施恩,如今他要见你,你竟然敢拒绝?!”司檀一字一句,很是义正辞严。 只是她看着太上葳蕤时,眼底带着几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妒意。同样是奴仆,凭什么她就能拜入化神大能门下?她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少主另眼相待? 明明……是自己陪在少主身边的时间更久! 若是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绝不会如容少虞这般忘恩负义…… 司檀的眼睫颤了颤,艰难地将这样的念头 下,抬头冷声对太上葳蕤道:“随我去见少主!” 说着,伸手向太上葳蕤抓来。 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自己客气了! 作为曾经在容玦身边侍奉的婢女,司檀的天资当然不算差,有容氏资源栽培,她在一年前便得以筑基。 司檀招式凌厉,全然没有留手的打算,转瞬之间,她的手便要落在太上葳蕤肩上。 劲风扑面而来,太上葳蕤却没有动,她微一弹指,立时便有一道灵力刁钻地击向司檀右手 位。 司檀瞳孔微缩,猝不及防之间, 本来不及躲闪。右手骤然转来一阵酸麻,她的身形被迫止住去势,踉跄一下才得以站稳。 “你竟然筑基了?!”司檀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太上葳蕤。 她不是只有炼气七重的修为吗,何时筑基了?宗门近 引动筑基异象的,只有一人…… 司檀眼中惊 更甚,不,不可能! 容少虞筑基,怎么可能引动那般异象,她明明是个没用的废物! 司檀咬了咬牙,再次飞身而上。 太上葳蕤站在廊下,眼神微冷。她抬起手,周遭天地灵气便争先恐后地向她掌心汇聚而来,拂袖一挥,强大的灵力席卷而出,紫 的藤萝花在枝头晃动着,摇摇 坠。 司檀重重地摔在 门外,体内气血翻腾,许久没能缓过气来。 她灰头土脸地站起身,一抬头,便远远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心下一寒,升起莫可名状的恐惧。 被扔出门外的下场,足够叫司檀长些教训,不再贸然动手。原地待了片刻,她终于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泠竹的居处为垂星楼,就在 月殿外不远,司檀回来时,容玦正与明眸善睐的少女相对而坐,微笑着听她说近些时 发生的各种琐事。 “少主。”司檀躬身向容玦一礼。 见她孤身一人回来,泠竹脸上忍不住 出几分疑惑,她有些奇怪地道:“大师姐呢?” 大师姐前 不是已经回了宗门吗? 司檀低着头:“她不愿来。” 这个答案让泠竹更是茫然:“为什么啊?每次容师兄来,大师姐不是都很高兴吗?” 司檀没有回答,容玦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与人动手了?” 她心中一紧,连忙道:“是容少虞言语无状,说什么她不想见少主,婢子才会……” 容玦打断她的话:“少虞如今是叔父的弟子,她想做什么,不容你来置喙。” 司檀 腹委屈,自己分明是为了少主,但在容玦面前,她却不敢反驳,只能低头认错。 “容师兄,司檀姐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教训她了。”泠竹抓着他的衣角撒娇道,司檀陪着她在镜明宗长大,情分自然不同寻常。 泠竹今年不过十五岁,脸上带着几分天真的稚气,便是做错了什么,也叫人不忍苛责。 容玦便没有再说什么,只对司檀道:“你退下吧。” 泠竹又看向他:“容师兄,大师姐不肯出门,难道是受伤了?” 她眼中带着几分真切的关心。 容玦对她笑了笑,神情温和:“也未必是受伤,许是才回来,有些乏了。一会儿我代你去看看她便是。” 司檀站在垂星楼,有些出神地看着远处,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 “少主。”她连忙俯身行礼。 容玦负手而立,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气度雍容。 “你今 见少虞,有什么不同。” 司檀没有抬头,只低声回道:“禀少主,容少虞已经筑基了。” 筑基—— 容玦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异 一闪而过,他不曾再问司檀什么,转开话题:“好好照顾泠竹。” 司檀屈身应是,素 衣袂自她眼中一闪而过。 容玦到辟萝榭时,太上葳蕤正坐在花架下,上方开得绚烂的紫藤萝垂落,衬得她脸 越显苍白。 身中幽冥寒毒,即便是在炎炎夏 ,太上葳蕤的指尖也能让人觉出几分凉意, 光下,她的肤 苍白得几乎透明。 在容玦踏入辟萝榭那一刻,太上葳蕤就已经睁开了眼。 时隔七百余年,她再次见到了少年时的容玦。 他不久就要及冠,清隽出尘的相貌,再着一身白衣,便更显得温润如玉。 不知为何,太上葳蕤在这一刻,忽然又想起了镜明宗倾覆那 ,那场下了很久的大雪。 “少虞。”容玦停在她面前,含笑唤道。 太上葳蕤抬头看向他,却没有说话,眼中只是一片冷淡到极致的漠然。 长发以玉簪挽起,容玦的身形看上去有些羸弱,脸上带着浅淡笑意,那双眼无论看谁,都好似十分深情。 他如今也不过筑基境界,但太上葳蕤知道,若非刻意 制自身修为,容玦早已结丹。 至于为何要 制境界,自然是因为让隐在背后的仇人对他,对容氏放下戒心。 光从花架漏下,落在太上葳蕤身上,她眉眼淡漠,好像高山之巅终年不化的薄雪。 以容玦心 ,在看见太上葳蕤的第一眼,便知道她与往 的异常。 算来与上次一别,也不过数月而已。那么是什么缘故,才能叫一个人的 情在短短时 内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还未恭喜你筑基,”容玦对上太上葳蕤的目光,笑意微深,“看来你此行历练,颇有所获。” “我于此时筑基,本该多谢容少主才是。”太上葳蕤也勾起了 角,但她眼中却不见笑意。 从前的容少虞,不曾这般对容玦说话,更不会冷冷地唤他一声容少主。 容玦笑意一顿,显然听出了太上葳蕤的言外之意。 “十年前,有一对夫 在清溪郡外为玄 刺客截杀,不幸双双殒命,唯有他们拼死护着的女儿逃过一劫。”太上葳蕤站起身,口中缓缓道。 而在此时,容玦脸上笑意也不由淡了下来。 十年前,容玦父母携幼女归家,途中为玄 刺客截杀。待容氏族人赶到之时,夫 二人已然陨落,唯有年方不过五岁的幼女容瑾尚存一息。 这本不是太上葳蕤该知道的事,容玦父母在修真界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容氏在清溪郡算庞然大物,但放在苍栖州,放在偌大东域,又算不得什么了。 十年之后,除了至亲好友,天下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年发生过的这桩旧事。 “我此行出游,听说玄 向来以幽冥寒毒控制刺客,而十年前,容家恰好发生过一场与玄 有关的截杀。”太上葳蕤轻笑一声,“容少主,这世上的巧合,实在很多啊。” 更巧合的是,她中的,恰恰也是幽冥寒毒。 容玦曾说,这幽冥寒毒自出生起便潜伏于她体内,无人察觉,不想在她引气入体后陡然发作,无法祛除。 那时候的容少虞,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身无修为之人若中幽冥寒毒,无人护住心脉,三 之内便会因寒毒发作暴毙。 目光相撞,太上葳蕤在容玦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第22章 容玦眼中并未现出什么意外之 ,虽然他的确很意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