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听了这一言,还要再嚷,毓王却一步上前,拉住了齐王,说道:“二哥,这位是侯府的少 ,言语之间须得有些礼数。”说着,又向姜红菱道:“齐王有些醉了,故而言辞无状,夫人切莫放在心上。” 姜红菱见他出来解围,心中也甚是 ,向他欠身行礼:“家人还在下面等候,妾身且先行一步。” 毓王道:“夫人自便。” 姜红菱这才带了丫鬟奴仆,下楼而去。 跟着齐王的一众清客,平 里狐假虎威惯了,若是换成旁的女子,见齐王留意如此,必定要将她拦下,但这妇人是侯府的少 ,也只得眼睁睁看她离去。 毓王看着那倩影没入楼梯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齐王却不依不饶,大嚷起来:“哪个放她走的?!我还有话要同她说!” 毓王见他这幅样子,心底极其不耐,还是 着 子,吩咐齐王府的人将齐王送回府邸。 姜红菱下得楼来,顾王氏与顾琳等人已然先行回府,苏氏与顾婉是早就离去的,两府的老爷骑马而归,顾思杳却还在店门前等她。 姜红菱行经他身侧之时,低低问了一句:“原来二爷还不曾回去?” 顾思杳看着她,眸光如水,轻轻说道:“我送你回去。” 姜红菱笑了笑,带着一抹甜意,矮身上车。 程水纯早已在车中等候,双膝并拢,两手放于膝上,低垂着头,两鬓的发丝有些滑落下来,倒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姜红菱上来,程水纯连忙轻轻叫了一声:“表嫂。” 姜红菱扫了她一眼,微微嘲讽道:“姑娘且休了,姑娘如今这样子,我还真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程水纯身子微微一颤,将头埋的越发低了,再不言语。 姜红菱也不理她,吩咐车夫行路,一路无话。 齐王大醉,一路上吵闹不休,又醉酒呕吐, 得 狈不堪。 回至齐王府中,齐王尚且不曾成亲,府中并无王妃,毓王将他丢与那些姬妾丫鬟服侍,自己径直回了住处。 回到卧室,他将上来服侍的丫鬟打发出去,自己更换了衣裳。 一袭月白 衣衫,干净秀雅,将这未来的天子,衬托的气韵 俗。 少顷,门上微有敲门声,他朗声问道:“何人?” 外头一人道:“主子,属下水意。” 毓王闻听,前去开门。 门外,一黑衣 健男子,向他躬身作揖。 毓王淡淡道:“进来说话。” 那人进得屋中, 低了声响,向他禀报道:“回主子先前的吩咐,侯府少夫人,已安然回府了。”说着,微微一顿,又 了一句:“是顾家的二公子,亲自送她回去的。” 毓王应了一声,却静默无言,半晌他挥了挥手,吩咐那人下去。 水意微微有些迟疑,似有话想说,最终还是一字未发,躬身退了出去。 毓王看着窗外的溶溶月 ,面上神情有些 离。 不知为何,自从那 在凌风阁见了那女子一面,他便时常想起她来。 她生得很美,有着江州女子独有的风韵,同他记忆中的母亲有那么几分神似。 他生母容嫔,也是江州出身,有着江南女子的柔美婉约,却又带着那么几分清冷,同后 中那些争妍斗 的妃嫔们很有几分不同。 但她和母亲又不一样,她聪慧且坚毅,就算是对着齐王那等狂妄无忌的人,以一届妇人之身,不卑不亢,巧妙周旋。 那 之后,他便悄悄派人打听了这女子的事情,得知她是被兄长嫁入侯府冲喜,又在过门三 之后,就丧夫守寡。这样的处境,本该是极其尴尬艰难的,但她却在侯府之中过得如鱼得水,如今侯府内宅听闻竟是尽在她掌握之中。 能有这样心 手段的女子,该是怎样的聪 慧黠? 倘若当年的母亲,能有她一分,或许他们母子就不会是今 这个境地。 犹记得当年,因柳贵妃的构陷,德彰皇帝冷待母亲,母亲冷面如霜,从不辩解什么,或是不能,或是不屑。皇帝一 的不喜母亲,最终柳贵妃只稍做了些手脚,便诬陷母亲玩 巫蛊,皇帝也轻易就信了。一条白绫,就此天人两隔。 毓王回想起这些旧事,心思更是 蒙起来,又不知不觉转到了那女子身上,也不知她现下正在做些什么,这片月 是否也同样落在她身上? 想至此处,他忽然一笑。她已嫁为人妇,且还是个寡妇,他身为王爷,怎么无端端总想起她来?派人打探她的事情,还能说服自己是为了探知侯府内部的勾连,可今 这打发水意跟着她的马车,委实是太过了。 然而想到这两 里,齐王向他谈起的对姜红菱的心思,年轻王爷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了一丝冷意。 第100章 翌 清晨, 毓王方才醒来,房中的婢女打水进来, 服侍他梳洗。 毓王绾发戴冠, 对镜理衣,问道:“二哥起身了不曾?” 那婢女回道:“王爷尚且不曾起身。” 毓王点了点头, 未有多言。 少顷功夫,洗漱已毕, 婢女又送了一盏牛 茶上来。 毓王便在窗下坐了, 看着窗外繁花茂密,一枝碧桃横斜于窗前, 花开正 , 两只生着五彩翎 的鸟雀在枝头上嬉戏跳跃。 他端起茶碗, 斗彩瓷描金的器具, 上绘金 报晓图,碗内一汪雪白的 汁,散发着甘甜的 香。 这牛 茶是以雪花洋糖、酥油、茯苓同数十种补品合着牛 一道炖煮而成, 本是皇 之中御厨拿手的一道滋补甜品,德彰皇帝极是喜 ,每 早起必要吃上一盏。这等富贵滋味,他才皇 时尚且难尝一次, 更别提西北那等苦寒之地了, 在这齐王府中,却是上至王爷下至那些后宅姬妾的 常吃食。 齐王府的奢华糜烂,从这些 常衣食用度便能窥见一斑。 毓王将这碗牛 茶喝完, 便有使女进来言说齐王已然起了,请他过去。 毓王起身,跟着这使女出了门,一路穿了无数雕梁画栋的回廊,经过花园之时,还撞见了几个形容冶 的妇人,皆是齐王的通房妾婢之 。这些妇人在花园中嘻哈笑闹,见了毓王,知晓他身份,倒也不甚避忌。 走到齐王住处,他拾级而上,踏入门中,但见这堂上亦是堆金砌银。一美 少妇自里屋绕出来,卷起珍珠帘,请他进去。 毓王知晓这妇人是齐王新收的妾室,近来甚是受宠,垂眸不去看她,迈步进了内室。 进到内堂,只见齐王穿着家常衣装,散着头发,敞怀坐在太师椅上。见他进来,招手道:“六弟来了,来坐。” 毓王浅笑,走上前去,在齐王身侧的一方枣木圈椅上掀衣落座。 齐王大笑道:“昨儿吃的大醉,我听兰儿说起,是六弟送我回来的,叫六弟见笑了。” 毓王莞尔:“二哥客气了,兄弟之间相互照应,原是理所应当。” 齐王点头叹息:“父皇膝下有咱们四个,到头来竟还是六弟与我亲近。前回我府上刘大偷用进贡的皇木盖园子,不是六弟告诉我,险些酿成大祸!可恨那江州刺史,侦知此事,竟想要参奏本王。幸得六弟一早告诉了我,弭平了一场祸端。” 毓王淡笑:“不算什么大事,二哥何须如此。” 自打前几 ,顾思杳将齐王府管家偷用皇木盖私家园林一事告知毓王,毓王便依着他言语转而告诉了齐王。 齐王初时尚且不信,但派人前往查探,果然在刘家仓库中发现了贴着鹅黄 封条的红木数 。齐王虽放肆,倒也还知道顾忌,连忙命人拆了刘家的园子,且将刘大打了个半死,撵出府去,永不启用。 此事却不知怎么被江州刺史得知,修了一封本章,就要上京参奏。 齐王得知,也连忙派人快马加鞭连夜上京,送信入 。 柳贵妃收得消息,在京中布置人手,反告那刺史诬陷王爷。那刺史证据不足,京中齐王一派的人马又早有准备,反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德彰皇帝大怒,将那刺史撤官罢职,贬黜 放。这刺史原是太子一系的人,此事便又连累了太子。 齐王谈至此处,拍桌大笑:“陈彤那厮,死忠于太子,竟想陷害本王,如今往哪里去了?!太子平 里不可一世,只当这江山已在他掌握之中。这一次,可是在父皇跟前栽了个大跟头。听京里传来的消息,父皇将太子传进 中,好一顿训斥,临了竟还罚他自闭于太子府中思过,三月不得出府。这些人,敢同本王过不去,便是这等下场!” 毓王淡笑不语,经了此事,齐王对他信任有加,凡事都和他商议,亲密如不分彼此,连后宅这等私密地方也任他来去,近身的姬妾婢女相见也不加避忌。 柳贵妃得知他投宿于齐王府上,还颇有几分微词,此事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至此,他方才深深叹服顾思杳的深谋远虑。原本,他的打算也是将此事作为把柄,上告至御前。顾思杳要他以此取信齐王之时,他心中本有几分不情愿。但看了那刺史陈彤的下场,太子又如何 狈,方才醒悟过来。以太子的势力,同柳贵妃相争,尚且不敌,何况是他? 成大业,他的确离不开顾思杳的谋划,顾二公子在他心中的分量是越发重了。 使女送了早饭上来,两人一道吃饭。 齐王同他说笑了几句,忽然皱眉道:“母妃自京里送信过来,说要与我选王妃。” 毓王眉 微挑,不动声 道:“二哥也是成家的年纪,贵妃 心也是情理之中。”说着,又笑道:“不知贵妃娘娘可有人选?是谁家的千金?” 齐王便叹道:“便是如此,母妃选定了几家,将那些女子的绣像送了过来。本王看了,那些女子家世虽好,容貌却都平平,不甚中意。但此话若是直言告诉母妃,肯定又是一场啰嗦。” 毓王心念微动,说道:“贵妃娘娘为二哥的前途作想,然而这姻亲也是终身之事,王妃若不中二哥的意,只怕这婚事也难和顺。” 齐王将手在腿上一拍:“六弟这话当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要是讨来的女人不喜 ,还有什么趣味。” 话至此处,他又叹息道:“然而母妃必定不肯答应,我这王爷当得,娶个老婆也不能随心所 ,还要听人的摆布!” 毓王听在耳中,淡然不语。 齐王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向他说道:“六弟,不知为何,自打 前在凌风阁见了那女子一面,我这心里就总想着她。我已差人打听过了,原来她就是之前那个江州城人人传言的绝 ,如今却在侯府做了个寡妇。若是她能当我的王妃,那本王也就知足了。” 毓王闻听此言,心头猛的一跳, 口便道:“她是侯府女眷,且还是个寡妇,身份不匹。何况,贵妃娘娘为二哥用心良苦,二哥莫要辜负了娘娘的心意。” 齐王不以为然,大手一挥道:“寡妇又怎样?这世间讨寡妇的,也着实不算少见。本王看上了她,就是她的福气。再者,本王便不信,她青 年少的,能甘愿守一辈子的寡?” 毓王眸 渐深:“二哥府中佳丽如云,何必执着于一个孀妇?” 齐王嘿嘿一笑,说道:“若只说美女,本王倒还真不见得稀罕。然而这女子却比别的不同,别有一番滋味儿。何况,她既是江州第一美人,我封地又在江州。不把她收到府中,岂不辜负?” 毓王默然无言,只是放在桌下的左手微微握了起来。 第101章 姜红菱乘车回至侯府, 一路无事。 马车于侯府门前停驻,姜红菱下得车来, 那边顾思杳亦拉住了马匹, 驻足不前。 两人对望了一眼,分别在即, 似有 腹的话要说,但这大庭广众之下, 却又只得忍着。 少顷, 顾思杳淡淡道了一句:“嫂嫂已然到府,我便回去了。” 姜红菱亦回了一声:“天将晚了, 二爷路上留神。” 顾思杳顿了顿, 没有说话, 拨转马头, 向西府行去。 程水纯跟着姜红菱一道下了车,看着顾思杳马上英姿逐渐远去,水眸之中有些 蒙惘然。当初, 在西府见了顾思杳一面,她心中便对他情愫暗结,故而姑妈跟她说起要她攀上这门亲事时,她心底里是心甘情愿的。然而谁知到了如今, 她不止同他没能结成姻缘, 反倒 差 错的搭上了姑父。抢了姑母的男人,这件事她本是不愿的,然而却顶不住家中父母的教唆。她一个花样少女, 却去服侍了个黄土埋了半截的人,还没能讨得什么便宜。到了这边,顾武德竟连半分照拂之力也无,被人冷落了一 ,临了竟还是跟着侯府这边的少 回来了。 她抬起头,看了侯府大门一眼。华丽壮阔的门面,却宛如张开的大口,进了这里面,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奚落与戏辱。 姜红菱见顾思杳走远,方才回神。正要进门,如素却悄悄拉了她一把,指了指程水纯。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