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结心铃响(3) 簪星皱眉:“你要我逃走?” “鲛人鳞支持不了多久,”顾白婴自顾自地开口:“我没有元力,也无法离开此地,朱颜上有我的气息,你逃离后,掌门他们会很快找到你,带人救出门冬他们。” 簪星一把将发带 回他手里:“我不会走的。” “别任 。”顾白婴斥道。 簪星回望着他:“用魂力催动,刚才蜃女的话说得很明白了,你灵脉严重受损,一旦运功,元力会更加紊 。”她看向那条朱 的发带,在昏暗的密室里, 丽如美梦:“这是上品灵器,以你现在的情况,想要催动它,之后就是死路一条。我走了,你怎么办?” 顾白婴不甚在意地一笑:“那死妖怪要我当她情人,我便暂时虚以委蛇,待你找到人后,再救我也不迟。” 簪星闻言,低头笑了。 “你笑什么?” 密室里柔缓的蓝 光影,将这里的冷寒似乎也暂时驱走了一些。簪星道:“师叔,好歹我在姑逢山呆了一段 子,我们也同行了不短的时间。你不擅长说谎,也不擅长安 人。更不是会虚以委蛇的 子。以你的 格,宁死也不会在她面前说一句软话,只怕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和蜃女同归于尽了。” 顾白婴没有说话。 弥弥望了望簪星,又望了望靠墙坐着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蹭到了簪星的脚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白婴才哼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簪星心中叹了口气,顾白婴这人,格外要强,从不轻易将脆弱示之于人。他在离耳国的时候,因为不 皇室的虚伪,就一 将海边的雕像劈碎,那么,在这里,结局也是一样。 “你不用可怜我。”少年静静地坐在密室的角落,雪白的袍子绽开的血花,竟将暗室给照亮了一些。他的发带被取下,捏在掌心,黑亮的头发垂直 间,看起来柔软如黑缎,脸 比寻常要苍白, 也不如过去嫣红,唯有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 “我生来灵脉就有损。”他声音平静:“本就活不过二十岁。天命如此。” 纵然少 真人寻遍都州,为他找来琴虫的种子,在他十九岁的这一年, 差 错的,种子也会被人拿走。 天道,是很玄乎的东西,修道者一生都在与天命抗衡,可真正能逆天改命的,寥寥无几。 “就算不救你,我也活不了多久。你不是曾经说过,人的一生,除了相遇就是别离,分离时多,相遇时少,活着总是如此。”他微微扬眉:“难道你舍不得离开我?” 簪星沉默地注视着他。 “拿着吧。”他垂眸看向手中的朱 发带:“待你出去,尽快找掌门他们......”他的声音顿住了。 簪星接过他手中的“朱颜”,那条发带冰凉而柔软,红 鲜 明朗,像是比翼花树的 彩。她抬手,抓住顾白婴的头发,将发带重新绕了上去。 顾白婴一怔:“你做什么?” “我说的分离,是缘分已尽,所以从容面对的那种分离,不是被人追得跟丧家犬一样,还不得不牺牲一个给另一个逃命的分离。”发带被重新扎了起来,她扎得不好,发束不如顾白婴先前那么高,令这少年神情看起来柔软温和了许多。 而她自己也是温柔的。 簪星道:“我是不会走的。” 顾白婴蹙起眉:“滥好心。”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高尚。”簪星绕好最后一圈,松开手,柔软的发丝从手中滑过,像水一样冰凉,她道:“因为是你我才留下的。” 她和顾白婴,在原著里看似完全没有 集的两个人, 差错的,一路同行。顾白婴曾在她坠入黑暗深渊中时,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手,她也曾为了顾白婴,重新回返即将崩塌的屋宇,只为拿到他生母留下的遗物。他们在离耳国的皇 、在天禄阁里忙忙碌碌地查一个真相,在秘境里、茅草屋里一起撞见过比翼树开花,他们在无冬山的山 里看过夜雨,也在巫凡城的大漠中听过人唱歌。 他见过她 狈的模样,她也见过他脆弱的时刻。 但正如当初的顾白婴没有丢下她一样,簪星也不会独自一人离开。 《九霄之巅》的剧情,已经崩坏得不知结局往哪一个方向发展。或许牧层霄身为主角,到现在也有“气运”加身,他会活到最后,但配角未必不会中途离开。 簪星看向顾白婴,低声喃喃:“你是配角,我是炮灰,你我的命运,一开始就被写好。可是我偏不愿意。” “你说什么?“ “我说,”簪星认真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顾白婴,我想改变我的命运,也想改变你的。”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那枚银 的鲛人鳞,像是再也支持不住,在空中化为齑粉,彻底消失。一股狂暴的劲风朝他们直冲而来,簪星抓住盘花 ,奋力抵挡,只听一声脆响,她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石壁上,那 坚硬的盘花 断为两截,落在地上,可笑又可怜。 扬起的灰尘中,蜃女的脸有种诡谲的 美,她红 一勾,不屑地开口:“早说了,强弩之末,不过是自讨苦吃。” 她朝顾白婴伸过手,下一刻,一道青芒冲向她眼前, 得蜃女后退一步。 形容 狈的女子重新站了起来,她手中还拿着两截断了的盘花 ,挡在了身后人的面前,神情平静,对身后人道:“那也要试试才知道。” 顾白婴一怔。 女子的身影并不高大,甚至称得上柔弱,不过站立的姿态却很 拔,乌 的长发被一路以来的折腾 得不够柔顺了,蓬 又生机 ,湖绿 的发带偏如新发的柳枝,明亮地映在 里。 一道轻微的响声从身侧发了出来。 这声音很微渺,清灵又悦耳,如积攒了一个冬 的雪被暖 照融,滴落在姑逢山出虹台清冽的泥土中;又像是万籁俱静中,一颗石子投入了千百年未曾有人到过的冰潭, 起动人水花,然后一层层、温柔地 漾开去。 低低切切,惊天动地。 少年下意识地低下头。 那枚从不发出声响、似乎会一直这样沉默到天荒地老的青 铃铛,就这样,突兀地响了。 ------题外话------ 星妹:拿到主角剧本的我就是坠吊的! 结心铃:这谁顶得住鸭! 第166章 惊南柯(1) 屋里的炉子上,正烧着热水。 汉子从外面走进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打开,红糖糕是才蒸出来的,热气腾腾,香甜的味道顿时充盈在整个屋子里。他拿出一个,用油纸包住底下递到小童手中:“冬冬,你 吃的红糖糕。” 门冬望着手中的红糖糕。 这是他 吃的东西,他好像很久没吃了。 “怎么不吃啊?”身侧正在做活计的妇人笑着看他:“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门冬便又沉溺在这种温柔的关怀中,他大大的咬了一口,随即脸 变了变。 和这糕点香甜柔软的外表截然不同,入口时,仿佛在吃一团用泥水捏成的沙子,泛着泥土的腥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些 粝的小石子和干瘪的枯草,这东西简直难以下咽。 他“呸”地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妇人见状,吓了一跳,忙走过来问:“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她伸出手去摸门冬的额头,靠得近了,从她的衣袖间也散发出一股难以忍受的土腥气。 门冬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不小心碰到了身侧一个东西,他低头一看,一个布老虎在他手边,胡子被揪掉了几 。 “想要这个?”妇人见状,把那布老虎 到他怀中:“拿着玩吧。” 门冬死死盯着这只布老虎。 这只老虎做的很漂亮,应当是手巧的妇人一针一线的 的,眼睛是两个圆圆的黑扣子,胡子是白 的渔线,还有一条 茸茸的尾巴,摸起来柔软又暖和, 致极了。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了另一只布老虎, 得歪歪扭扭,活像是凶兽,眼睛形状古怪,尾巴僵硬像 木 。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一只丑老虎? 那只丑老虎又是谁送给他的? 记忆里,似乎有个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哭哭哭,就知道哭,这玩意儿给你,以后别哭了,知道吗!” 他 噎噎地接过来,看见那只老虎那么丑,哭得更伤心了。 “给我闭嘴,你还有脸哭,我堂堂顾白婴,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给你 这么个玩意儿,臭小鬼,别不识好歹。”少年没什么底气地警告。 顾白婴......那是谁? 他的眼前似乎浮现起一张脸,眉眼英俊,似有不耐,他喃喃道:“七师叔......” “什么?”妇人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笑着问道。 门冬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偶。 他的确有一只这样漂亮的布老虎,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亲手 的。他很喜 ,睡觉也要抱着,可是在那个夜晚,大火蔓延将整个屋子包裹,所有一切付之一炬,那只布老虎也在其中。 后来兜兜转转,他被人带走,又被人救出,他去了姑逢山,和救他的少年睡在一起。他没有了爹娘,也没有了布老虎,夜里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哭个不停。 那位年少的七师叔从榻上坐起身,看着在黑暗里 泣的自己,没好气地问:“小鬼,要怎么样你才能好好睡觉?” 他含着眼泪,怯懦地开口:“师叔,我、我想要一只布老虎,有尾巴,眼睛黑黑的布老虎。” 少年一掀被子,走了。 后来顾白婴消失了好几 ,再次见到这位小师叔时,这人手中拿着一只布老虎,往他手里一 :“拿着吧。” 门冬从未见过这么丑的老虎。 丑到如果不说是老虎,实在没有人能看出这到底是什么。这老虎 得歪歪扭扭,眼睛倒是用了上好的乌金石,乌金石是方形,夜里还会发光,这东西放在枕头边,夜里醒来瞧见,只怕会以为是来索命的妖兽。 门冬就哭得更伤心了:“怎么这么丑......” “还嫌丑?”少年怒道:“这可是我亲手 的!” 他把那只布老虎搂在怀中,在这陌生的宗门里,第一次安心地、痛痛快快地放声大哭起来。 手中 致的布老虎似乎有些冰凉。 那些隐隐约约的画面,终于将他的一切回忆勾起,像是从一场陌生的梦中惊醒,门冬抬眼看向四周,惊讶地察觉空气中那股甜腻的、温暖的味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腥苦、 。像是水草摞在一起腐烂,他再看向身侧的妇人和汉子, 悉的面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模糊了。 这里不是他的家,他的家在很多年前,就在那场大火中消失了。他的爹娘和布老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一股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门冬一把推开面前的妇人,跳下 朝门口跑去,大喊道:“救命啊——” 那扇看起来坚固的木头门,像是幻境一般,被他一头扎了进去,门外是 冷漆黑的甬道,挂在墙上的火把在地上投出一道浅淡的光影,冷风刮在他脸上像刀子一般,那点温暖被残酷地驱逐出去,他彻底地从梦中醒来。 这里是......巫凡城的甬道。 是的,他们在巫凡城的祭坛里,被沙 追赶,顾白婴和杨簪星被掉下来的横梁阻拦,而他跟着孟盈他们冲上了阶梯,再然后.....再然后他一转身,发现自己和已经去世的爹娘正在山中砍柴。 门冬猛地回头望去,那扇木头门已经不翼而飞,前后都是甬道,没有什么温暖的屋子。 “幻境?”他恍然大悟。 可是孟盈呢,孟盈他们在哪里?门冬抬脚刚要走,脚边绊到了一个东西,差点将他绊倒,他低头一看,一只腿从黑暗里伸了出来,斜斜地挡在自己面前。 这里又黑又暗,若不是方才那一下,门冬也没注意到。他吓了一跳,顺着这条腿看去,就见有人的半个身子睡在密室里,两条腿大剌剌的横在路边,正是田芳芳。 “田师兄!”在这里陡然发现一个同伴,门冬 动极了。他跑到田芳芳身边,发现田芳芳一动也不动,心下一沉,想着该不会是死了吧?再仔细一看,发现田芳芳 口起伏,尚有呼 ,应当还没死。 此地古怪,他既沉入幻境,田芳芳多半也是着了幻境的道。门冬推了推田芳芳,在他耳边大喊:“田师兄!”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