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箐兰对小太监道:“这盆花水浇多了,拿去晒晒太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下过雨后的紫城越来越冷了,背的地方简直寒风刺骨。 宋檀在太极殿前拦住贺兰信,态度很恭敬地向贺兰信赔罪,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再盯着自己。 贺兰信打开锦匣,里面是一枚错金银嵌绿松石的十八面骰子,面与面的隙之间,金丝错出的卷云纹,中间镶嵌着绿松石。 贺兰信把玩着骰子,神不明,“只要你安分守己,别多生事端,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贵人就是贵人,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在他们这里本不顶用,宋檀这样来赔罪,还换不来贺兰信半句好话。 宋檀转身要回去,心里仍在愤愤,希望邓云发愤图强,早干掉贺兰信。 贺兰信收起骰子,进殿面圣。 宣睢在御书房批奏折,左边墙下的长几上,放着一支青玉瓶,两朵硕大雪白的瑶台玉凤一高一低相背着在瓶中,沉郁的墙面和长几顷刻就鲜活了起来。 贺兰信收回目光,像宣睢请罪,“中贵人淋雨发热,多半是被臣吓着了,臣特来向陛下请罪。” 宣睢眼也不抬,“是淋了雨才发热,与你不相干。” 贺兰信仍保持着请罪的姿态,道:“臣不能说与此事毫无瓜葛。” 宣睢停住笔,抬眼看向贺兰信,笑道:“好了,不过一些拌嘴的小事,不必在意,你起来吧。” 贺兰信这才起身。 宣睢放下笔,端起茶,道:“你也瞧见了,他胆子小,不住吓,你既然已经收了他的礼,以后便不要为难他了。” 贺兰信道:“臣谨遵圣喻。” 观贺兰信的态度,并没有把皇帝随口待的这句话当一件小事看。 “中贵人与沈籍之事,锦衣卫已悉数查明。” 宣睢看着递到案前的卷轴,没有打开。 “这件事,先不必管了。”宣睢声音淡淡。他没有看,也没有下什么定论,只先搁置了。 这对宋檀来讲,算不得一件好事。贺兰信想,不过我没有必要为他担心。 贺兰信走后,宣睢传召宋檀。宋檀好的差不多了,因为来的匆忙,并没有十分装扮,穿一件素青的绸缎衣服,衣摆绣了竹叶暗纹。 “你来。”宣睢让宋檀近前来。 宋檀刚把预备了好几天的礼物送出去,办完一桩事,心里很轻松。他来到宣睢身边,半跪在地毯上,伏在宣睢膝上。 柔顺黑亮的头发落宣睢的膝盖,他抚摸着宋檀的长发,目光却落在桌上的卷轴上。 宣睢像摸一只猫咪那样摸宋檀,宋檀微阖着眼,昏昏睡。 年轻的宋檀心宽的不得了,在这样的氛围里,都能枕着皇帝的膝盖,呼呼睡大觉。 第18章 过了十月,里人领了冬衣,秋天的花草盆景俱都收回暖窖,各处整治衣裳炭火,预备过冬。 太极殿的书房,地下烧着地炉暖炕,地坪上放着鎏金浮雕三足铜炭盆,坐榻两边搁着脚炉,门口厚厚的毡毯放下来,隔绝屋外的寒冷。 宣睢在教宋檀写字,他大约对宋檀那笔字不是很意,亲自给了写了字帖,让他照着描红,描一段时间再开始临帖。 今是初雪,太极殿的窗子都是用大块云母磨成的,光滑透亮而不寒风。透过窗子,雪花安静地飘落,落远处的红墙绿瓦。 宣睢圈着宋檀写字,宋檀却看着窗外的落雪出神。 宣睢搁下笔,捏了捏宋檀的耳朵,笑道:“你若是做学问,怕是养活不了自己。” 宋檀回身,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讨好的冲宣睢笑笑。 宣睢摇摇头,松开他,走到一边去了。他今穿着常服,沉香云缎直缀,孔雀穿花的过肩绣纹,上系着一条双环佩,此外没有别的装饰。 他走到榻上坐下,随意整了整衣服,剥碟子里的松子吃。这个时候,他的姿态很放松,那种深不可测的帝王模样稍稍退后,年轻俊美的容貌却越发显眼了。 宋檀走过去,盘坐在他对面,把手炉抱在怀里。 小太监端来一盏桂花杏仁酥酪,热气扑了宋檀一脸,桂花如同金碎一般散落点缀其中。 宋檀接过来,那小银勺子慢慢舀着吃。今的酥酪比昨天的人参炖好吃,宋檀很喜。 宣睢不意宋檀的体力,各补品不要钱似的送到宋檀面前,他没觉得多好吃,可是养出了一把乌黑油亮的头发。 少顷上了几样果品糕点,还有一壶太禧白,酒是温好了的,香醇凛冽的味道顷刻便盖过了甜润的酥酪。 宣睢倚着靠枕,一条腿半曲着,握着酒杯的手搭在膝头,是难得的闲适之。 两人对坐着赏雪,宋檀馋宣睢的酒,眼巴巴的看着。 宣睢挑眉,“你会喝酒?” 宋檀忙点头,他吃自然也会喝,可是喝酒会误事,宋檀从来不敢多喝。 宣睢就亲自给他倒了一杯,一盏小小的青玉杯装不了多少酒,宋檀张口就把酒下了肚,越咂摸越觉得香醇。 宣睢看着宋檀这小酒鬼的模样,不由得失笑,“就这样馋?” 宋檀喝了酒,热意在腹中散开,眼睛都亮了 宣睢手中的青玉杯在宋檀眼下转了一圈,却又坏心眼的挪走。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