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目光落在沈籍手里的书上,道:“这本书,我能看看吗?” 沈籍道:“这是本棋谱。” 宋檀点点头,“我最近在学棋。” 他去拿沈籍手里的书,出手的时候袖中的纸片子飘落在地上。沈籍弯捡起来,看到了未走完的残棋。 宋檀道:“沈大人应该也懂棋吧。” 沈籍默了默,指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下在这里,白棋虽失三子,但有活路,可反败为胜。” 宋檀拿回那张纸,兀自琢磨了一会儿,笑道:“沈大人真厉害。” 沈籍不言语,他从未教过宋檀下棋,因为那时候宋檀在里用不到这些。不过他现在有闲情摆棋局了,未尝不是件好事。 解决了棋局,宋檀没多留,与沈籍道了别就走了。临走时他吩咐人,“炭盆留给沈大人吧,这文渊阁怪冷的。” 宣睢处理完朝政去找宋檀,宋檀不在。小年和落苏上了茶后就候在外间,宣睢坐在榻上,看着几案上已经破解的棋局。 宋檀过了一会儿才回来,手里拿着个油纸包,里头装着裹了糖霜的山楂,红的,人口水。 “回来了?”宣睢看着进来的宋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面。 宋檀把油纸包递过去,宣睢摇头不想吃,山楂太酸,糖霜太甜,做法又糙,完全不符合皇帝的饮食习惯。 宋檀拿小签子,一口一个山楂球。 “棋局你解出来了?”宣睢看着宋檀。 宋檀把油纸包给小年,掉外袍后盘坐在榻上,落苏上了茶,他轻抿了一口。 缓了口气,宋檀道:“我今去文渊阁,遇见了沈大人,他给解出来的。” 他乖巧又坦,将如何遇见沈籍,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说了。沈籍指点他破了棋局,他便没再继续留,而是直接回来了。 宣睢捏着黑棋,在棋盘上下了一个子,没给白棋任何余地,是很凶很凶的一步棋。 他睨了一眼宋檀,“你怎么没让沈籍多教你两步。” 宋檀撇了撇嘴,不回答,只看着棋局问:“白子后面还有气吗?” 宣睢轻嗤一声,“没有了。” 宋檀于是又伸手把棋盘拂,“好了好了,不下了不下了。” 宣睢伸手把宋檀抱在怀里,宋檀趁女们不在,扭过脸亲了亲宣睢的嘴角。 宣睢按着他的后颈,亲吻逐渐带上了掠夺的意味。宋檀略退了一点,摸着差点被咬破的嘴,问他:“山楂球甜不甜?” 宣睢看了宋檀一会儿,撑不住笑了,拇指捻了捻他的嘴角,将他整个人紧密抱着,不再提棋局的事。 京城第一场雪特别大,鹅大雪下了一夜,早起的时候一片银装素裹,宛如琉璃世界。 宋檀兴冲冲的去城墙上看雪,他并不撑伞,只穿着狐裘,头戴兜帽,怀抱手炉。他从奉天门上去,居高远望,大雪扑簌簌落下,红墙绿瓦全被盖上了厚厚的雪被。在道上走着的人,变成了一小点,缓慢移动在一大片雪白之间。 宋檀伸手抓了一点雪,雪花在手里很快化掉,变成一点冰凉凉的水。 不远处忽然传来嘈杂之声,宋檀看去,在墙右侧的一排屋子前,有一列东厂番子,当中一个被廷杖的人,喧闹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宋檀看了一会儿,问齐柳,“怎么回事?” 齐柳回答:“是陛下的旨意,当庭杖二十,六部官员,御史台和内阁都要去观刑。” 宋檀问道:“犯了什么错?” 齐柳目为难,宋檀想了想,道:“请邓厂公上来看雪。” 齐柳立刻去了,不多时,几个人簇拥着邓云过来,他头戴三山帽,身着大红织金曳撒,衣上绣着的图案凶狠狰狞。 两人见了面,邓云叹道:“有子没见你了。” 他虽往来于内廷,但也并不能时时见到宋檀,算起来,据上次见宋檀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宋檀的手揣在暖手筒里,问:“那是怎么回事?” 邓云瞥了一眼,道:“一个年轻的言官,前两朝上弹劾内太监以权谋私,擅用银作局为自己置办东西。” 宋檀恍然大悟,“说的是我?” 邓云点点头,“陛下然大怒,当庭革除其官职,要求我彻查其背后的人是谁。这个人的座师,同乡,同年全都被请去东厂喝茶。” 宋檀眉头微皱,“波及这么多人?” “事情我已经查明了,没有那么复杂。”邓云道:“这小子年轻气盛得罪了人,本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你是谁,只是被人了两句,这就敢贸然上书。” 邓云想起什么,乐不可支,“他的老师,就是内阁小田阁老,一贯老实本分。昨儿见了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他躲过了汤固案,躲过了江西案,今竟然栽在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弟子身上。” 宋檀皱着眉,不像邓云那样还能乐出来,“这件事怎么收场?” 邓云微微收敛了些笑意,道:“陛下的反应确实有点大了,不过沈籍贺兰信同内阁几位阁臣都去求情,田阁老虽致仕,但也为他的同乡小田阁老上了折子,想必不会牵连很多人。” 宋檀想了想,指向城楼下的那人,“这个呢,怎么处置。” “打完板子能活下来算他运道好,活不下来也怪不得人。”邓云显见得十分冷漠。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