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师的视线带着打量,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道长看我做什么?” “别做蠢事。”司故渊道。 这又是句没头没尾的话,且不是什么好话,医尘雪本该生气,但他却只是愣了一瞬,才状似疑惑道:“什么?” 司故渊郑重道:“凡事皆有因果,妄图去触碰天道,对你没有好处。” 医尘雪左边肩颈忽然疼了一下,他按在手炉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 “道长,究竟是你修了卜术,还是我修了?” 傀术万千,最为接近天道的便是卜术这一旁支,修习卜术的人最初其实有个区别于傀师的名字,唤作命仙。 一眼窥命格,一念动生死。 凡人生生死死,常有求于命仙,妄图知晓自己的命格,避开灾祸的人比比皆是。命仙只要遵循天道,在天道允可的范围内,有时便能为凡人留下后路。 因而人人供奉命仙,视其为神佛。 不过,自千年前有位命仙触了天道之后,命仙这一脉便逐渐没落了。就连“命仙”这个名字也被后人遗忘,归成了傀术的旁支。 但无论这一脉如何衰颓,哪怕过了千年,也没有人比命仙更知道,天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而命仙之中,没有人比医尘雪更知道,触及天道的后果。 但这位素昧平生的道长,已经是第二次在卜术上对他做出警示了。 偏偏这样的警示,医尘雪总是难以反驳。即便反驳,对方也能轻易就瓦解他的话术。 就像现在,司故渊看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在气势上就已经胜过他。 “你修了卜术,并不意味着时刻清醒。” 点到即止,司故渊没再说别的。 医尘雪默了片刻,才跟着进了司家。 *** 拜别司家时,司兰卿说要谢他,同他单独说了几句话。 “先生,这次多有劳烦,本不该让先生受累,与我们一同去陈家。爹娘也同我说过,先生不喜拜见,但那位道长说,亲谢才足以表诚意,我也觉得该是如此,这才让道长去请了先生,还望先生勿怪。” 医尘雪细细琢磨了这些话,道:“无妨,姑娘的心意我知晓了。既有别的事,便一并说吧, 后兴许就没有机会了说了。” 倘若只是平常拜谢,犯不着需要屏退旁人,单独与他说,想来多半是为了陈家那位二公子。 “先生……当真慧眼。”司兰卿本不好开口此事,现如今医尘雪主动提及,已是给了她顺着话问的机会,她心里是 的。 “先生能看人命格,可否告知我,他……今后会怎么样?” 在马车上时,她身边的丫头已经同她细说了陈宣失心疯的模样,她虽心中有恨,却还是难以放由他自生自灭。 “司姑娘,你这般放不下从前,倒是枉费我救你一场了。”医尘雪说的话不好听,语气却很轻。 司兰卿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自惭着垂了眼。 “是我对不住先生了。” 医尘雪微微叹了口气:“天地有规矩,我能窥人命格,却不能将命格告与旁人。他往 如何,与你不相干,他自己的因,何必要你替他受果?” “我……”司兰卿还想说些什么,但看见医尘雪眼底的淡漠,又低了眉眼,“我明白了,多谢先生。” “我无别事了,先生慢走。” 她向医尘雪行了个礼,半垂的眼眸里 是悲伤。 医尘雪想起初来司家那 ,她面无血 地躺在榻上,半只脚都入了鬼门关,现如今好不容易能开口说话,却又惹了 身的愁丝。 前前后后,为的都是陈宣。 医尘雪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前面司故渊正倚着月 门的一边,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他停了脚步,没再往前走,就那么站在原地没动。 司兰卿还在低着头兀自伤神,司故渊则是偏脸看了过来。 这么等了一会儿,见医尘雪还是没有抬脚的意思,司故渊眉心微动,稍微侧了身。 “司兰卿。”医尘雪转过身来,忽然叫了一声。 没有客客气气地称“司小姐”,或是“司姑娘”,而是叫了名字。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一刻,司故渊便变了神 ,一眨眼便到了石子路的另一头,原地只余下衣摆的残影。 傀术庞杂,其中却只有卜术必唤人名。 而命仙郑重其事唤一个人的名字,是为其降下警示。 但这份警示,极有可能触及天道。 司故渊张了 ,似是想要拦住些什么,但为时已晚—— 他听见医尘雪略微冷淡的声音,落在青白暮秋里。 “他不堪托付,不是你的良缘。” 司故渊没来得及叫出口的那一声, 形是个“医”字。 第27章 误会 五步之外,司故渊住了步子,伸出去的手也跟着衣摆一同落下。 医尘雪走过来时,他并未等,眉间也并不平展,转身径直往前去。 但他走得不快,与医尘雪的距离总是停在五步之内。医尘雪瞧着前面总有人,也没有叫人停下来等他。 “先、先生!” 后面突然有人叫他。 医尘雪回头,见那个叫青月的丫头正站在回廊拐弯处,隔着雕花栏杆望他。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