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们无礼,而是萧诚不在意这些礼节,不让他们在忙碌的时候,还要给自己施礼耽搁他们办事的进度。 这些基层的官员们,来得永远要比主官早上许多。 他们要在主官抵达之前,便把很多事情分出一个轻重缓急然后呈给他们的顶头上司,然后由顶头上司先行审验一遍之后再送到萧诚的面前。 这些人,虽然位卑,但权力还真就不小。 你要是得罪了他们,把你的折子个十天半月,那是家常便饭,当然,你要是礼敬到位了,你的折子一到,立马就会放在最优处理的位置。 刘新今年被擢升到了七品,担任了这群青袍官员们的顶头上司。 他的老子,便是在夺取徐州立下殊勋的刘俊。 这是萧诚拉拢刘俊的又一个手段。 谁都知道,这个位置是飞黄腾达的最便捷的通道。 上一个担任此职位的是罗信,现在是六科给事中,虽然只是提了那么一级,但一旦外头,立马便能红袍加身。 抱着一叠已经理好的折子,刘新脚步轻盈地跨进了内厅。 将这些折子放到了萧诚的面前,刘新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笑道:“首辅,昨晚的江宁城,真是好热闹!” “哦,你也听说了什么吗?”萧诚笑问道。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坏事!”刘新矜持地笑着,抬眼瞟了一眼外头,对面,可不就是次辅的公厅么? 他与萧诚年龄相若,但两人之间的地位,却是天差地远。 既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又不能让首辅认为自己献媚,这个火候可要把握好。 老子能替自己争取到的,也就是现在这个位置了,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靠自己的表现了。 好在是,上任以来,还没有出过任何的差错。 这个位置,不出差错,便是最好的政绩。 这是他老子刘俊反复告诫过他的。 有些地方,需要你标新立异,就像谯县县令鲁宛,设难民营,大搞城市卫生,建公共的茅厕等一系列事情,然后便入了首辅的法眼,马上就要鲤鱼跳龙门,穿上红袍了。 从一个上县的正六品,啪地一下便连升三级,成了五品官,跃过了许多人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坎。 但对于他来说,就是把最要紧的事情第一时间放到萧诚的面前,然后在萧诚需要咨询一些事情的时候,能够毫不迟疑地便给出相应的答案。 说起来很简单,但要做到,真的很难。 因为首辅,便是这个偌大国家的大管家,啥都要管。 听了刘新的话,萧诚大笑起来。 “的确不是什么坏事!应当是好事。” 刘新不再多说,微微躬身,倒退两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能发现上司的快乐,并且适当地捧一下哏,也是一个下属必须要具备的能力,当然,虽然大家有地位高下,但也都是士人,所以,吹捧也只能点到为止,有水平的吹捧,向来都是不着痕迹的。 萧诚很愉快。 所以觉得今天的刘新也格外的顺眼格外的帅气。 比他的老子强多了。 这个人思维捷,悉官场上的兜兜转转,了解官僚体系的深度运作规律,这一点,便是罗信也比不了。 毕竟,罗信出身于商人世家,而刘新却祖祖辈辈都是当官儿的,家学渊源。 更兼之,刘新这个人非常能吃苦,从最开始来,对于萧诚的治政理念不了解,到现在,他甚至比岑重还要更深入地理解,当真是下了极大的功夫的。 对于贵州、云南那边来的每一份折子、奏报,他都会细细地研究,每一次那边来了人,他都会不吝钱财地请人吃饭,然后打听有关云贵的一切,便是商人,也在他的学习之列。 试想他在这个位置上,有谁会拒绝他呢? 如此能吃苦,进步当然便也是惊人的了。 对于他的未来,萧诚相当地看好,甚至认为刘新甚至于会早于罗信被放出朝廷去独挡一面。 自己的执政理念想要贯彻下去,就必须要有这样的一批人下到地方去才行,空中楼阁永远落不了地,也产生不了实效。 云贵方向搞得再好,在江南诸地却因为没有自己的人手,很多政策到了县一级便戛然而止,那些基层官员们,有的是花样百出的借口来推娓责任,再加上朝廷之中还有次辅司军超这样的高官替他们兜底,就更加地有恃无恐了。 这一切,马上就会得到改变了。 试问萧诚怎么能不高兴呢? 刘新早就冲泡好了上好的红茶,喝了一口,萧诚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折子。 眉头便皱了起来。 贵州路一地突发山洪,引发泥石,淹了一个村子,死了上百人,同时泥石一路下行,毁坏良田、道路以及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眼下,这个县的通与外界已经完全断绝。 叹口气,萧诚提笔在折子上面做了批示。 这样的大灾大难,他现在每天都会看到一些,地方大了,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哪里有问题。 看多了,便也有些麻木了。 这些折子,在他的面前,也就只是一些数字而已,竟然毫不起波澜了。 相对于他每天要面对的事情,这些事儿,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