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起,号声扬,吕文焕翻身上马,甲叶铿锵,向北一路缓缓前行。 身后,萧诚率朝官员,一揖到地,替出征大军送行。 荆襄、江淮被整合成为了一个大战区,近二十万大军尽数付于兵部尚书吕文焕统管,统一调度,以长江为枢纽,以舟船为连接,兵员、物资灵活调度,以御强敌。 这是大宋自立国以来,第一次将如此多的资源集结于一名统帅之手, 而更让吕文焕涕零并且惶恐的是,朝廷没有派遣监军。 哪怕他曾上书请求朝廷设置监军,亦被萧诚一口回绝。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大敌当前,对敌之时,只能令出一口,上下一心。 面对强敌,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祸, 内部岂能再互相牵制,互相挚肘? 朝廷需要不同的山头来平衡,但大战之际,军中万万不能出现这样的苗头。 “韩尚书!”凝视着渐渐远去的军队,萧诚招了招手,后方礼部尚书韩端大步走到了萧诚身前。 “相公有何吩咐?” “大军在前作战,前期必然会有颇多不顺之处,甚至于会出现大败之局,愈是此时,全国上下愈是要团结一心,绝不容出现惑人心之行,天下舆论汹汹,看似人畜无害,实则遗祸无穷,现在虽然有江宁周报大力宣传,但所谓士林清议,在江南诸地一向甚有市场,如若发生这样的事情,当行雷霆之举,绝不能姑息放纵。各地提学,要把大子举起来。” “是!”韩端肃然,萧诚此举,就是说但凡有这样的举止者,最轻,只怕也是剥夺出身以来文字,这对于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来讲,便等于是斩断了前程。 “千里!” 岑重应声往前一步。 “前方数十万大军奋勇作战,后方能否全力支援是大军能否获胜最有力保障之一。而做好保障的关键一点,就是人。与前线相关的官员,一定要用心选拔,不能胜任或者不能用心任事的,立即调任、裁撤甚至于追究责任。” 岑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郑公!”萧诚的目光最后转身了另一侧,那是监察院郑杞。 郑杞抱拳道:“首辅,监察院监察天下,此战,是大宋能否延续,能否收复故土,能否北伐使华夏一统的关键,谁要是胆敢拖后腿,有任何不利于此战的举动,郑杞便是命不要,也要与他不死不休。” “有劳郑公了!”萧诚笑着点点头。“前两年,我们的子会艰难一些,但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时间,胜利便必然属于我们。” 如今的大宋,八千万人丁,是辽国的一倍,岁入两亿贯,是辽国的两倍有余,钢铁产量是辽国的近十倍。 而如今的江宁朝廷,更不是当年的东京朝廷可比。 战争,打到最后,拼的最终便是将国力转化为战争潜力的水平。 而国力,说到底,最终便是一个经济水平。 谁能生产出更多的钢铁,更多的粮食,更多的军器甲胄,谁便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如今的大宋,在经济实力之上更胜以前。 辽人所恃者,不过是他以军事优先所打造出来的在军力之上的优势。 泰山顶,霹雳一击,如果不能奏效,其势必衰。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战事一旦迁延,打成了相持战,互相僵持下来,那经济实力更为雄厚的一方,必然会占据更大的优势。 这便是包括萧诚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只要大宋军队能顶住这头一年,便能成为最后胜者的底气所在。 而辽国承天皇太后力排众议,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起南征,而且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集中全部力量作致命一击的原因,便在于此。 作为萧诚的妹妹,从小便接受萧诚熏陶、教育的萧绰,对于这一点,看得很清楚。 一旦一直让萧诚带领之下的江宁朝廷再偷偷摸摸地发展几年,只怕大辽在大宋面前,将再无还手之力。 本来辽国上下对于萧绰的如此担忧,大都是付之一笑,认为绝无可能,但在连接数次大败之后,他们也终于认真对待起来,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情报汇聚到了他们的案头之上的时候,包括耶律珍耶律隆绪之类的大辽英,也终于认可了萧绰的看法。 即便是耶律隆绪这样的本来是萧绰的对头的人物,也不得不俯首接受萧绰理念,为了萧绰的这个大的战略方向而努力。 “这一次的民间反响如何?”缓缓前行的马车之中,萧诚闭着眼睛,靠着车壁,这些天来,每天几乎都只睡上一两个时辰,着实疲惫。现在终于将吕文焕送走了,他也是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重头戏,是吕文焕的了。 他倒是可以放松一下了。 如果吕文焕在前线一切顺利的话,那么他会更加的轻松。 “江南之地,以前反对北伐,是因为觉得要他们出钱出人命去恢复北方之土地,不划算,偏居一隅,也很不错。这些年来,在您的主持之下,一直不停歇地对南方百姓进行潜移默化地教育,终于还是收到了成果。再者说了,这一次可是辽人主动来打我们,江淮一失守,江南诸地,便首当其冲,所以现在这些人可是群情愤,儿就用不着我们再多鼓动了,一个个都好战得很。”马车的另一头,吴可笑道。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