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兰奕 已经站起来了,半弯着 ,双手撑着木桶边缘,抬腿 迈。 只是那腿刚抬起来,就“啪”地一声又落了下去。 于是,兰奕 就换了一条腿再抬起来,脚尖踢到桶壁, 本不疼,他却又嘟着嘴把腿给放下了,还 委屈的样子,再换刚才那条腿。 总而言之,换来换去,就是做作的出不去这个桶。 见到兰奕臻回头,兰奕 就咕咕哝哝地告状道:“哥,怎么办呀?我腿分不开了,我好像变成鱼了,完了,你只能把我放生了,我要……我要回我家的大海里面去,再不能住皇 了!” “……” 兰奕臻一时无言以对,兰奕 却冲他伸出胳膊,催促道:“快来快来,把我带走放生,我出不去了!这桶里的水这么热,万一把我煮 了怎么办?” 他想到这里,不 无比忧愁:“我 了之后再投胎,还会回来吗?我可不想变成六岁了,还得回去上学。你又该不认我了……” “我怎会不认你?我看你是真醉了。” 兰奕臻叹了口气,说道:“你今天到底喝了多少?” 他一边说,一边无奈地折回去,伸手要扶兰奕 。 结果这时,兰奕 试图迈出去的脚正好再一次砸回到了水里,水花乍起,溅了兰奕臻 头 脸。 “……” 两人都是一怔,紧接着,兰奕 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道歉一边忍不住笑,也不知道怎么看见他老哥倒霉就这么开心:“哥……哥,对不起!哈哈……哈哈哈哈哈!” 兰奕臻用袖子擦去睫 上的水,就看见弟弟在自己面前肆意大笑的样子,一双美丽的眼睛弯成月牙,浓密的睫 像小扇子一样忽闪忽闪的,带着天真纯粹的快乐。 而他背对着光站在浴桶中,身后是光明,前方是幽暗,周身仿佛披上了一层暗金 的薄纱。 光影重叠之间,那劲瘦修长的身躯仿若大师妙手 心雕琢而成的塑像,优美、朦胧、原始。 这一幕,简直如同上古神话中天神诞世的场景,本不该出现在凡尘俗世之中,却蓦地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心跳越来越快,好像要冲破 膛撞出来似的。 兰奕臻再也忍不了了,干脆大步上前,一把把兰奕 从水里扛了出来,然后也不管他 不 了,直接放到 上,用被子一裹,警告道:“别 动,听话!” 好在兰奕 这一点还是和小时候如出一辙,被被子封印住就不会 动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兰奕臻。 兄弟两人的身体隔着厚厚的被子,却依旧好像能够 觉到与对方自小相依相偎,血脉相连的体温。 兰奕臻一字一顿地说:“你醉了,该睡觉了,不许再闹。” 说完之后,他快速放开了自己的手臂,深 一口气,回身在柜子里面拿了新的干 被褥,打算给兰奕 换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兰奕臻起身的时候,兰奕 就老老实实地躺在那,等到兰奕臻再到 前放下被褥时,兰奕 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道:“二哥……” 每天 理万机,在国事之前都没皱过眉的太子殿下,对着自己的小弟,也只有无奈叹息无可奈何的份。 兰奕臻忍不住“唉”了一声,道:“你二哥还活着,不用招魂似的叫。又怎么了?” 兰奕 小声说:“我今天……其实心里不好受。” 兰奕臻一怔。 随即,他的神 中不 掠过了一丝心疼,目光也温柔下来,伸出手轻轻抚过兰奕 的眉心,询问道:“为什么?” 兰奕  糊糊地想了一下,虽然在酒醉中,但还是保持着本能的警觉,知道有些事不能说给二哥听:“有很多原因啊……” 他说:“而且,我还见到了那个人。” 兰奕臻目光微微一沉:“谁?你说邓子墨吗?” 兰奕 道:“对,就是他……他不能娶大姐,他怎么能娶 呢?” 他想着邓子墨那样的人,只怕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是辜负真心,于是拽着兰奕臻叮嘱:“二哥,千万不要让他娶 。我很怕他会娶、娶那些姑娘们回家……” 刚才还急促跳动着,几乎要从喉咙里冲出来的心脏忽然间“啪”地一下落到了 膛的最底下,燥热的体温也变得冰冷下去。 兰奕臻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愿意看到他娶 ?” 这时,兰奕 却又不肯说了,他摇了摇头,嘀咕了两句兰奕臻听不懂的话,然后又赖赖唧唧地用脚去踹兰奕臻,说:“脚……磕到了,要 一 ……” 他向来是最会看人下菜碟,撒娇耍赖的祖宗,在外面挨人一刀眉头都不皱,回了家脚在桶上不轻不重地碰了一下,过了老半天还惦记着让哥哥给 。 兰奕臻好一会没动,兰奕 就执着地踹他,兰奕臻憋了一肚子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最后也只好妥协,握住兰奕 的脚,没好气地说:“知道磕着了还踢我,踢我你就不疼吗?” 他语气硬邦邦的,手中的动作却是极尽轻柔,为兰奕 轻轻 着脚趾尖。 兰奕 从小就长得好看,像个 心制作出来的小娃娃似的,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雕琢的恰到好处,更没天理的是,他连一年年长大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轮廓逐渐长得开了,可 变成了美丽,也越来越惹人心烦意 了。 兰奕臻手里握着兰奕 玉白的脚,一开始还特地仔细看了看他的足尖处有没有受伤,结果就连一点点的磕痕都没有,倒是被他 了一会,逐渐从雪白的皮 之下,透出一种淡淡的红来。 兰奕臻莫名觉得手心里发烫,把兰奕 的脚 回到了被子里,说道:“你就会骗我伺候你,哪里磕了?” 说完之后,不闻回答,他一转头,发现兰奕 已经就那么睡着了,脸上带着不设防的安宁。 兰奕臻定在原地。 腔的心思, 肚子的话,终究又慢慢落了回去。 他在那静静看了兰奕 好一会才起身,亲手给他换过了被褥,又放下帐子。 兰奕 在里面睡得很香,兰奕臻打开门,不出声地示意下人进来,收拾了 地 藉,然后才从兰奕 的寝殿中走了出来。 出门到了庭院中,仰头望去,一轮残月冷冷如钩。 几缕云丝随风掩映而来,将月光遮在后面,好像某种模糊而 茫的心事。 兰奕臻在想,这样的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眷恋、不舍、隐忍、畏惧。 好像是从兰奕 长大了,学会离开开始吧。 一次次地意识到,他不仅仅属于自己,一点点发现他的长大,还可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于是,分别又重逢,在思念中等待,在焦躁中徘徊。 但……又好像是从更早的时候,在两人相依为命,互相安 的每个瞬间。 早得好像从上辈子就相识了。 兰奕臻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很多 离梦境中的影子,可是又难以捕捉,正如他此时的心绪。 他只是在想,为什么时间要推移,为什么人要长大和分离?为什么他亲手养大的孩子,不能……不能只属于他呢? 小楼寂寞心宇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兰奕臻独立庭院之中,心思翻覆不知所往,那种怔忡、怅惘和酸 ,令他全然陌生,不知所措。 他本能地 到危险,并想要拒绝这种 受,另一面,却又对此毫无抵抗之力,情愿深陷其中。 兰奕臻终究是没走,他又缓步折了回去,在兰奕 那里的外间睡下了。 睡梦中的兰奕 似乎 觉到了外界的动静, 糊糊地翻了个身,向着旁边摸了一把,没摸到哥哥,反而摸到了那只从小陪他长大的小熊。 他也不挑,顺手把熊搂怀里睡了。 黑暗中,小熊的眼睛亮了一亮。 * 兰奕 发现自己站在了御花园里。 他的小熊骑士不见了,但这肯定是在做梦,因为兰奕 已经看到,前方站着等他的那个人,正是邓子墨。 前世,他和邓子墨在 外喝酒相识,言谈投机,结为好友,后来邓子墨又被赐婚,成为了兰奕 的姐夫,两人之间关系更笃。 这种情谊甚至一直保持到兰奕 登基之后,邓子墨跟大公主的婚姻破裂前。 这梦中显然就是前世的场景了,兰奕 朝着他的朋友走了过去,并听见自己充 笑意地叫了一声:“子墨兄!” 邓子墨回过头来,看见兰奕 ,也笑了。 兰奕 便冲着他拱了拱手,笑道:“子墨兄,恭喜你了。” 听到他这一句“恭喜”,邓子墨那点笑反而渐渐淡了下去,说道:“何喜之有?” 兰奕 道:“你要成婚了,娶得还是我大皇姐,这还不喜?虽然我跟皇姐不是太 ,但她的 格最是温柔大方不过了,跟老八那家伙可不一样,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邓子墨道:“这是当然的。再说了,她是公主,我难道还能欺负得了她吗?” 兰奕 笑了笑,说道:“你不欺负她,和你打心里待她好,那可不一样啊。” 邓子墨摇头一笑,道:“殿下别说我了,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呢?” 兰奕 道:“我……嗯,我也不是不想成亲,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呢。这事总不能草率的随便找一位小姐就过一辈子吧。再说,太子一直不成婚,其他人总也不好太早……” 邓子墨都被他气笑了,下意识地抬了下手,如果兰奕 不是皇子,恐怕他这回都要一巴掌推到兰奕 的脑壳上面了。 他说道:“殿下!你小小的年纪,怎么 脑子都是成婚娶 的!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兵权!兵权的事!” 兰奕 这时自己也反应过来了,见邓子墨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 他倒也不是因为惦记美 ,就是听到别人要娶 的消息总是难免羡慕。 这是兰奕 从小就很向往的事,他总觉得,有了 子,有了孩子,再养只小狗,这就是有了家了,刚才一听邓子墨提起,思绪就被带偏到了这上头。 所以太子不成亲,兰奕 才老是不能理解。 第45章 光景驰西 这时候被邓子墨一说, 兰奕 也醒过神来了:“兵权啊……嗯,现在有两个差事可以想一想。一个是去京郊剿匪,一个是去西北戍边, 都有机会带兵掌权。” 他思量片刻又道:“相比之下, 西北苦寒路远,一去至少离京三年, 也不好掌控局势, 当年京郊是首选, 但听说, 父皇已经派了太子去了, 不大可能带我。” 邓子墨点了点头, 沉思道:“太子既然要去,副手肯定也会提拔自己的亲信,殿下你不是跟他一边的人,确实没什么机会。不过……事总有意外, 没有意外也可以制造意外……” 兰奕 微微扬起眉梢。 邓子墨道:“说不定太子出去这一趟, 倒是我们的好机会——” 他还没说完,兰奕 已道:“不行。” 邓子墨道:“殿下不敢冒险?”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