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医院。 陈灯 起 子, 出膝盖上的伤口,幸好伤得不厉害。 医生包扎好,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 陈灯摇摇头,将围观的少女一把拉过来,掀起衣摆,后 上赫然一块青紫。 “给她处理一下吧。” 办好手续的许定棠回来,正撞见少女趴在 铺上,明亮的灯下,能窥见侧边一截纤细的 肢,玉一样的颜 ,洁白细腻。 他不 兴趣,错开视线,百无聊赖地盯着白墙上的划痕。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许定棠接了个电话,走了。 陈灯还问,不会又是打架吧。 “你也别太堕落,三天两头打不完的架。” 许定棠拍了一下她的头,轻嗤一句,你可管不着我。 能管他的人,不在了。 “你呢?怎么也打架了,学我啊。” 陈灯翻了个白眼,说:“她说我勾搭她男朋友,明明是那男的自己凑上来的,老娘都不稀得多看一眼。” 许定棠笑道:“你没跟她报我的名字啊?” “报你的名字干什么,连你一起打啊。” 两人扯了会儿闲天,不经意地同时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寒暄客套不适用于他们,能说的说完,到最后就不约而同地想起一个人。 “走了,早点回家,别让外婆担心。” “谢谢,你不如把这句话送给你自己。” 等人走后,陈灯从口袋 了 烟,一看对方就知道不会 ,也没给,将烟盒放回口袋。 “你叫什么名字?” 乌喃看着陈灯 稔的点烟动作,喉间微微发涩,迟疑半晌,才回答:“乌喃。” 陈灯手一颤,打火机和烟都掉在了地上。 乌喃捡起打火机,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上面她亲手刻的名字,眼里有很柔和的无奈。 她送陈灯打火机,可不是为了让她 烟的。 有段时间陈灯对打火机很 兴趣,在保证了绝对不会用来 烟的情况下,乌喃就挑了一个好看的打火机,亲手刻了“阿灯”两个字送给她。 没想到,还是用来 烟了。 秋风乍起,陈灯怔怔瞧着眼前女生陌生的眉眼,低声默念,又问她的名字分别是哪两个字。 既希望是那两个字,又希望不是。 乌喃要陈灯把手递给自己,然后一笔一划在她手心写下。 陈灯收回手,仔细将她看了又看,只是无论从哪一处看,都不像。 不像。 还好不像。 没人能像她。 “怎么了?” “没事,打火机还我。” 乌喃伸出手,有些迟疑,到底还是没有忍住,问:“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如果重来一回,还是想见阿灯,还是想和阿灯做朋友,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做无意义但快乐的事情。 医院的门口,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没人在意这两个女孩是什么关系,谈论着什么。 陈灯背对着乌喃,步伐一顿,忽然想到,她就是在这家医院送走的乌喃。 乌喃从小就没人疼,长了张漂亮的脸,但也不矫情,很能忍。她在家里总是不能活泼,拘束着手脚,怕犯错,惹来厌烦。可与他们在一起,又会显示出鲜活灵泛的一面,很 笑。 但乌喃是个别扭鬼,什么都不说,又都希望人家能明白。 那时候在同一个小学,陈灯那段时间 上了拳皇,放学也不跟大家一起回家,就跟着别的小伙伴去游戏厅打游戏。 乌喃跟着她,直到天黑,她打完了,再一起回去。 陈灯说,你下次别等我了,先跟许定棠他们回去吧。 她摇头,一天天,沉默跟着,像个小尾巴。 陈灯后来被跟烦了,冲乌喃发火,说,让你先回去,为什么非要粘着我,讨厌死了。 一句“讨厌死了”,乌喃掉了眼泪。 她说,阿灯,我想和你一起回家。 憋了那么久,终于憋出心里话了。 别扭鬼,真是个别扭鬼。 别扭鬼很漂亮。 乌喃是陈灯见过最漂亮的女生。 那么漂亮的女孩,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时候,全身都泡得皱巴巴,雪白的脸庞成了青 ,没有丝毫生气与温度,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不会说话,也不会笑。 而死后,还要在 口破开一个大口子,剖出心脏,给那个人。 很疼吧。 陈灯仰起头,憋回眼泪,收紧语气,说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好朋友了。” 这辈子,陈灯只有乌喃一个好朋友。 是新朋友吗。 乌喃想问,是不是自己走后,阿灯遇到了新的好朋友,就像许定棠有喜 的女生那样。 他们好像都忘记她了,都过得很好。 这样很好。 最好这样,最好不要记得,最好不要痛苦。 都要开始崭新的生活。 她也一样。 于是笑着,带着被拒绝的失落,假装释然说好吧,你的指甲很漂亮。 那是陈灯想听到的夸奖。 来自另一个“乌喃”,同名同姓,但是不相识的陌生人。 “不要你夸!” “我也不会和你做好朋友的!” 起风了,乌喃注视着陈灯离开的身影,低下头,叹息被风捎走。 “笨蛋阿灯。” “可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即使重来无数次,我还是想做你的朋友。 * 深夜,酒吧门口。 陈灯喝得烂醉,跌跌撞撞地从台阶上下来,推开身边人搀扶的手,说自己能行。 她沿着长长的寂静的道路往前走,只觉得这路怎么这么长,好像走不到头。 如果阿乌在就好了。 她想。 阿乌在的话,这路一定能走到头,一定很快就到家了。 这样想着,她脚下一软,摔坐在路边。 于是借着酒意,躺倒在地上。 道路空![](//www.iyiguo.net/ig/dang.png) 的,没有人也没有车,只有天上的星星和耳边的风声。 “乌喃。” 陈灯捂着脸,任眼泪从指![](//www.iyiguo.net/ig/feng.png) 出,起初是 泣,再后来是失声痛哭。 “乌喃。” “乌喃。” 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念着这个名字,睁着朦胧的泪眼,看夜幕中的几颗零丁的星星。 或许其中一颗,是她的朋友,温柔看着她,静静听她哭。 那样也不算太寂寞。 陈灯呜咽着,努力辨认哪颗星星会是自己的好朋友,可是每颗星星都一样,她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乌喃一定会伤心。 小时候玩捉 藏,轮到乌喃找,她总能第一个找到陈灯。 乌喃说,阿灯,我能 应到你。 但陈灯不行,她 应不到乌喃。 笨蛋陈灯。 “我找不到你了,阿乌,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办啊,我找不到你了。” 陈灯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哭累了,她蜷缩起身子,意识渐渐模糊,然而 泣似乎成了本能,还在时不时地 泪。 许是做梦,她听见乌喃的声音。 “阿灯,我也很想你。” “很想很想。” 乌喃,很想念她的好朋友,陈灯。 凌晨两点。 许定棠接到酒吧电话,那边的人认识陈灯,也知道他,喊他去接个酒鬼。 到了地方,找到人,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将地上的人抱起来,扔进车里。 “这才分开几个小时,你一个人在这儿喝酒,作死呢?” 陈灯还在 噎,脸上的妆全被哭花了, 觉到自己换了地方,她扒着座椅坐起来,抹了抹眼睛,扯掉假睫 ,冷静道:“乌喃没死。” 许定棠坐在副驾驶,头也没回,应了一声。 车窗外,树木道路一幕幕闪过,飞快变幻,仿佛人生的走马灯。 陈灯有点急了,睁大眼睛,竭力想说服对方:“真的,我听见她声音了,是真的,不是做梦,我发誓……” 许定棠忽然笑了,他手肘靠在一边,撑着头,茫茫望着前方。 无论白天黑夜,总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眼里却有悲伤的笑意。 “是梦也好,真的,陈灯。” “我他妈一次也没梦见过她,一次都没有。” “你说,她怎么对我这么狠心啊。”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