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俯视着她,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神,蓦地握住她手腕,稍微用力,她的手心离开了他脸颊。 顾念念看看自己被迫停在半空中的手指,再看看他寂冷的目光,内心一阵搐。 “以身救父?顾念念,我真是低估你了。”秦深边挂着抑又轻蔑的笑,好像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对于他的讽刺,顾念念回手,缩在身前,抿直视他,布倔眼眸又渐渐红了。 秦深低下头,近那双棕眼睛:“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除了这件。” 顾念念嘴颤了下,轻轻开口:“除了这个,我没有其他要求。” “我还以为自己重要的。”秦深的笑意更深了,却浮于表面,眸黯淡。 他笑起来总是意气风发,漂亮的桃花眸微微眯着,明亮又人,此时却暗沉得不可思议。 顾念念嘴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他已伸手整理她衣服,身子重重地往后一靠,偏过头,视线投向外面。 他的离开也带走了温暖,让顾念念到车内的温度比起初还要低几分。 她慢慢地坐起身,挪到车窗的位置,两人隔得很远,好似突然间多了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顾念念单手抱着一只肩膀,微微缩着头,眼睛失去了焦距,仿佛对着空气说话:“你可以不管我是谁的女儿,但我做不到。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自己有一个爸爸,他的名字叫卫博远,称不上多疼我,经常骂我,甚至还打过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念念,玩音乐没前途,你的职责是继承家业,那时候我就会跳出来跟他吵架。说实话,在我心中,他并不是合格的父亲,但他在我生命里待了二十几年,去秋来,任何节假都有他的身影,我不敢想象没有他的家是否还能称得上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牢,让这个家破碎不堪。”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好像在你耳边讲述一个故事。 “念念。”旁边传来他低沉好听的嗓音。 “嗯?”顾念念不自觉地转动眼眸,望向他。 他坐到她身边,正对着她,半边脸浸在光线里,半边脸陷入昏暗中,神情晦涩难辨。 “不如这样,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如果我是你……顾念念以现有的线索开始换位思考,眼前竟浮现秦深从五楼坠落下的画面,有种天塌下来的错觉,立即中断这个念头,面苍白地看着他。 “告诉我,你会怎么做?”秦深柔声问。 这个男人总是这么睿智明,简简单单就击中她要害。 顾念念难以直视他穿心掠肺的黑眸,别开视线:“别我!” “难道不是你在我?”他原本温柔的声线沉了下去。 顾念念面不甘:“是你说的,你是我的男人,你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我这一边呢?至少,至少你不能跟我作对!” 秦深面无表情,缄默不语。 从他沉默里,她再次得知他的答案。 这很正常,很符合他格啊。 顾念念还是到很难受,朝着他出一个灿烂的笑:“是不是为了给童画报仇,你可以不顾我受?” 向来看不惯她言不对心的表情,他眉头一皱,听到她的话,眉心的折痕深了几分,黑眸染上厚重的霾:“这是两件事。” “一事归一事。”顾念念笑了出声,还拍起掌来,“秦深你真厉害!可以分得这么清!这么理智!” 在他沉的注视下,她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收起脸上的笑,泛酸的眼角蒙上哀切的水光:“但对不起,我头脑简单,算不来复杂的账,我只知道你为了童画在伤害我!在你心目中,我的受,我的亲人,比不上一个去世的人。” 触碰到她泪光的瞬间,秦深敛起眼里的霾,轻轻地呼唤她名字:“念念……” “从头到尾,我都知道你心里有个人,你也没瞒过我,但你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她,只要我稍有打探的迹象,你总能快速避开话题,到后来我也就不再想了,总觉得不要紧的,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你的未来就由我守护吧,她优秀,我就更努力,变得跟她一样优秀,她对你好,我会对你更好,后来渐渐诞生一个念头,原来不提起她是一件好事,这样我可以安自己,终有一天,你会像她一样我。”顾念念本来想笑,发现嘴颤抖得厉害,本抑不了情绪,导致笑非笑,哭非哭,表情很怪诞。 她将心里最真实最脆弱的一部分摊开给他看,就像在九间堂,她茫然无措地说我不希望你生气,但你真的不生气的时候,我又觉得很失望…… 在他面前,她再次坦诚得像个孩子。 秦深抬起她下颚,专注地凝视她深棕的眼眸。 那双本该带笑的眼睛盛细碎的水光,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依恋,正出朦胧的哀切,看得秦深心口泛疼。 “现在我发现,无论我做什么,你对我的情也不会比她深,因为一旦她和我起了利益冲突,你首先选择的肯定是她,我说的对不对?”话音刚落,浮光隐隐的水花坠了下来,她的眼睛灿亮的厉害。 察觉他的手僵了一下,顾念念苦涩一笑:“秦教授,夜深了,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就不陪你了。”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开门,被他攥住手腕。 对上她不解的眼神,他涩声说:“我送你。” 顾念念神一顿,转而璨笑:“不用了,谢谢。” 言谈拘束,语气生疏。 秦深眼里尽是一片深沉的冷。 --- 吗?吗吗吗????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