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比之凰凌的胆识气魄,这些人的确要差得太远,但残忍和蛮横却不逊于她。 薛宴惊想到这些人以利相 ,想让自己帮忙对付凰凌时所说的话,以及刚刚在前殿,这些人纷纷给凰凌献上 杀自己的毒计时的表情,便忍不住想发笑。 长久的生命,优渥的生活,永驻的容颜,无边的财富,并没有教化出他们美好的品德,也并不能让他们 足于眼前的 子,而是让他们短视、自私、自命不凡、贪得无厌,带着十足的优越 ,永远只关注自己的利益。 当残忍和无能结合在同一个人身上时,也许尚可控制;但结合在同一族身上,那简直就是灾难。 薛宴惊在半空中歪着脑袋注视他们,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你们真的是凤凰吗?” 凡人将其视为神兽,对其画像顶礼膜拜,凡间女子成亲时要佩凤冠霞帔,又有龙凤呈祥、凤雏麟子等词语,人们赋予了“凤凰”极美极高华的寓意,用笔墨描绘着它们华丽的羽 、高洁的品 。更有相信凤凰能救世的赤霄 ,花了几百年苦苦追寻其踪迹,若他们得知真相,不知会作何想法。 所以,“我还是把你们杀光好了,免得教凡间那些相信神话的小孩子们失望。” …… 薛宴惊回转时,凰凌正在案边自斟自饮。 “都杀了?” “一个不留。” “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回去歇息吧。” “陛下。”薛宴惊却并未依言退下,而是大步上前,抬手在凰凌书案上放下一只染血的白玉凤凰摆件,正是今 她那亲族从殿里偷走的。 “我杀死她前, 她 出来的。” 凰凌怔了怔,自薛宴惊认识她起,从未见过她 出这种接近于茫然的表情:“……你有心了。” “臣告退。” 凰凌阻止了她:“坐下,陪我喝酒。” “我也想要一壶。”鹤铭毫无眼 地在金笼中叫嚷着。 凰凌没好气地给他扔了一壶进去。 她看向薛宴惊,语气里居然带了一丝斟酌和安抚:“我派人打听到你父亲的下落了,我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但早在你进入仙界前他就已经死了,我很遗憾,我明白你们下界的亲情和我拥有的似乎不大一样,你一定很难过。” “……”薛宴惊叹了口气,其实她心下多少已有预 ,她的名字与事迹如今在仙界传得沸沸扬扬,如果父亲还在,总会想办法和她联系。 凰凌给她斟了杯酒,两人沉默着对饮。 “我如今已是父母双亡了。”酒过三巡,薛宴惊忽然说。 凰凌举了举杯:“我尽量早 追上你的步伐。” “……” 两人又沉默地喝了几轮,凰凌手边已经摆了十余只空空如也的酒壶,她倚在数只金丝织成的软枕里,发间的明珠在灯下散着漂亮的光晕,她抬眼,从万般锦绣富贵堆里看向薛宴惊:“我这个帝王之位大概坐不了太久。” “陛下……” “不必安 我,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我的臣民八成已经在盘算着要怎么推翻我,”凰凌显然只是想倾诉,并不想听无用的安抚,“而我那些亲族也在蠢蠢 动,我迟早有 不住他们的一 。”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陛下。”鹤铭在一旁说风凉话。 凰凌立刻嘲讽回去:“这位得道之士,你当了多久的帝君来着? 打 算有一刻钟吗?” 鹤铭气得不说话了。 凰凌又看向薛宴惊:“乐峰帝君在位时,特别瞧不起我们凤凰族,他看着我们族人时,我能 受到他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轻蔑。不过说真的,连我都没办法因为这一点怪他。” “确实。”鹤铭又忍不住搭了个腔。 凰凌没理他:“但我那些 骨头族人,从来没想过要去推翻他的统治,如今我取代了他,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他们却要从我手里夺权。” “……” “其实,我也从没想过要长长久久地去做这个帝王,只是我得趁手里还有权力的时候,折腾够本,才不枉这一回。” “……” 凰凌大概是醉了,一直在说些不怎么有逻辑的醉话:“其实整个世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只是我们当局者很难判断,自己演的剧本结局是悲是喜。” “陛下觉得自己是悲是喜?”薛宴惊问。 “不知道,但不管结局如何,过程都一定要足够绚烂,”她摩挲着染血的白玉凤凰,“薛宴惊,我想杀人,杀很多很多人。我不在意自己的结局,但那些人的结局一定得是我亲手铸就的悲调!” “我帮你。” 凰凌醉中一问:“薛宴惊,如果有一天你追杀的人是我,也会这样不留情面吗?” 薛宴惊叹了口气:“我会让陛下先逃一个时辰。” 凰凌便笑着倒在了榻上:“好,这个答案足够了。” 她彻底醉倒了过去,薛宴惊把她落在地上的外套拾起来,搭在椅背上,又看向金笼里的鹤铭。 鹤铭指了指凰凌,对她做了个口型:“疯子”,又指了指自己,“疯子”,最后指了指薛宴惊,“疯子”。 “……”他大概也醉了。 薛宴惊看着醉倒的凰凌,轻声道:“我会帮你,反正……他们也不配活下去。” 仙界没有贫穷,没有疾病,没有战争……至少在薛宴惊到来之前没有,这不知是下界多少凡人梦寐以求的 子。仙人们无需修炼,便可自在长生,他们凭什么不珍惜?凭什么拥有那么多还要去掠夺下界飞升者的价值? 既然不珍惜,那便也没必要活下去了。 薛宴惊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发现自己似乎也已经醉了。 她的酒量本就不大好。 ——— 派去和凰凌谈判的凤凰族人被连锅端了,族中震怒,但拿她一时也没什么办法。 对于凰凌,显然不能用亲情 迫,因为本来也没什么亲情可言。凤凰族虽然注重维护血统纯正,但亲缘实在淡薄得很。 族里 指望不上她那个私生子遍仙界的爹,或是那个自她出生后,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的娘。 原本倒是有个把凰凌带大的外族 娘和她关系不错,但她亲娘虽然自己不愿意和女儿亲近,却也看不得有人顶替自己的位置和女儿如此亲密无间,干脆派人把 娘给杀了。 后来凰凌上位,第一时间把亲娘给关押了,现在还在牢里呢,据说还是个水牢,务求让她多吃些苦头。这厮在族里的人缘也是不怎么样,这段时 大家各讨各的封赏,谁也没想起来要给她求个情。 如今凰凌又派薛宴惊把亲爹给刺杀了。 想用亲情软化她,提出这主意的家伙自己怕是都忍不住要发笑。 其实他们大可以与凰凌相安无事,毕竟在他们去找事前,她并没有主动折腾过他们。 但他们砸出金银珠宝,是想捧出个傀儡为己所用。并不是说凰凌上位后,撬开了乐峰帝君宝库,把金银还得七七八八,并承诺剩下的将来慢慢还,那就两不相欠了。 他们当然试着拉拢过薛宴惊,可惜人家就喜 体验在凰凌那个疯婆子手底下每天合法杀人的快乐, 看不上他们。 直到他们试图用利益引 ,拿出一件稀世奇珍的那一刻,薛宴惊的眼神才发生了变化——她看起来不但不想帮他们,反而像是想抢劫他们。 凤凰族人心思各异,有的想拿捏凰凌,有的想取代凰凌,这一点大家各有各的算盘,暂时无法达成一致。但无论如何,有薛宴惊这个大杀器在,他们的谋划都是一场空。 要对付凰凌,只能团结起来先除掉薛宴惊,然后他们内部再去争权。 她的确厉害,一口气能灭杀一百人,但几百、几千人呢? 他们很快做出了一个虽然合理但不甚明智的决定—— 倾全族 锐,剿杀薛宴惊。 作者有话说: 第146章146 ◎金莲盛开◎ 凤凰族选择发动进攻的时机, 又是一个午后。 今 凰凌心情不错,所以应她号令,仙界是近 难得的晴天。 晴空万里, 风和 丽,仙人们原本早就看腻了的景 ,在近 暴雨冰雹的接连洗礼下, 也突然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凰凌闲来无事, 亲自带人去抄家了。 人间有一句话叫作“天上神仙府, 人间宰相家”,宰相家薛宴惊还没亲眼见过,倒是神仙府她已经抄了不少。这些神仙活了成千上万年, 手里积攒的财富极多,且他们喜 四处藏匿财产, 常常令抄家者有种寻宝的快 ,因此这项活动着实让她 连忘返、乐此不疲。 不过凰凌既然想体验一下她的乐趣,她也只能暂时让贤。 凰凌抢了薛宴惊的差事,又把自己的活计派给了她。 此时她正端坐在寝殿的书案后,帮凰凌代写一份祭天的祝文,据说乐峰在位时便有此传统, 众仙聚在一起,听帝君念一段晦涩难懂的祝文,随后齐齐跪拜, 祝帝君寿与天齐, 便可散去。 听起来毫无意义的事,凰凌不怎么 干, 但其一向不会错过能折腾众仙的机会。便提前和薛宴惊商量了一下, 让她在当 下一场冰雹, 砸晕的仙人每超过十个就给她加一份工钱。 薛宴惊喜 这份活计,它有点像凡间的小儿游戏,不过凡人打的是动物造型的木偶,她打的是活生生的仙人,更具乐趣。 因此,她此时这祝文写得是引经据典、聱牙诘屈,力求让它更长更晦涩,让凰凌读得更慢些,给自己留出更多下冰雹的时间。 而凤凰族早有准备,此时得了信报,便一举发动攻势,团团围住了帝君神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要剿杀这个蒙蔽君主的 佞薛宴惊。 其实薛宴惊一个人独居在府邸,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围攻落单的她,却一定要把地点选在帝君神殿,很难讲是否打算趁机洗劫一把,或者只是想搞个大场面,彻底削了凰凌的面子,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以后乖乖听话。 当然,若是他们真的打着这个算盘,那怕是要起到反效果了,毕竟凰凌不是幼时缺少毒打才养成的一身反骨,她纯粹就是天生的反骨,你越要把那块骨头按下去,她就越要发疯,拉其他人一起陪葬。 彼时,薛宴惊正奋笔疾书,而鹤铭仰躺在金笼里,捧着本书百无聊赖地叹气。 凤凰族围住寝殿,振声高呼要薛宴惊出门来见。 鹤铭立刻就来了 神:“哟,这是来找你寻仇的?” 为首的族人又喝道:“将那个狐媚惑主的小白脸一并砍了!” 鹤铭还傻乐呢,薛宴惊看他一眼,贴心提醒道:“狐媚惑主的小白脸指的应当是你。” “……” “你愣什么?不然呢?难道是我吗?” 鹤铭也反应了过来,脸 一黑:“这群蠢货!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记得当初一口一个仙君求我办事的时候了!” 门外的人还在叫嚣,用一些“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一类的词 她出来,薛宴惊人未动,剑先至,一道金芒 入阵中,将那当先吵嚷的家伙钉死在地。 金剑席卷,带着无可匹敌的意气撕破长空,连中数人后,薛宴惊将那祝文写完最后一笔,一跃而出,斩龙剑环绕她身周一圈,拖着金芒再度直 入阵中。 鹤铭身处寝殿深处的金笼中,视线受阻,看不到外面战场,连忙高声询问:“外面一共多少人?”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