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观垂首奉承着那些他早已烂 于心的话,踌躇片刻,竟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径直跪到她跟前。 “此一途,臣会鼎力护殿下周全,不会让殿下受半分伤害,还望殿下回京之时,能够收回成命。” 江禾微微蹙眉:“你是何意?” “……臣心有所属,并不配做殿下的驸马。” 第62章 命悬一线 “放肆!”苏 抢先一步怒斥道, “长公主殿下选中你是你的荣幸,只有她退你婚的份, 你哪里有提这要求的资格!” “好了。”江禾拍拍她的手, 眸中平静,“你这般大胆,可经过你父亲允许了?” 卓观紧紧抿着 , 摇了摇头。 “罢了,旅途劳顿, 甚是无趣, 你同本 讲讲你这心上人, 有意思的话,本 或许就准了你。” 她都这样明晃晃地递给他台阶了,可他仍是低着头, 望着下方出神。 “那算了。”她伸出 手指挑起他的下颌,又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轻轻抚摸着, “卓小将军生得的确不错, 本 便勉为其难收了吧。” “殿下。”他终于开了口, 整个人微微发抖,“臣并非不愿告知殿下, 只是臣 慕之人……只是臣的一个婢女。” “连你都觉得她的身份羞于启口, 又有谁会看好这桩婚事呢?”她淡淡道,“就算本 退了你的 婚,你大抵也无法如愿以偿。” “……”卓观沉默片刻, 方叩首道,“臣明白了, 谢殿下。” “你还知道指导别人的 情。”苏 在她身侧小声道, “自己的都还是团 麻。” “你一天不提这茬, 就活不下去是不是?”她笑闹道,作势去推她,“渴了,快去给我倒茶。” “好好好,这么快就学会使唤我了。” 她二人十分相 般地斗着嘴,让卓观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他默默起身坐回角落,抱着一柄剑,在面前展开一幅大沅山河图。 帝京偏北,再加上考虑气候原因,此一行便先直奔南方边境,再经由各座主城,逐步向北,抵达北境时,再行折返。 皇室巡访,自是有人开路报信,是以走走停停数不清多少 后,江禾才终于看到了 悉的岭南风景。 “怎么 觉,比上次来要走得久了些。” “这是皇家车队,又无紧急灾情,匆匆忙忙恐会失仪,便一路缓行。” 江禾轻声向苏 解释道,又朝着急忙 上来的官员温和一笑,毫不怯场地应对着。 她来此处,无非便是翻翻账,查一查文书往来,亲自走访下当地百姓,故而绝大多数地方官都尽全力配合着,有那负责任的,还会拉着她走遍各个角落,陈述百姓所愿,以求上达天听。 偶尔也有些不长眼的,捏着她的身份大肆批判,通通被她抓过来打了一顿,又好生查了下他们的政绩,夸大造假之处,她尽数记录在侧。 每隔半月,她便会换上一个地方。 在江南一带停留时,伴着风中淡淡的桃花香气,她于一方小木桥上,收到了裴渊的第一封书信。 “江南多雨,水寒风凉,切记 衣,书院诸事皆顺,无需分心挂怀,盼归。” 寥寥数语,却让她有些心安,奈何巡访之事众多, 皆要去当地的不同官署视察一番,她往往是看过了便顺手放在一边,直到想起来时才信手一封寄回帝京。 她信回得不及时,而裴渊那边却次次准时送过来,起初相隔一月,随后便是二十 ,十 ,她便知,她离京城是越发近了。 “近来暑气极盛, 间难熬,莲子羹幼时常饮,今亦甚合时宜,其方手书于信后,可 由随侍调制。盼归。” “秋风渐起,此地沙尘尤多,不宜往来街中,可稍缓数 再行巡察。书院新入学子众多, 益繁盛,勿念,盼归。” 她这一路上所收到的,尽是他的关怀与对书院状况的陈述,却从不见他说自己近况如何,偶尔她好奇回信去问,也只得二字“尚好”。 他这不可一世的百官之首, 她 得炽热,孰料落笔时却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轻薄了她一般。 思及此处,她也会忍不住笑上一笑,随后又在风中打个寒颤。 “想你家裴先生呢?”苏 歪着脑袋凑到她身前,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调笑道,“这都快冬 了,仔细算算咱们都出来半年了。” “嗯,去完北境最后一处,便该回京了。”她将厚实的斗篷裹了裹,“这一路上虽也遭到不少质疑,但好歹还算顺利。” “见识到长公主殿下的手段,再不服他们也得憋着。”苏 轻哼一声,“我也算是大开眼界,贪银子的,作威作福的,这些地方官真是为所 为。” “无妨,大部分地方都是风调雨顺,官民齐心的,大沅又是个丰年。” 说着,她 着寒风,踏入了祁连城的官署。 “参见殿下。”那主事之人名唤徐彦,堆着笑将她往主位上引,“这些都是祁连城近些 子的账簿,年底进京述职时,下官也会带去帝京。” “好,徐大人不必客气。”江禾应道,轻车 路地翻开那账本,却忽然一下怔住了。 这个手 ……这绝不是帝京年年分发下去,供各地记录账务的白鹿宣! “怎么了吗,殿下?”徐大人迟疑道,“可有何不妥吗?” “无事。” 她镇静答道,心底却如翻涌的波涛般五味杂陈。 这些 子里,她也未尝没有见过账本里有作假的条目,可伪造一整册账本之事,几乎是闻所未闻。 若她猜得不错,那此人未免太胆大包天了些! 这事并非目前的她所能掌控的,她必须回去禀报皇兄再做决定。 她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仔仔细细看完了一整本后,方开口道:“祁连城的账务一向做得好,齐齐整整,本 看着也舒心。” “殿下谬赞了,下官职责所在。”徐彦恭谨道,“殿下抵达我祁连城之时便已不早了,眼下天 愈深,北地苦寒,不若殿下先行休息,明 再去转转。” “可以。”江禾不动声 地允道,带着人便向外走去。 “来人,为长公主殿下带路!” 徐彦喊完这一嗓子,看着她的背影,面上挂着的笑逐渐冷了下来。 立在他身侧的小官见状立即道:“大人,长公主似乎是发觉了什么。” “不过是一个公主,竟然能看出这白鹿宣是假的。”徐彦冷笑道,“看来,是留不得了。” “这……大人,她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杀了她,我们都会没命的!” “放她回京,你觉得我们就能有生路了吗?这北地多豺 ,她若是一个不小心被 吃了……” “下官明白,这就去办。” - “你确定没有 错吗?” 是夜,苏 和卓观都被她悄悄喊了进来,听罢她的陈述,二人无不惊异万分。 “我确定。”她斩钉截铁道,“我去过皇兄书房很多次,也曾对这纸十分 兴趣。” “难怪那位徐大人要匆忙赶殿下走。”卓观皱着眉道,“殿下当真是聪颖,此事确实不该打草惊蛇。” “明 我简单转一圈,便回京。”江禾摩挲着白玉茶杯,心下莫名不安,“此地不宜久留,都切记莫将今 之事说出去,一切等回去再说。” “好。”苏 点点头,“今夜,我和你一起睡吧。” “殿下放心休息便是,臣在门外守夜。” 卓观话音刚落,忽凭空响起一声暴喝:“抓刺客——!” 江禾心中一惊,只听得外面脚步声大而凌 ,漫天火光透过窗纸,竟使屋内亮如白昼,还未及他们有所动作,她的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你们放肆!”卓观拔剑出鞘,挡在她二人面前,“这是长公主殿下下榻之处,你们却不清不楚闯进来,究竟抓的哪门子刺客!” 然而来者丝毫不 同他辩驳,提刀便冲了进去,与他刀剑相接,守在附近的巡访军队此刻也急忙赶到,奋力护主,一时间,场面混 不堪。 “殿下快走!”卓观怒吼一声,为她生生杀出条路,“离开这里!” 江禾递给他一个 的眼神,没有多作犹豫,拉起苏 便朝外跑,北地士兵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她跌跌撞撞地狂奔着,身后士兵举着火把似鬼魅般如影随形,可仔细看来,他们分明能追上她,却始终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闭着眼,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力竭摔倒在地上,眼前一阵眩晕,她努力想去看,却只看到一片漆黑,身边的苏 也不见了踪影。 “ , ,你在哪?” 她费力地爬着,哭喊着,可目之所及之处,除了枯枝与沙石,再无其他。 刺骨的寒风袭来,她终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明白,必是徐彦想要杀人灭口,想让她死在这荒郊野外,而她决不能让他如愿。 她渐渐习惯了这夜 ,借着黯淡的月光一点点向回摸索着。 太冷了。 她完全没来得及披上厚袍子,故而在看到道旁一座废弃的房屋时,纵是心中害怕不已,还是硬着头皮转了进去。 否则,她当真要冻死在这冬月里。 她寻了个角落瑟缩着,等待天明。 昏昏 睡之际,她忽然 到有什么东西在啄她,费力抬眼看去,才发觉竟是裴渊的那只信鸽。 自她回到京城附近的城池后,裴渊为求快捷,便不再差人送信,反而换了他训练多年,用来传密令的信鸽与她书信往来。 “我在这里,你居然也能找到我么?” 江禾喃喃开口,拆下那页小笺,无暇去看那信上的字,将手指凑到嘴边, 写些求救的话,可刚要咬下去,她又立即停住了。 北地多野 ,她并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若是有了如此重的血腥气,难免不会引来些什么。 思索片刻,她将那小笺在自己擦破了皮的腿上用力地贴了贴,借着月光,她看到了小笺上星星点点的一点血迹。 她将它重新卷好,放飞了那只信鸽,呢喃道: “救我。” 第63章 揽她入怀 狂风呼啸着, 几乎要将外面的一切都撕碎。 她抱着腿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埋了进去, 止不住的泪水打 了衣裙, 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