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决?” 崔决耳朵一动,迅速扭过?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他双目本就有些旧疾,加之雪越下越大,在?白?雪皑皑中看着不甚真切。 “崔决,你在?里面吗?” 少女举着一把红伞,也在?辨别?大雪中青年的位置。 雪中少女身姿窈窕,雪花斜落在?她一身长绒袄子上,未等落在?脸上,就容她呼出的热气融化,沾她红润的面庞。 还是?她先找到了崔决,在?又覆了一层的雪地上印出一串小巧的脚印。 她手臂托高,将红伞立在?他的上方。 很?快,雪花扑在?纸伞上,薄薄一层。 风也带着飘雪重新落在?她乌黑的发顶。 也趁机钻进颈内,冰冰凉,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顺手将肩头的雪拍掉。 似极了抖雪的小燕。 也让崔决上方的红伞摇曳,盖在?伞面的雪花簌簌而下。 “好冷啊,崔决。” 她轻轻低下眼,第二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仿佛是?在?看一只被遗弃的,毫无价值的野犬。 崔决如漆的瞳孔一缩。 他无波的双眸中,终于被再次闯进他心湖中的少女,起了波动,无地自容的情绪在?此时终于袭全身,无可名?状的羞愧燃起一把烈火,让周身的雪顷刻融化。 “表姑娘,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他的手抬起,握住她白?皙的手腕,冰凉到足以让她整个人一颤。 一时间,天地茫然,万籁寂静,她与?崔郎独在?此间。 第54章 婚事 “表姑娘。” 崔决的心被徐燕芝后?缩的动作刺痛, 却下意识加重握力,让徐燕芝无法逃开。 “我是不是要死了?” “可是我还没完成答应你的事,还有三天。”他用着冻僵的手臂将她拉进?, 额头抵在他就连呼出的气息, 都?很?难在她手背上留下温度。 他好像对活下去并无热切的期待, 只是个行尸走一般,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说与她听?。 “当时我没办法阻止崔瞻远, 我这层身世被揭之?后?, 只能被关进?私牢中,如?今这是我出来?的唯一机会, 也是最后?的机会。” “三后?我的人会与我里应外合, 诛杀崔瞻远。” “你放心, 我不会让我的人跟我一起赴死,在我打算与崔瞻远谈判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去处,我只想跟你一起死。” “届时青陆阁会再起一场大火, 这样我们就可以死在一起, 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会早些?记忆今生发生的一切……” “崔决!啧, ” 徐燕芝不知道崔决在说什么,什么就要杀掉表舅父, 还自己给?他们约定好了下辈子?! 她从崔智那里听?闻了崔决的事, 思?来?想后?还是决定先和崔智回去。 其一是因为如?果自己不答应崔智的要求,崔智也会想方设法地将她带回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如?果她主?动出击, 还能与他聊一聊黄鹂的事情。 其二就是…… 她确实想知道崔决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 她几乎一下马车, 就从大门赶往宗祠。 谁都?没见,只想见他。 她太?好奇了, 她从未预料到崔决会以一个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徐燕芝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她既没有觉到畅快淋漓,也没有受到郁抑难当。 她只是看到崔决如?今的模样,不唏嘘。 原来?,曾经万人之?上的人也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可她实在被崔决拽痛了,又被他神经兮兮的一通要杀人又自杀的煞气吓到向后?用力,想出攒在他手心的手腕。 就算崔决现在落魄的跟条野狗一样,她也无法撼动他的力气,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扣他已经皲裂的手指。 “撒开你的手!你疼我了!” 她的话?音刚落,旋即手上的力道一松,只听?少女噫的一声,她手中的伞也随着她摔到的动作歪到地上。 “你有病吧!发癫的时候不要带上我!” 唏嘘归唏嘘,她其实都?准备好话?术将崔决嘲讽一顿了,怎么就! 早知道她就应该一上来?就说,哟,这不崔决么? 偏偏在这种严肃的时候滑到了! 她觉现在比崔决还要丢人了! 更可笑的是,她好不容易组织好的台词也随着摔了个股墩而摔的七零八落。 而此?时此?刻,青年静谧如?夜的眸子,映出一道飘转的红。 红伞转着圈,挡在了二人中间。 他双瞳中起一束朔光,就算他的腿脚已经被冻得没有直觉,意志力驱使他起身,拨开油纸伞,想与她更近一些?。 借此?确定他的想法。 “表姑娘。” “娘的,我跟你就是犯冲吧?!”徐燕芝还在自顾自生气,她先拍打着后?肩上的雪花,查看衣裳是否留下污渍。 可他只想再次碰触她的双颊,受她的体温。 她带着温热气息的身体,似乎是举世无双的暖玉。 “表姑娘。” “别碰我!”她烦躁地打掉他的手,想让他也体会到她现在燃起的怒火,和股上的疼痛! 拨开一次, 抚上一次。 她真的像嫌弃一条狗一样,拨开他。 “表姑娘。”他低下头,得寸进?尺地去嗅她身上的气味,有一丝风吹过来?的灰尘味,一丝融化的冰水味,更多的是独属于可又明媚的表姑娘的味道。 “你还活着。” 她没有死。 她还活着。 他本?应该受到被欺骗背叛后?的气愤,但他一点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脑内的所有喧嚣都?归于平静, 无论是他,还是他,都?在想,他们的计划可以改变了。 “我只是来?见你最后?一面的。”徐燕芝从被他圈起来?的范围离开,拍拍腿上和后?上的雪花,反正也没了讽刺他的氛围,干脆早点结束早点离开。 “无论是你想要生还是死,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徐燕芝重新将伞捡了起来?,此?时大雪已停,只有几片雪花顺着风的痕迹洋洒,不过没必要再打伞了。 她收起伞,伞尖磕着雪地。 尽管雪地上,还有她留下了她刚刚摔倒的姿势。 她尽量选择无视,把自己丢脸的事忘得干干净净。 “我本?来?离开崔府,就是不想再见到你。每次一见到你,我就想到我被世人嘲笑的前世,我想换个法子活着,没有你或许会更好。” “但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无论我再怎么埋怨前世,也不打算再去纠结想前世的事了,毕竟现在跟前世完全不一样了不是吗?事到如?今你这幅德行,我也劝你别再纠结。桥归桥路路归路,我们一直不是一类人。” “喔,说起来?,曾经大夫人与崔智偷情时,但那里说不定可以通往外面,如?果你三后?有所行动,应该能趁机离开崔府吧。”说罢,徐燕芝下意识地了下手背,“我这么说,不是对你还有什么旧情的意思?。虽然不喜你,但无论是对大齐,还是对未来?的某一位君主?来?说,有你更好。” “崔决,你对于国家,是有用之?人。但以后?的路,你自求多福吧。” 崔决扬起脸,看到她红了眼眶,水汽氤氲,泪珠低垂,一种飘渺而又虚幻的颤抖从脊背传到身体各处。 他不知所措地捉住她的衣袖。 这次被她躲过了。 “可你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崔决伸出的手指缓缓地握成拳头,“当年,崔瞻远和安国公世子闻佑褚二人关系甚密,却因为徐的出现而出现分歧,此?人甚至不惜让崔瞻远中间的事太?过复杂,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不过你现在应知道三件事,第一,是崔瞻远挖走了你母亲的尸骨,第二,崔瞻远找到了闻佑褚的遗腹子,也就是我。第三,你应该去想,崔瞻远收养一个仇人的儿?子做儿?子,又找到和徐面容相似的你的目的。” 崔决的一席话?,如?一道惊雷在她耳畔炸开,徐燕芝的整张脸都?在细细的搐着,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阿娘和什么闻什么安什么世子和表舅父怎么就…… 她知道的,从来?都?少之?甚少,表舅父……不,崔瞻远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阿娘不是像他说的那般私奔吗? 阿娘为什么会离开,她心悦的人,难道不是阿爹吗…… 那她腹中的胎儿?,又会是哪个人的? 一下子烦的问题在她脑海中翻云覆雨。 一时间,竟没注意到崔决的靠近,她手上一冰,才发觉,他又握住她的手了。 “你再相信我一次,我会保护你的。”干裂的瓣几乎贴在她手背,一言一行,都?带动着她手背的。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