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男人点头首肯,“郢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势必 了阵脚,我们要趁此机会切断他们的退路,以免对方反扑。” “我也去!”少年立马响应。 “你留下。” 谢怀蔺无视弟弟的不 。 “把她……” 他的目光落在温久身上,又飞速挪开,像被少女以身相护宋彧的画面烫到般扭过脸,薄 微启:“……把深明大义的温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大概是为了报复,他特意对昔 子用了“温小姐”这一拗口的称呼,又加重了“深明大义”这几个字,任谁听都会觉得讽刺意味十足。 谢怀钰本想再争取一下上前线的机会,但看兄长 沉着脸,顿时不敢忤逆,指着在众人对话间隙陷入昏 的宋彧问:“那他呢?怎么处置?” 谢怀蔺轻嗤:“自然是照温小姐的意思办。” 他 代完事项便转身离去,像是一刻也不愿多待,火红的披风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谢家兄弟是一点都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朝臣听得心惊 跳,不约而同担忧起王朝改姓后自己的出路,同时向温久投去可怜和看好戏的目光——依谢怀蔺这 是刺的态度,这位以后的 子怕是不好过喽。 可惜啊,可惜。她当初抛弃谢怀蔺的时候,可曾想过后者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温久垂着头,眼眶热了又红,红了又热,但到底没落下泪来。 有什么好哭的呢? 谢怀蔺对她有怨有恨都是应该的,三年前送出那封和离书、当着谢怀蔺的面摔碎定情玉佩时不就该预料到今 的局面了吗? “你还要在地上趴多久?”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谢怀钰啧了声,从表情到语气都充 了不耐:“难道还等着我扶你吗?” 少年的厌恶不加掩饰,温久默默地站起,抚平裙摆的褶皱后 直脊背。 她鬓发微 ,凤冠早就不知掉哪儿去了,明明是一副 狈的模样,可一举一动有条不紊,那淡墨的瞳仁平静如夏季的莲池,又似淬了坚冰的冬 湖水。 被那清冷的目光注视着,谢怀钰反而觉得自己才是惹人发笑的丑角。 先前他带着成见,认为抛弃四哥的女人定是面目可憎的,然而真正见到温久的容颜后才知四哥为何会对这个女人死心塌地。 谢怀钰不得不承认,温久是他长这么大遇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她的美丽不仅体现在皮相,更多是那由内而外独一份的清冷气质,宛如汲取仙 而生的天山雪莲,清而不媚,娇而不 ,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摄人心魂。 温久的视线让谢怀钰脸上发臊:“你你你看、看什么看!” 然后他想起兄长 给自己的任务,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还杵着作甚?非要人三催四请才肯动吗?” “抱歉。” 城楼风大,温久一开口就忍不住掩 低咳。 少女的声音似山泉涓涓 淌,虽然因咳嗽而略微沙哑,但并不会减损清泠悦耳的音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带着丝丝凉意窜入听者心扉,酥麻 直冲向天灵盖。 她一咳眼尾便跟着泛红,所谓病弱西施大抵如此,这副羸弱仙姿不知让京城多少世家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何况谢怀钰一个从小与 为舞的兵家子弟? 四哥就是被这副表象蒙骗了吧? 谢怀钰暗骂自己没出息,别过脑袋——他不是四哥,才不会轻易被美 蛊惑了去。 “快点跟上!拖拖拉拉的,浪费小爷时间!” 仿佛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他故作凶狠,换成一般姑娘早被吓得花容失 、泪眼花花。 温久面上未变,默默地跟上少年, 面撞见几个合力抬着担架的 人。 人们手忙脚 地将浑身血污的宋彧搬上担架,大势已去的暴君双目紧闭,不知生死。 “他……”温久忍不住开口,“你们打算把他送到哪里?” 她问这个问题并非出于担忧或起了恻隐之心,而是围绕宋彧还有诸多悬而未解的谜团,牵扯了无数人的 命。 可听在谢怀钰耳中完全是另一番风味。 这个移情别恋的女人…… 谢怀钰咬牙切齿地暗想。 得亏是自己听见,要是四哥听到这番话又要伤心了。四哥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她心心念念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真是好一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女人。 “成王败寇,当然是草席子一卷丢 葬岗啊。” 初生牛犊不怕虎,谢怀钰 不在乎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他咧开嘴, 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充 恶意地说:“既然你那么关心宋彧的死活,就去给他殉葬呗——皇后娘娘。” 这话说得难听,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该动怒了吧?谢怀钰抱起双臂,得意洋洋地等着温久发作。 然而温久并不生气。 “谢小公子慎言。” 对方只是个半大的少年,跟孩子自然是没什么好计较的,谢怀钰怎么贬损她都无所谓,但身处深 ,有些话说得,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宋彧毕竟是大朝名义上的皇帝,方才的话谢小公子以后莫说为好。” “你!” 本想撕开她故作清高的面具,没想到反被教训,谢怀钰顿时气急败坏。 身为族中末子,父母溺 不提,兄长们也处处让着他,除了四哥再没别的人敢对他说教,温久凭什么摆出长辈的姿态教训他? “嘴巴长在我身上,我 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你能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吗?” 温久冷冷地反问:“谢氏 门忠烈,你确定要因口舌之快让家族被扣上 臣贼子的罪名遗臭万年吗?” “我……” 谢怀钰哑然。 不得不承认,温久说的有道理。 到底是世家大族的孩子,谢怀钰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但又断不可能向温久承认自己错了,他哼了声,大踏步向前走,也不管温久跟不跟得上。 明摆了是在怄气。 温久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 第4章 苑深1 谢怀钰将温久带去的地方是皇后寝 ,看到“青鸾殿”几个字时,温久一愣:“这里……” “你不是宋彧的皇后嘛,从哪来就回哪去。”谢怀钰讥讽道。 四哥只让他安顿好温久,至于安顿在哪、具体怎么安顿,既然没细说,自然不在他 心的范围。 事情办完,他只想尽快逃离这讨厌的女人,临走前不忘语带威胁地警告:“劝你识相些,别去碍四哥的眼。” 青鸾殿的 人面面相觑,见谢怀钰态度如此之恶劣,心道江山果然要易主了,这位好歹是位皇后,谢怀蔺说话竟如此嚣张。 他们偷偷打量着温久, 出可怜又鄙夷的神情。 谢小公子的态度基本代表着都督的态度——抛弃了未来皇帝,可想而知温久的 子是不好过了。 望着少年逐渐远去的背影,温久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万般皆报应。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室内,刚迈进门槛便眼前一黑,脚下跟着踉跄。 温久慌忙扶住门框,努力稳住身形。 从封后大典到敌军兵临城下,再到九死一生以及与故人重逢,一番经历令她身心俱疲,方才和谢怀钰对话全靠意志力强撑。 她又弯 剧烈咳嗽了几声,外面的 女不知是没听见还是装听不见,竟无一人进来询问她的情况。 喉咙涌上的铁锈味赶走了几分眩晕,温久摸索着走到榻前,费力地坐在大红锦被上。 身体得到片刻放松,先前 抑着的那些情绪再次泛起波澜。 谢怀蔺回来了。 这个事实令她有些 不过气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指艰难地移动到 间,层层叠叠的嫁衣之下隐藏着一个小巧的藕 荷包,她用力攥住。 即便有布料相隔,指尖传来的尖锐触 仍足以令她得到片刻清醒。 那个人又救了她一次,从宋彧手中。 十三岁那年,少年如灼灼烈 照耀了她的生活,而今又穿透京城的 翳,为风雨飘摇的山河带来新的曙光。 谢怀蔺耀耀如昨,她却被黑暗侵蚀太久,已经失去站在太 下的资格了。 烛火跳跃,倒映在 帐上的残影不断伸长变化,拉拽着思绪回到三年前那天。 …… “温久,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少年冒着被砍头的风险从岭南一路疾驰入京,温久第一次看见他如此惊惶的一面。 哪怕家破人亡、丢了爵位,谢怀蔺也没有像这般失魂落魄过。 仿佛溺水者失去最后的稻草,又像惨遭主人抛弃的幼犬—— 狈、脆弱、不堪一击。 “有人 你对不对?” 少年攥紧 皱了的和离书,那双能轻而易举握住沉重兵器的手此刻颤抖不已。 “别怕,告诉我,是哪个混账 你……” “没有人 我。”温久淡声打断,“我也没有任何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顿了顿:“与你和离是出于我自身的意志。” “为什么……” 谢怀蔺仍不相信,只当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他神 焦急,声线颤抖,近乎卑微道:“久久,我不会让你等太长时间的,给我两年、不,一年,只要一年我就能 平岭南贼寇……” “谢怀蔺。”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