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配上许娇河那副天生惹人怜惜的清 相貌, 哪怕众人知晓她不顾名声难听,也要把夫君资产争到手里的心思叵测, 也情不自 生出几分同情,于心底为她自动寻找起辩解的借口——对方不过是一个孱弱无依的凡人女子,没了夫君庇护,想要得到些钱财权利为自己傍身,不也情有可原吗? 刹那间,尽管某些鄙夷不屑的目光犹在,而其中夹杂着的怜悯不忍,亦如雨后青笋般渐次出现。 叶 裳意识到事情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发展,脸 顿时有些不好看。 只是她作为一宗之主,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个无所依靠的寡妇,便假装听不出许娇河话里另外的意思,漾起欣 而虚假的笑容道:“娇河君能这样想,也不枉无衍道君同你结契恩 一场,青霜,还不赶紧将娇河君带到她的住处,好好侍奉她完成参拜娲皇像前的仪式。” 名唤青霜的舞姬越众而出,飘飘然来到许娇河的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许娇河恰好在这时抬起头,叫众人瞧见她因为思念夫君而发红的眼尾。 她侧过身只受了青霜半礼,小声答谢道:“那就麻烦青霜姐姐了。” …… 青霜领着许娇河和 华二人,向停留在门口的众位道别。 三人进了如梦世的宗门,向右行走在半 天的长廊上。 考虑到许娇河只是凡人,行动于漂浮在空中的建筑之间不太方便,青霜便从怀中掏出一对手镯戴在了许娇河腕上,告诉她,镯中运转的轻身法阵,可以帮助其度过这两天的如梦世生活。 许娇河答谢后,依然低垂着头颅,装出副人尽可欺的样子。 映在眸中伪装出来的哀戚情绪,却在青霜回身的瞬间,化作无形无踪的泡影。 她用余光打量四周,又神清气 地想道,果然在同嫡母恶仆斗争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还是有用,叶 裳如梦世尊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只有她叫自己难堪,哪有自己让她下不来台的。 虽然明澹的地位足够高,可以出声说话,但不管怎么样,云衔宗和如梦世见面的第一天,就闹成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终归不太好看,也不利于明澹想要借走娲皇像的计划。 倒不如像她这样不解释不反驳,拿夫君新丧的事实装柔弱,对方反而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许娇河越想越得意,只觉得自己刚才临危生智的行为,简直称得上九州第一聪明人。 她差点忘记了侍女青霜还在前面带路,幸而 华一个眼神投过来,定住了她上扬到一半的 角。 三人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如梦世为她安排的住处。 位置僻静了些,室内的布置倒是上乘。 青霜只打开房门,让许娇河一个人进去,转头叫住了紧随其后的 华:“这位姐姐,且缓缓再进去,要进行拜见娲皇和老尊主的仪式,还有些东西需要你随我一同去取。” 许娇河只好放走 华,自己则在四面不开窗的屋子里坐等。 这一等就从下午等到了晚上。 只是如梦世的结界之中,唯有永恒的黄昏,而无夜晚和白昼,许娇河无法 据 升 落判断眼下大概是什么时辰。她起得早又没吃午饭,困饿 ,一不小心歪在太师椅上浅浅眠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室外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又将打盹的她 醒。 许娇河慢 地起身,一边 着朦胧的睡眼,一边行去开门。 她只以为来人是 华,于是头也不抬地娇声抱怨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 下一瞬,霍然闯入的寒梅冷香和远处飘渺的奏乐声,共同捕获了她的耳朵和鼻腔。 “娇河君。” 在神风空行舫上听过一回的青年音,兀自出现在许娇河的门前。 她下意识仰起面孔,猝不及防与一双眼睛对视,只觉浑身跌进了漆黑而阒寂的夜空。 仔细看纪云相,其实仅与纪若昙有七分相似。 相比纪若昙看淡世事的清冷,他的身上多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 抑的桀骜。 “啊,纪、纪云相。” 许娇河倒退一步,庆幸自己这回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奈何不知对方的道号,只得以姓名相称。 她询问对方前来有什么事,又借此机会偷偷看了看他身后,发现 华并没有跟来。 许娇河正有些疑惑,纪云相却没有答话,眼神径直穿过她看向虚空之处,船板上的情景再度上演。 这孩子怎的这么没有礼貌? 许娇河暗自嘀咕一句,心中渐渐 到不快。 嫁于纪若昙多年,凭美貌也好,夫君的权势地位也罢,从不曾有人如纪云相一般将她无视个彻底。 纪若昙不在,她这半个纪家人也是他的长辈。 长辈管教小辈,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料想纪云相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于是借着一股不知何处来的底气,许娇河 直脊背,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冲青年柔声道:“虽说你们如梦世规定拜见娲皇前需要断酒 食,可口干了没有酒,总可以喝水吧?” 她侧开半截肩膀,指着桌上纹路 致的青花瓷茶壶,又暗示 地伸出一点红舌,舔了舔干涩的 瓣,“不知能否麻烦云相帮我装一壶茶水来?” 许娇河想,纪云相愿意去倒水那是最好。 倘若不愿意,她正好可以端起长辈的架子教训他几句,出了头次相见时对方目无尊长的闷气。 前也行得通,后也行得通。 许娇河一瞬不瞬地盯着纪云相,自诩盘算得宜。 谁料青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懒得把眼神挪上半寸以作敷衍。 再次被无视了个彻底,许娇河恼得跺了跺脚:“你——” 她话才说了个开头,院落外突然一前一后走进两个人影。 似乎是仆婢的打扮,依然不是 华,也不是许娇河见过的青霜。 纪云相自动为这两位侍女让开道路,无言许久的他终于开口道:“把她带去收拾一下。” 侍女们的面孔不再年轻,或者称呼为嬷嬷更加合适。 她们听到纪云相的吩咐,一左一右来到许娇河的身边。 许娇河只 觉身体一轻,两条手臂就被人架起,连带着双脚都碰不着地。 身处后宅时,被嫡母身边管事婆子们处罚的不堪回忆,再度充斥于她的脑海。 这是干什么?? 总不会趁着明澹不在,要把自己秘密处理了吧?? 许娇河无端端害怕起来,面对纪云相时铆足了劲要他好看的心绪,一下如同 完气的皮球瘪了个彻底,只剩一对穿着银缎鞋的脚掌来回摇晃挣扎,还不小心蹬掉了一只鞋。 “喂,你们要干什么?!” 房门猛地被人关上。 纪云相在前,嬷嬷们在后,架着许娇河走出了院子,任凭她怎么闹腾也无人答话。 “你想干什么!纪云相,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的长辈!”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来人呀,有人要谋杀云衔宗的贵客啦!!” “……吵死了。” 纪云相加快步伐,离许娇河远了点,顺手抛出浅蓝 的灵光,用 言术封住了她的嘴。 “唔唔!” 许娇河拼命抗争,直 得衣衫不整、鬓发散 。 最后胳膊拧不过大腿,被人带进了一处烛火幽微的房间。 除了必要的照明,和四面作为阻挡的一人高屏风,屋内没有任何摆设,唯一能够 引人们的目光,便是正中央偌大的温泉池,方形的水池宽敞到足以容纳几十人共浴。 四周雕刻成青鸾式样的纯金鸟首中,正吐出涓涓的活水。 一时之间,白雾袅袅,热气腾腾。 纪云相用一个眼神示意嬷嬷们把许娇河放下,然后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 闭眼胡 反抗之下,许娇河的手掌堪堪擦过青年英俊的面孔,发出不轻不重的难堪声响。 啪。 这下不只是纪云相,就连许娇河身旁泥胎木偶般的嬷嬷们,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她们苍老而沉寂的眸光带出一点惊恐,仿佛看到了唯有死人才能得知的秘密。 “啧。” 纪云相用舌尖顶起被许娇河打过的那块肌肤,淡 嘴 中溢出忍耐到极点的气声。 他冷冷看了许娇河几息,像是在用目光将许娇河的血 一片一片凌迟。 漫长的对视过后,他手掌一抬,接着把她一把推进了水里。 第26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六天 许娇河只 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后 上猛地推了一下。 再反应过来, 人已经扑通一声投入水中。 “!!” 大脑中的意识被汹涌而来的水 瞬息 没,许娇河来不及控制身体在浴池中站稳,没有鞋履包裹的那只脚尖便触及光滑的底部向左一歪, 整个人直直向水波深处坠去。 由于 言术的作用, 她的尖叫被封锁在喉咙之中,只能凭借求生的意识, 伸出双手拼命挣扎。 温热的水 扑击在面上, 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面具。 身体即将窒息, 许娇河试图张开口企图汲取空气, 喉道和气管又被无 无味的 体堵 占据。 她拼着最后一点力气, 才在视线彻底被 蒙占据之前, 找到了浴池的边缘。 抬起胳膊,趴在岸旁, 狈地 着气。 与池底一般平整无痕的白玉砖,让人生出随时会跌回水中溺亡的错觉。 气息奄奄的许娇河涣散着瞳孔向四周搜寻一圈, 最终选择伸出左手, 抓住站立于咫尺之间,垂眸欣赏着自己劫后余生窘态的纪云相的衣摆。 布料垂落处,传来下沉的微弱力度, 促使纪云相的目光从许娇河的发顶, 转移到了她的手上。 她又想干什么?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