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娇河很想多问一句,但纪若昙不想回答的事情,谁也不能强迫他开口。 她只好耐着 子等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纪若昙才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缓缓点头道:“我有办法。” 许娇河纾出口气,脸上也再度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 她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夜半时分。” 纪若昙道出这句话,忽而转头对她道,“既要去极雪境,除了扶桑花以外,还需准备一些防身之物,你把手上的灵宝戒打开,我替你挑选一些,以免届时发生情况手忙脚 。” 许娇河的灵宝戒中藏着许多东西,大部分都是纪若昙派人送来的,她看也不看一股脑存入了其中。 只是若想在危急时刻立刻找到需要之物,许娇河的心中必须知晓对应符篆灵宝的名称模样,如此灵宝戒才能将其顺利吐出,否则只能打开整枚戒指,费劲地一样一样寻找。 事关自己的安危,许娇河忙不迭地照做。 她取下戒指,放在纪若昙的掌心,然后看纪若昙手指一动,解开了灵宝戒的封印。 淡淡的结界之光,照亮了光线不甚明晰的室内。 纪若昙向来沉稳的双眸,亦被结界的光亮辉映得增 了几分昳丽的华光。 许娇河靠在灶台的旁边,安静等待着纪若昙从中取出极雪境一行需要的符篆和灵宝。 只是她等着等着,蓦地想起那里头还有不少她拿来消遣的话本杂书。 万一被纪若昙看到……免不了一顿说教。 许娇河连忙扑了过去,按住开启的灵宝戒,另手挽住纪若昙的胳膊,对他讨好地仰着面孔笑道:“夫君,你需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去找就是了,怎好劳烦你呢?” “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了。” 纪若昙收回专注的视线,转而将目光落在了许娇河 着自己胳膊的手臂上。 他摊开另一只手掌,掌心凭空而生一叠厚厚的符篆,“这些给你。” 心底发虚的许娇河赶紧将它们接了过来,说道:“这些都是极雪境里头用得到的吗?” “不是。” 纪若昙极黑的瞳孔与她对视,“这些是敛息和暗攻的符篆,你去将它们贴在木屋的墙壁和院落的篱笆上,我再在屋内布置一个剑阵,想来这样也便能安全不少。” “哦好……啊?不对,不是出发去极雪境需要的东西吗,怎么又变成了贴在屋子里?” “极雪境的准备工作简单,这是控火珠,驱动它便能帮助你融化雪片和冰层,也能够驱赶极雪境中成群结队的雪枭,这是明视镜,戴上它就不会在茫茫雪原中被一尘不变的白 灼伤眼睛。” 纪若昙抬起被许娇河挽着的右手,将两样东西递到她的眼皮底下,“我观那木屋的衣柜里,也有过厚实的冬衣和裘裳,你出发前再穿上就是。” 纪若昙没提起话本的事情,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装作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不说教总是值得谢天谢地的。 许娇河略带心虚地松开了手,不再像是牛皮糖一般黏在纪若昙身畔不肯放。 她接过对方手中的控火珠和明视镜,认认真真地记起了它们的模样,又顺势扬起掌心厚厚的符篆,歪头等待纪若昙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纪若昙道:“今 你出街回来时,有人在尾随你。” 几刻之前的直觉成真,许娇河呼 一滞,下意识放低了声音问道:“你当时怎么不给我提醒?” “提醒也没有用,这里是浮云渡。” “想要安身立命,每个人都要经历一遭。” …… 纪若昙对于 海的 悉程度,超过了许娇河的想象。 到了夜半,出发去往极雪境的前夕,她也终于明白了纪若昙为何会做出如此布置。 窸窸窣窣的声音围绕篱笆边缘响起,仔细听能够辨认出是脚步的动静。 若是人在 睡当中,恐怕并不能够被惊醒。 许娇河听从纪若昙的安排,刻意放缓了呼 ,坐在他设下的剑阵中央,而半空中,一柄锋利无匹的长剑对准某个声源的方向,蓄势待发。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瞬后消失,篱笆上传来物体摩擦的动静。 而与此同时,许娇河一张一张、贴 整个内墙的符篆术法被立刻触发。 砰砰砰!! 无数道灵力爆炸声响起后,受伤的偷袭者 抑不住痛楚,发出沉闷的痛哼声。 为首的力量最强大者,则在同伴的以身掩护之下,闯入了更深处的院落内。 如此大的动静,哪怕许娇河处于深眠状态,也应当被惊醒。 偷袭者索 不管不顾,用妖力撞破了上了两道拴的大门。 紧闭的门扉再也抵挡不住野蛮冲入的月 ,两只硕大的利爪猝不及防出现在许娇河的眼帘中。 来者 映在夜幕之下,霍然一张尖嘴长脸的恶 面孔。 “不想死就 出你身上所有的黄金!” 他身上带着伤,血 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步步破近,恶狠狠地对着许娇河发起最后通牒。 但他等到的,却是潜伏在暗处呼啸而至的雪亮剑光。 灵体的纪若昙悬在剑阵中央,衣袍和黑发无风自浮。 他的意志化作了柳夭行动的轨迹,紧贴 族的身体,每一次闪烁,都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无论是利爪、尖牙,还是释放到极致的妖气,均被堪比月光冷冽的剑锋尽数斩断。 这场暗袭的过程惊悚而又血腥,结果却在许娇河的意料之内。 她看着纪若昙 纵柳夭,不费吹灰之力,将进犯木屋的五个妖族的手脚,一截一截砍断,直至变成血 模糊、翻转困难的人 ,而后用灵力捆绑着他们的身体,扔在了浮云镇白 里最繁华的主道中央。 做完这一切,他旋身而返,示意许娇河掏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细致擦干了柳夭表面的鲜血。 接着把恢复光洁的长剑奉到她掌心。 许娇河的瞳孔之中,似乎仍然残留着方才的场景。 黑发雪肤的青年,锋刃之上反 出他棱角峻漠、目空一切的侧颜——他即是柳夭,长剑挥处,斩断敌人的肢体,犹似划破柔韧的丝绸,鲜血倾洒如雨,沐月凌厉而舞的剑影,将他衬托得如同杀星在世。 可他递剑而来,语气又是那样温柔。 他说:“别怕,妖族拥有手脚再生之力,他们并不会死。” 第60章 离开黄金笼的第六十天 许娇河发现, 有些事情,虽然自己经历第一次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但只要经历果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心里的承受能力就会慢慢高起来。 她目睹了整个纪若昙砍断妖族手脚的血腥过程, 起了一身的 皮疙瘩, 然而等到纪若昙擦干净柳夭,重新把剑递到她手里时, 她已经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呼 略显急促, 心跳还有些快。 她问纪若昙:“为什么夫君要斩去他们的手脚, 再丢到大街上?” 纪若昙道:“要是死了, 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但若不给一个教训,今 的险情此后多半还要继续发生。妖族长出手脚,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把他们扔到街上, 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 “震慑?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同伙?” 许娇河下意识抱住肩膀, 抖了两抖。 幸好离开前游闻羽把柳夭还给了自己,否则有没有命度过第一天夜晚也未可知。 “不一定是同伙。” 纪若昙言简意赅道,“财不外 , 下次不要在外面随意 你有黄金之事。” “哦……我可没想到这么点财物, 也会引起其他人的觊觎之心。” 许娇河撅着 瓣, 小声嘟囔着。 “黄金对于妖魔两族而言, 不仅仅是一种 通的钱币。” 面对自己的这位小道侣时不时说出的、不学无术的言语, 纪若昙已然习以为常。 他淡定地修复起被妖族破坏的大门, 一边解释道, “将它们炼入符篆法器,能够大幅度提升妖魔的实力, 最重要的是,和修士提升境界一样,妖魔若想更上一层楼,也需经过真身蜕变的万般磨炼。而蜕变之时,将融化的黄金嵌入 动的阵法之中,能够帮助稳定魔息,增加蜕变的成功率。” “啊?妖魔需要的黄金,真的是我记忆里的那种黄金吗?” 许娇河听得瞪大眼睛,“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钱币而已,还能发挥出这么大的作用?” “所以这也是 海总是想与九州开战的原因——妖魔二族对于黄金有着迫切的需求,可 海地广人稀、物质贫瘠, 本产出不了那么多黄金以供他们修炼。” 说话间,纪若昙将大门安了回去。 奈何封门的木拴已经碎成粉末无法复原,他便随手画了道符篆贴在门框上,临时充当门锁的作用。 做完这些,他抱臂转过身体,意会神领的柳夭亦化作绦带,柔柔围住许娇河的 肢:“现在你能够明白,为什么那么点黄金可以换到那么多魔贝,以及这点财物也会遭到贼人觊觎的原因了吗?” “那、那还不是因为你没有提前跟我说!” 许娇河叉着 ,理直气壮道,“我又没来过 海,我怎么知道呀!” “……” 纪若昙无言。 干脆转移话题:“快点把衣服换好,极雪境的事情不能耽搁太久,我们该走了。” …… 在许娇河没有来到极雪境之前,她总是在脑海中反复想象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冷。 可当她真的进入其中,才发现这种冷,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且难以用言语描述。 一望无际的纯白,无 不入的罡风。 极雪境内,没有四季和昼夜的划分,仿佛一处为死寂而存在的异度空间。 抬头仰望苍穹,整副天幕也被连绵不断的落雪填 ,连一丝额外的 彩都捕捉不到。 许娇河将与裘绒斗篷相连的兜帽拉起,盖在了头顶,也遮住佩戴于发髻之上的扶桑花。在厚实的布料和挡住大半张面孔的明视镜的包围之下,她才 觉自己被风吹僵的面部肌 稍稍好受了些。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