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人默不作声地把锄头从苗柠手里取走,然后把镰刀给苗柠。 苗柠微微眨了眨眼看向那男人。 “我来, 柠柠把镰刀放好,仔细手不要被割伤了。”男人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让苗柠的耳朵酥酥麻麻的。 “陈观山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苗柠大怒,“你觉得我不会吗?” “没有。”陈观山说,“我怕柠柠累着。” “小柠不是读书人吗?读书人都是不种地的。”旁边田里的婶子笑道,“观山心疼你呢。” “你拿这件事嘲笑我。”苗柠气急了,眼眶开始泛红,他一急就开始结巴,“陈观山,你!你!你讨厌!我、我不搭理你了!” 苗柠怕吃苦,村里刚有小学的时候他为了不干活闹着要去上学,但是那个时候他已经是十多岁的少年了,坐在一群小萝卜头中间格格不入。 小萝卜头们都问柠哥哥怎么这么大了还要和他们一起读书,被问得烦了,苗柠就不想去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孩发现了苗柠一紧张就会结巴的事情,又问苗柠为什么平时说话不结巴,苗柠说不出来,那些小孩就说苗柠是装的,苗柠对学校产生了生理 的厌恶和恐惧,上了一年学的他拒绝再去学校。 村里的人也来过好几次,想让苗柠去读书,这反而让苗柠越加害怕学校这个地方了,好像去学校他就会被人指指点点嘲笑一样。 他其实很喜 读书,但是他不想天天被人笑。 他也不喜 别人拿这件事来说话。 眼见苗柠眼圈泛红就要哭,陈观山有些急,他连忙把锄头放下然后去看苗柠,“柠柠,柠柠我错了。” 虽然话不是他说的,但是他却把错认下来了。 旁边地里的婶子又笑着开玩笑,“观山,你怎么把你家小媳妇气哭了,平时不是心疼得紧吗?” 陈观山没忍住看向旁边那个婶子,“张婶你别说了,柠柠他不喜 这样的话。” 听见这话,本来还没哭的苗柠眼泪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哗啦啦地掉下来,他推开陈观山,哽咽着,“你才,你才小媳妇!陈观山你混蛋。” “是是是,我小媳妇。”陈观山瞧着苗柠哭就心疼得不行,他说,“柠柠别哭,我混蛋,你打我你别哭。” 村里的人都知道苗柠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哭包,干活的时候也总是不高兴,但是不高兴归不高兴也不会躲着偷懒。 而且苗柠长得漂亮,虽然任 了些但是人家有陈观山愿意惯着,十里八村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他好看,怎么晒也晒不黑,村里的人也不觉得他 哭是什么大事,偶尔要调侃几句苗柠是小媳妇。 这话让苗柠听见了又得哭一阵,陈观山都有意识地让婶子们别说这些话苗柠不喜 ,但是村里的人就是八卦,总是忍不住。 苗柠父母去世后就和陈观山住一起了,陈观山为了照顾苗柠推了好几个村里来说亲的,村里的玩笑一茬接一茬。 苗柠哭了一阵又觉得丢脸,他不讲理的把自己丢的脸都算在陈观山身上,气势汹汹地把草砍了。 陈观山看得胆战心惊,“柠柠你慢点,小心手,别割到手了。” 苗柠烦死陈观山的唠叨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废话总是那么多,平时不见他和那些婶子们话多。 他闷闷道,“干你的活,管我做什么?” 苗柠割了一阵又渴了,他手有些软,连水壶都拧不开。 “喂。”苗柠戳了戳男人被晒得黝黑的手臂,“开了。” 陈观山见苗柠主动和他说话高兴得不行,他给苗柠把水壶拧开,然后就盖子里倒了水给苗柠。 苗柠瞥了他一眼,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头又烦躁起来,“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觉得我无理取闹是吗?” “没有。”陈观山一点都不觉得苗柠无理取闹,“柠柠做什么都是对的。” 苗柠冷哼一声,他喝水喝了两口又嫌水倒多了,推给陈观山,“喝了。” 陈观山如获至宝地把水喝完,然后看了一眼 头,“柠柠,太 毒起来了,你先回家歇一歇。” 苗柠瞪陈观山。 “你皮肤 ,太 一晒就疼。”陈观山哄着苗柠回去,“你回家先洗菜,我回来做饭好不好?” 苗柠迟疑了一会儿,他的确一晒太 就皮肤疼得厉害,整夜整夜睡不着。 “我要带什么回去?”苗柠闷闷问。 “不用不用。”陈观山忙道,“你回去削土豆就行了,其他的我来 ,别用冷水洗,白菜也别洗,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苗柠皱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知道。” 陈观山把草帽给苗柠扣好,“等过年了我们买辆三轮车,这样柠柠就不用走路了。” 苗柠嘟囔,“花那个钱做什么,把钱攒着进城。” 陈观山把外套给苗柠拉上,他语气温柔,“好,到时候我们进城买房,柠柠如果想要继续读书我们就去城里读书。” 苗柠抬眸看了陈观山一眼。 陈观山以前也读过书的,还考上了大学,但是他父母突然重病他就退学回家了。 那个时候苗柠刚到陈家,还是个胆小的小男孩,怯生生的看着这个看起来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哥哥。 陈观山沉默寡言,把父母下葬后就带着十三岁的苗柠生活。 他把苗柠养得很好,但是却不懂怎么教孩子,把苗柠宠过度了,窝里横,特别能折腾人。 陈观山不觉得这样不好,他也不觉得苗柠在折腾他,苗柠想要的他都会给苗柠。 他就希望苗柠能随心所 的,反正有他在,苗柠一辈子都不会愁。 自从苗柠在电视上看到有钱人的生活后,总想进城,陈观山便有意识的攒钱,想赚了钱带苗柠去城里买房。 无论苗柠要去哪里,陈观山都是要跟着的。 他的柠柠做什么都没有耐心,又单纯容易被人哄骗,他不放心他的柠柠离开他。 “回家的路上也要小心,路过王姨家的时候绕一小段路,他家的鹅总是追着你跑。” 陈观山又开始唠叨了,苗柠听了一遍又不耐烦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走了。” 陈观山有些舍不得,他说,“柠柠抱抱。” 苗柠敷衍地抱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就走。 从地里到家里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不过这期间还会经过那栋漂亮的小洋房。 苗柠看了一眼铁门上趴着的蔷薇花,心想果然漂亮得不得了。 明明是很漂亮的房子,里面的人也好看,但是苗柠就是有些害怕,总觉得一旦他跨进去就会有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蹙着眉想,他也不可能进去啊,他在瞎想些什么? 苗柠兀自摇了摇头,还没走就听见一阵狗叫。 这声音惊得苗柠头皮发麻,他缓缓地转过头去,不知道哪里来的狗站在身后,龇着大牙冲着他狂吠。 苗柠下意识后退一步,那狗跟着过来。 苗柠害怕得不行,他有个 病,一紧张就容易结巴,若是紧张害怕得厉害了,他说不出话来。 比如此刻,他想叫陈观山,想叫人救他,还想哭,但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音,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直到被人握住了手拉进了那爬 了蔷薇花的门内,将那凶神恶煞的狗挡在了外面。 耳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苗柠头脑昏沉,他知道有人在和他说话,可是他听不清那个人说了什么,他害怕得不行。 直到洁白的手帕擦上苗柠的脸,他才呆呆地抬起头来。 是洋房的主人,那个会弹钢琴的男人。 “还好吗?”男人的声音终于清晰了,“ 觉好点了吗?” 苗柠张了张嘴,声音却还是发不出来。 “别着急,慢慢来。”男人轻叹口气,“你叫苗柠是吗?我听村里的人叫过你。” 苗柠眼珠子动了动,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叫白玉京。”微笑着的男人把手帕放到苗柠手中,“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白玉京。” 苗柠不知道什么十二楼五城,他默默地把白玉京这名字记住。 这个人今天帮了他,他得和陈观山说了让陈观山来 谢这个人。 白玉京问,“要进屋坐一坐吗?” 苗柠摇了摇头,他勉强能说话了,“谢谢、谢谢白、白先生。” 白玉京眼底的笑意加深,他说,“你说话真可 。” 苗柠:“……”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白玉京说,“我是真的觉得你很可 。” 苗柠:“哦。” “你今年多大了?”白玉京问。 “十、十八,十九。”苗柠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二十!” 还差几个月二十也是二十吧? 白玉京含着笑,“还是个小朋友。” 苗柠有些不服气,“不是、不是小朋友!” “我比你年长一轮。”白玉京道,“你可以叫我叔叔。” 苗柠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白玉京竟然有三十岁了。 三十岁了,还没结婚吗? “很惊讶吗?”白玉京问。 苗柠赶紧摇头,“不、不是。” 他又紧张了。 白玉京道,“不用太紧张,和我说话的时候把我当做你的朋友就好了。” 苗柠摇了摇头,“我、我没有朋友。” 这下白玉京是真惊讶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没有朋友?” 苗柠郁闷地点头,他说,“那些人很、很奇怪,总是摸我,我不喜 ,他们、他们被陈观山揍了,就不敢、不敢来找我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