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死。 再次醒来时,我身处一个昏暗的小茅屋里。 藉着月光看见周围是一些家用品以及打猎工具,似乎是一个深山猎户的居所。 转头一看,高树身受重伤,腹部一个大口子 淌着鲜血,身边还躺着一个死透了的老猎户。 这是出自老猎户的手笔? 不对,高树真实的武功高强,一个寻常猎户不应该能让他受这么重的伤。 高树见我醒来,也不惊慌,而是从猎户 上撕下一大块布,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势。 「我他妈倒了八辈子楣,才会遇上你这么个灾星...」高树 息道。 我检视一下身上,箭还 在腿上,虽疼但起码没有大量出血。 「那你放了我不就得了?」我忿忿道。 高树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 原来在他把我掐晕后没多久,四周突然出现了不少翰国士兵。 傲如风运气不错,跑没多久正好遇到巡逻的队伍。领队的曾在傲家军营中治过伤,认得如风身上的傲家徽章,很快就领兵前来搭救。 高树身手不凡,几个士兵自然奈何不了他。 靠着用我当 盾,高树勉强逃 至此。 我冷笑道:「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翰国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你觉得他们天亮后能找不到这里?」 「那群虾兵蟹将能耐我何?」高树不屑道。 「喔!那你身上的伤都是自己长出来的。」 有一说一,他的伤可比我重多了。 高树 出卑鄙的笑容道:「心疼我了吗?」 哪来的脸问我这句话? 「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我如实相告。 此时高树 出了疑惑,问道:「我就纳闷了,我对你究竟做了什么,你会如此恨我?」 「你把我抓来这里,屡次想侵犯我,还不够吗?」 摇了摇头,高树追问道:「不是现在,是之前。我做了什么让你看出端倪?还是你听见了什么?为什么在齐渊王府时,你会设计害我?」 他是真疑惑。 因为他不知道上一世,我被他害得多惨。 双眼被剜,指甲全被拔光,全身上下被铁烙到体无完肤。 所有能让人痛苦不堪却又死不了的刑我全受过,就为了那张佈兵防守图。 但我说破了嘴,他也不会相信我的。 「一个男人是不是真心 着一个女人,是演不出来的。」我随意瞎扯。 「所以傲如云,是真 你?」 这三个字,将我从前世的痛苦之中给拉了出来。 他当然不 我,我们之间只有利益。 但正因如此,我们的合作才能这么单纯明瞭。 我冷笑一声道:「你们费尽心机盘算的大局,怕是要落空了吧?」 如风遇到翰国士兵,想必让傲如云原路折返的消息已经送到了他的手里。 翰国依旧会大胜尧苍,乾国只能眼睁睁看着。 但高树却一脸轻松道:「你是指调傲如云离开战场的事情吗?」 什么? 大量出血让他平时就白皙的脸上更加苍白, 狈的他半笑着,指着腹部的伤口道:「你以为这个伤口,是谁送的?」 傲如云来了?! 还是来不及了吗? 【为什么】 我忍不住笑了。 傲如云为了傲如风,豁出一切相救,在情在理。 至于我,他既然看到了,能救自然会顺手救。 但若说用傲家战功为代价,相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择。 没错,我是郡主。 我活着,能给傲家血脉镶金。 但若败给尧苍,就算他们体内 淌的是纯金也不管用。 不就是一个郡主吗?不能续絃,还有如风啊! 等他长大,搞不好能如法炮製 个公主来娶呢? 我相信傲如云不会花时间来找我。 而我对他这么做,没有半点埋怨。 换作是我,也不会去救他。 「你笑什么?」高树看不懂我的举动,戒备道。 我笑道:「你以为我这么好利用吗?」 明明选了另一条路,我不甘心再次命丧高树手里。 就算荣华富贵享受不了多久,但我好像理解我重生的意义了。 就是让我扭转之前的命运。 这一世,能亲手杀了高树,报上一世的仇,足矣。 用手拔出腿中的箭,我忍着剧痛一边刺向高树,一边嘶吼道:「高树,去死吧!」 我就算战死,也不愿意再被这个人利用了! 他转身闪过,但我可是以命相搏,不管不顾再次朝他刺去。 肾上腺素让我忽略了疼痛,我们在地上扭打着。 突然,他摸到猎户 底下有什么,忙 出来防身。 这运气不错的傢伙摸到一把柴刀,将我仅有的武器劈飞。 手无寸铁的我很快就被制伏在地,他手中的柴刀泛着寒光,朝着我的 口刺下。 噹! 我没事? 一切发生得太快,没能看清。高树虎口冒出鲜血,柴刀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钉在了墙上。 定睛一看,那是一块军令牌。它穿过了柴刀几分,嵌进墙里。 上面写着『傲家军』三个字。 木门被那军令牌 穿,破了一个碗口大的 。 这是用什么扔的?这么大力气? 外黑影一闪,门被人踹开。 一隻穿着衣服的巨大黑熊持剑站在门外,咬牙切齿,嘴里似乎还冒着白烟。 那双熊眼散发着浓浓杀气,一种禽兽般的兇残扑面而来。 不。 了 眼睛,他是傲如云。 高树急忙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挡在他身前道:「你别过来!你再快,也没我手快!她脖子这么细,我轻轻一使劲,可就断了。」 他手上施力,我痛苦地用手扒着脖子上的手,但似乎因为腿伤失血过多,有些使不上劲。 「放开她!」 高树冷笑道:「你往后退。」 傲如云边退边道:「放开她!!」 「我只要一放手,你便会追上来。放心,我不傻!」 不行!我撑不了多久了。 高树绑走如风,傲如云肯定恨死他了,谁知道兇 大发时会不会连我也不顾,一剑双杀。 啊!我头上还有明月发簪! 看准时机,把发簪往高树身上一刺,或许能换点逃跑的时间。 如无必要,傲如云倒也不至于对我下死手。凭他的身手,一定能趁机杀死高树。 假装挣扎,我藉机摸向头上发簪。 「退到十步之外,把你自己的右手砍了!」高树冷冷对着傲如云道。 什么?! 疯了吗?谁会照做啊?这不是把我往死里 吗? 也是,高树现在对我恨之入骨,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就是没打算傲如云会照做。 他要的是傲如云的迟疑,藉机逃走。 但三天的情分,他哪会迟疑? 只见傲如云又退了几步,将剑换到了左手,高高举起。 等...等一下! 他干嘛换手? 高举过头的剑峰,朝着右肩笔直落下。 为什么? 一个武将,没了右手,跟死有什么两样? 『傲家家训,不纳妾,不续絃。』 如风的话在我耳边响起。 几乎是不假思索,我拔下发簪,扔向了剑峰落下之处。 突然的动作被高树察觉,脖子上的力道加重,我甚至听见了颈部传来咖啦的声响。 噹! 剑砍到发簪,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发簪应声而断。 傲如云力气大,就算发簪挡去大部分攻势,右肩还是被砍出一道血痕。 鲜血留下剑身,但还好手臂是保住了。 不对啊! 我不是被高树掐死了吗?怎么能看见这么多事情? 脖子上的 力不知何时消失了。 转身一看,高树双眼圆睁,张大了嘴。 前心脏部位快速泛出鲜红的血跡,高树往后倒去, 出拿着一把染血匕首的如风。 这是早有预谋的夹攻? 失去背后支撑点的我,因腿伤不能出力,也往后倒去,却被衝上前的傲如云给接住了。 鲜血 下他的右臂,迅速染红了他的袖口。 但他像没 觉似的,抱起我拔腿狂奔喊道:「军医!军医!军医!」 傲如云的眼眶红了。 跟遥远天边逐渐冒头的曙光一般。 天,要亮了。 【军营治伤】 在军营里,我的腿伤被上药包扎。 傲如云大概是快马加鞭回前线了,一进军营找到军医后便不见踪影。 如风身上只有些擦伤,上完药后马上就来帐篷找我。 「你还好吗?」他小心翼翼问道。 经歷了之前的种种,心中一团 麻,直到看见如风的小 脸,劫后馀生的实 才涌上心头。 眼睛一酸,我抱着他哭了出来。 所有的不甘心,悔恨,害怕忐忑,似乎都跟着泪水发洩而去。 如风第一次看见我嚎啕大哭,不知道如何是好,忙问道:「哪里疼?哪里?」 我想回答,但决堤的情绪哪能说停就停。 如风见我没理他,也是 了方寸,大叫道:「军医!大哥!来人啊!」 帐篷门被掀开,傲如云灰头土脸地拿着两碗东西急奔而来。 「怎么啦?怎么啦?」 「大嫂一直哭个不停啊!」 看见傲如云,我有点矇。 他不是回前线了吗? 顾不上 脸鼻涕眼泪,我忙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将乾国调他离开前线的计画告知后,本以为他会急奔回战场,但他却傻笑道:「啊!那不重要!」 不..不重要?! 「不是,尧苍的战事不重要?翰国的江山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我不可置信道。 「你。」 ... 啊!一定是我听错了。 泥?逆?呢一? 不对啊,哪一个都不合逻辑啊! 「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听错! 他右手袖口的血跡已经从鲜红氧化成暗红 ,我愣了几秒。 「你的伤...」话虽说出口,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是想问他干嘛砍自己的手吗?还是问他伤势处理了没? 傲如云笑着摇头道:「小伤,没事的!」 以前总嫌弃他一笑起来就像个傻子,但不知为何,此刻我觉得眼前笑成一条 的瞇瞇眼,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踏实 。 嘴里的咸提醒我脸上还有眼泪鼻涕,低下了头,我小声道:「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回前线吧!」 他轻轻捏着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 似乎是想用袖子帮我擦脸,但袖子上 是血跡,于是他从如风怀里搜出一条手帕。 手帕轻抚我的脸颊,傲如云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声音道:「我走了,你还会哭吗?」 脖颈有些发烫。 我抢过手帕,把脸藏在里面道:「我不是因为你走才哭的...」 傲如云站起身来,依旧是那个招牌笑容。 「傲家军没那么窝囊,没我还打不了仗了吗?」 走到帐篷门口,傲如云再次回头看向我。 「怎么了?」我问道。 「在这里等我。打赢了,就接媳妇回家!」 我心里一个咯噔。 说这种话的人,通常都回不来。 「不要!伤一好我就会走的!」我 口而出。 傲如云一脸 惑看着我。 半晌,像是懂了什么,又道:「那我肯定会在你伤好前回来的。」 门被掀开,在落下前我看见傲如云迅速上马奔腾而去。 看来前线还是着急啊!装什么! 眼光落在 榻边,刚刚被傲如云端来的碗上。 一碗明显是药,另一碗... 是莲子汤。 他刚刚灰头土脸是在煮这个。 拿起来喝了一口,跟母妃煮的差不多。 就是有点咸。 越喝,越咸。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