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崔凝道。 凌氏道,“你只需道歉即可,一会儿看我行事。” 崔凝很是放心的点头。 马车到了宛家门口,有婆子接了她们。并说宛夫人在二门处等候。 凌氏没有说什么,神 淡淡的随着婆子进了门。 走过正庭,便看清了一个中年美妇带着几名侍女站在二门处。眼睛微带红肿。 “宛夫人。”凌氏步子稍急了一些,上前去与宛夫人见礼之后。面上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歉疚。 崔凝跟着施礼,“宛夫人。” “这是小女,名唤阿凝。”凌氏道。 “哦,不需多礼。”宛夫人对崔凝态度颇为冷淡,转而又向凌氏道,“崔夫人劳累了,屋里坐吧。” 凌氏一面与她并肩而行,一面道,“我知晓令媛的事之后,担心的一宿没睡着,不知令媛伤势如何?” 一提到此事,宛夫人便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我家卿儿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我一见那小脸惨白,心里头就难受,恨不能替她受了,怎么就能被伤成这样呢?” 这话就有些怨怪责问的意思了。 凌氏心觉得可能是宛卿撞上哪里,致使伤势比较严重, 本不相信崔凝小胳膊小腿的能把宛卿怎么样,如果宛夫人只是一味伤心,她也就顺势在宛夫人面前训斥崔凝几句,但一听这话,就马上改了主意:我家女儿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你装个卧 不起就可以倒打一耙? 凌氏改了主意之后,也就只跟着叹息,不说自家女儿有错,“唉,都是做母亲的,都生怕闺女受磋磨,我也 同身受啊。” 她的话听起来是在宽 ,但是深一想,作为肇事者的母亲,竟然只是回了这么一句,其态度和话里的意思就令人不得不深思了。 宛夫人本就生气,闻言更是心口一闷,可对方毕竟说的是安 话,难道要直接翻脸直接把人撵出去?想想也只好强忍着领这对母女进了屋。 待都坐定上茶之后,凌氏端起茶盏看了崔凝一眼。 崔凝便起身上前给宛夫人施礼,“夫人,昨 我出手重了,让宛姐姐受了罪,心里颇为歉疚,不知能否见见她,当面道歉?” “出手重了?”宛夫人直接转头看向凌氏,神 间颇为恼怒的道,“恕我直言,我一直听闻崔家出来的女儿贤良淑德,乃为贵女典范,还是头一回见着出手伤人的崔家女!” 崔凝见她的模样,觉得就差没指着自己的鼻子骂“没教养”了,心头一跳,暗道自己说错话被人抓个把柄。 若不论家世,宛夫人身上是有诰命的,因此凌氏对她执理甚恭。 不过一码归一码,凭你是皇帝还是命妇,都不能给她女儿随便定这个名声! 凌氏态度依旧温和,只是语气淡了很多,“宛夫人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您这番指责,我家凝儿担不起。想必您还不知道两个小女儿家是因何动上手的吧?” 她不等宛夫人答话又继续道,“我家凝儿毕竟年纪小,平时礼节方面的确有所欠缺,然而脾气最是温柔不过,半点小 子都没有,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动手打人。听说令媛的事情之后我也很是吃惊,问了好些遍,这孩子才支支吾吾的说了,昨 令媛拦住她的去路,将她肩头掐的乌紫,她疼急了挣扎之下才不慎伤到令媛。回来之后险些吓丢了几条魂,可是我想到令媛毕竟伤重,待她缓了神儿,今 还是让她前来道歉看望。夫人若是不信,直管去问知情者。” 凌氏一番话听着在解释,可是其中意思可厉害了,首先崔凝年纪小。你们家宛卿比她大好几岁呢。跟个小孩子挑事动手本身就有错,更何况把人孩子身上都掐紫了;其次动手就算了,人家弱小的姑娘只不过是挣扎一下伤到你而已。你就躺在要死不活了,实在可疑至极、 狈至极;再有,你就算伤的再重,也不过是意外。又不是旁人无缘无故打你,既是有错在先。竟然还要年纪小被欺负的孩子上门来道歉。 谁没有教养,一目了然。 现在的情况是,宛卿错的如此离谱,崔家自觉此事崔凝也有错。不计较她对崔凝的挑衅欺负,一心担忧孩子伤势才过来探望,宛家若是不依不饶。传出去怕是要被人唾弃。 崔凝觉得母亲一番话说的,真是……说是假话吧。好像又属实,说真吧,也绝不都是真话。反正听着就是她一个柔弱的小女孩,被年纪大些的孩子欺负了。 崔凝快要把头埋到 口了,生怕脸上 出什么不对的表情。 这落在宛夫人眼里,就觉得她是委屈极了。 “你是说卿儿先惹事?”宛夫人更气。 宛卿回来可不是这样说的,她对宛夫人说,崔凝恋慕魏潜,见魏潜总是与她亲近,便寻了机会找她茬,她一再忍让,却不想被崔凝打成重伤。 宛夫人一听就气得要命,也没有多想,便相信女儿说的都是实情,直接发了帖子去质问崔家,但她自己的女儿是什么 子,她还是知道的,再看崔凝这瘦瘦弱弱的样子,小 细的还不如一般人大腿 ,真能一拳把人打趴下了?再听凌氏理直气壮,心下就更加疑惑了。 因此宛夫人尽管还是生气,但终究没有冲动。 “您还是问问令媛拦着凝儿的原因吧,若说出来有碍两个女孩儿的名声。”凌氏没有点明,但是又稍稍透了一点,“我家凝儿还小,有些事情对她来说还言之尚早,她自己不开窍,咱家也不急。” 这么一说,宛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觉得一张脸都觉得没处放了,这哪儿是让人上门道歉啊,这是让人上门打脸来了! 宛卿喜 魏潜的事情,宛夫人是知道的,但是宛家家风彪悍, 本不觉得女追男丢人,反而很支持她,因为宛家说到底只是商贾出身的人家,配魏潜着实是高攀了,而崔家 本不需要这样倒追,如果崔凝看上魏潜,崔家稍微暗示一下,魏家还不喜滋滋过去求亲? 崔凝又怎么需要私底下这样做? 宛夫人气急了反而冷静下来,眼下想起来才发觉女儿的话里这么多漏 。 若方才不那么冲动,顺着崔凝的意思让她去给宛卿当面道歉是最好不过了,眼下她哪里好意思再让人家去道歉? “崔夫人莫怪,我也是见着女儿伤势颇重,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宛夫人缓声道,“若真是我们卿儿的错,等她伤好之后,我定携她上门赔罪。” “您言重了,说起来都是小孩子胡闹。”凌氏见她还算明事理,也立刻放软了态度,关切道,“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严重,不知医者如何说?” “青了一片,医者说恐肋骨有碍,要仔细养着。”宛夫人道。 凌氏心里蹭蹭冒火,这不医者只说“恐肋骨有碍”吗,还不一定有没有事情呢,信上说的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 但事已至此,她不打算挑事儿,“我们这趟也带了一些上好的补品来,希望于宛娘子有用,小小年纪受这番罪,我也是心疼的厉害。无论如何,此事凝儿也有错,万望您不要推辞,否则我真是于心难安。” “多谢了。说是崔二娘子也伤了肩膀,不知伤势如何?”宛夫人礼尚往来,也象征 问了崔凝一句,心里 本不觉得崔凝伤的多重,不然凌氏还能忍心让她过来道歉? 第八十五章 突然的来访 “除了这几 没法子写字,倒没什么大碍,多谢夫人关心。”崔凝规规矩矩的答道。 凌氏理了理衣襟,微微倾身,“既然宛娘子不方便,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家里事多,我亦不强留。也是我不好,没有去查证便冲动去责问,若真是卿儿闹出此事,改 我定带她上门谢罪。”宛夫人道。 凌氏道,“宛娘子重伤,我心里也难受的很,毕竟里头有凝儿的责任。” 两人说着话,倒像是更亲近了一些,可是崔凝直觉她们都在伪装。 宛夫人目送崔家母女离去之后,转身就去了宛卿的屋子里。 寝房内充斥药味,宛卿正倚在 头看书,面 有点苍白,见宛夫人进来,笑着唤道,“母亲。” 宛夫人肃着一张脸,坐在了侍女搬过来的绣墩上,“不是说伤重?怎么起来看书了?” “吃药睡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母亲,那崔凝来请罪了吗?”宛卿问道。 宛夫人沉默片刻,缓缓问道,“卿儿,在你心里,母亲算什么?” 宛夫人简直觉得心灰意冷,她并不是个蠢笨的女人,自打住到长安,她从一个 人都没有,到如今在贵妇圈子里如鱼得水,她遭人嗤笑过,忍辱负重过,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像今天这样难受。 她擅长 际,看似热闹的很,但只有自己知道在长安其实没有一个 心的朋友,因此一直以来十分宠 这唯一的女儿,她内心觉得女儿回事最贴心的人。 女儿的意义,对于宛夫人来说是不同的。 然而。今时今 ,她却栽在了自己女儿的手里! 宛卿见宛夫人目 悲戚,心头猛的一跳,“母亲这是怎么了?” “罢了,你躺着吧。”宛夫人站起身来,转身背对着她,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是我女儿。你编的那番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宛卿,你在利用我的时候。是否想过宛氏,是否想过你母亲的脸面!” 说罢,不容宛卿辩驳,抬脚便走。 宛卿直接懵住了。母亲从来没有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她,在生气也没有过。 “煮雨。母亲她……到底是怎么了?”她看向立在 边的贴身侍女。 煮雨微微低头,本不 掺和,但想到自己和主子荣辱一体,若是主子和家里闹掰了。她以后的 子也不好过,于是抬头看向宛卿,“敢问娘子。真是崔二娘子先挑事儿?” 宛卿没有说话,煮雨便知道了答案。“娘子糊涂,您不该哄骗夫人为您讨回公道。” “难道就吃个哑巴亏吗!”宛卿怒道。 宛卿确实伤的不轻,崔凝那一拳的力道打在她身上,震得她差点吐出血来,但肋骨多半是不会断,只是她故意在医者面前表现的更加严重而已。 “清河崔氏岂是那等任人 扁 圆的人家?”煮雨叹道,“娘子啊!倘若夫人真是依着您的意思,不论青红皂白将崔氏得罪了,那清河崔氏能忍?到时候,崔氏对咱们家发难,奴婢不清楚咱家会怎么样,但知道一件事儿,到时候咱们夫人就是宛家的罪人。” 如果宛卿还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记仇任 倒也罢了,宛夫人当然不会如此较真,可是宛卿已经十六了,且当了一年多的女官,早已经明白事儿,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这教宛夫人情何以堪?她在想,到底是自己没有教好女儿,还是女儿的眼里 本没有她这个母亲。 宛卿的脸 越发苍白,却仍是嘴硬,“谁也动补不了咱家!” 既然谁都动不了,那母亲也不算什么罪人。 “娘子,您比奴婢要清楚朝廷大事。”煮雨只说了这一句,戳破她的自我安 。 崔家一时是不能把宛家怎么样,可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宛家正在往贵族圈子里爬,若是一举得罪了贵族圈数一数二的家族,那个圈子如何能容他们? 本不需要崔氏做什么,几年下去,宛家就会完全被孤立,从此以后地位一落千丈,怕是比当初做商贾的时候还不如。 而当初得罪崔氏的宛夫人,可不就是整个宛氏的罪人? “夫人既然发觉了,说明还没有铸成大错,她最是疼 您,只要您真心像她认错,母女连心,她不会一直怪罪您。”煮雨劝道。 宛卿方才是被宛夫人吓到了,但是她并不担心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结果,现在让她难以释怀的是自己这一拳白挨了,她愤恨道,“难道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 煮雨叹息,自己惹的事儿,不自己认了,还想让别人捏着鼻子认? “娘子啊,今后莫再跟崔二娘子过不去了,她今年才十二岁呢,懵懂着呢,魏大人都二十多了,您想想,要等多长时间呢?”煮雨耐心的劝着,“听说魏大人与崔二娘子的表兄是至 ,若是魏大人只当她是妹子,您去招惹她,可就平白惹了一身腥,白白让魏大人对您印象不好。” “你说的对。”宛卿突然紧张起来,“糟了,崔二定会去向他告状!” 煮雨这回也无语了,开始有点心疼黯然离开的夫人。 而“告状”的崔凝,此刻正在马车里跟凌氏撒娇卖乖,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母亲编瞎话编的可真好!一点都听不出来!连我都要相信了呢!”崔凝抱着凌氏的手臂谄媚的 蹭。 凌氏被她讹的半点脾气都没有,“ 嘴胡言,也不知道随了谁。” 崔凝顺杆子往上爬,一脸虔诚的道,“母亲教我编瞎话吧?” “胡扯,我怎么会教你这个?”凌氏 着她 头软软的头发,心底阵阵酸疼,“我儿受苦了。” 崔凝愣了愣,旋即笑嘻嘻的道,“其实我也是骗宛夫人,肩膀一点都不疼,您看我谎话说的好不好?是不是孺子可教?” 她正好是肩膀受伤,拿笔写几个字肯定不成问题,但写字需要端着,她现在的状况 本不能长时间写字。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马车缓缓停下,车外有人道,“夫人。” 凌氏听出是崔道郁身边小厮的声音,“何事?” “郎君不放心夫人和二娘子,特命小的来看看。”那小厮道,“还有,郎君请夫人尽快回府,谢家有女眷来访。” “我没收到帖子?怎么会突然来访?”凌氏疑惑道, 小厮答道,“帖子是递到老爷子那里去的,谢家来了好些人,男客都在老爷子那边,由老爷子和郎君作陪,那头也不好叫侍妾招待,便直接引到咱们这边了,眼下是大娘子招待着。” 本来若是实在没有正房夫人,让嫡孙女在侍妾陪同下临时接待一下女客也使得,但无奈两个侍妾都是谢家奴婢,用谢家的奴婢来接待谢家人就太不尊重人了,再者,谢成玉与崔玄碧关系,对崔谢两家的关系多多少少都有些影响,这时候肯定要照顾谢家人的心情。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