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同居以后,他这个主公是彻底架空了,府中上下只有云越还使唤得动。其他的诸事,一律都是问主簿。 云越招招手,两名士兵抬着个沉甸甸的箱子悄悄从偏门进来。 萧暥心里苦:不就送点吃的,怎么搞得像走私军火一样…… 箱子搬进寝居后。灯光下云越额角闪着薄薄的细汗。 萧暥心道,快递小哥不容易啊。 随即就想给他倒杯水,坐下歇歇。他好几天没见云越了,云小公子被谢玄首派了一堆军务,忙得昏天黑地,还要忙里偷闲 空出来,给他传消息,送快递,着实不容易。 萧暥提起炉上的茶壶,最近他在喝谢映之调配的桂花红枣茶,他身体畏寒,冬天晚上睡不踏实,喝此茶养血安神。 “茶凉了,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我喜 凉的。”云越端起桌上喝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甘之如饴。 几天不见,他看向萧暥的目光有些热切,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细小的火花,脸颊不知道是不是热的,浮着薄红。 …… 云越走后,萧暥才拆开了信,这一看差点把他笑傻。 他心里本来还不 ,方家敢来他地里,偷他的白菜?不知道他最护食了么! 结果白菜,不是,魏西陵在信中说明了没有娶 之意,并严肃地解释了和方家联姻的事情。 萧暥觉得逗他着实有趣的,明明是作 他罢,他每次还一本正经地回信。 乐得他把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不过,信是收到了。他的 寨夫人呢? 萧暥立即发挥罕见的行动力,把箱子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结果 寨夫人没有,只找到了一个朱漆凤匣。 打开后,里面是六枚金黄松软的糕饼。 萧暥看着有些眼 ,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老是馋这口。 这叫鸳鸯饼,是新婚燕尔的夫妇红烛燃尽时置于枕边的喜饼。 这饼里面置了 膏果仁,特别香甜。但是只有新婚夫妇才会在枕边置这鸳鸯饼,平常很难吃到。 那会儿萧暥总盼望着族里的哥哥姐姐们有成亲的,第二天一早,他绝不赖 ,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花花绿绿的衣裳,衬着一张小脸娇俏可 ,守在 房门口,睁着一双隽妙的大眼睛巴巴地等着他们开门,标准的营业模式。 萧暥扶额,原主为了一口吃的起早贪黑,也 不容易的。 这鸳鸯饼一盒六个,夫 新婚夜会吃两个,寓意白头到老。所以会留下那么几个饼,萧暥就守着这口吃的。 魏西陵晚上回来,发现枕边放着鸳鸯饼。这小狐狸 到好吃的总会给他留一份。 所以,这就是魏西陵快递给他的媳妇了? 萧暥服气了。 他拿出一枚鸳鸯饼,尝了一口,松软香甜,好吃! 片刻后,他已经抱着食匣窝在 上,一边吃着香酥可口的鸳鸯饼,一边津津有味地翻看云越给他带来的最新版辞话,正是惬意之时,忽然面前一阵清风拂过。 萧暥机警地反手将辞话往枕头下一 ,抬头就撞见了谢映之似笑非笑的目光。 萧暥脊背发凉,他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谢映之一拂衣摆在榻边坐下,好奇道:“这莫非是藕粉酥糕?” 萧暥心道,谢先生不食人间烟火久了,连鸳鸯饼都不认识?这是新婚夫妇夜里榻前共吃的喜饼啊! 接着他忽然发现气氛有点诡异。 夜半,烛火燃照,两人榻前对面而坐? 萧暥赶紧道:“谢先生,这不是……” “不是什么?”谢映之纯然不解,抬起冰玉般的手指,拾了一枚鸳鸯饼,轻掩衣袖,矜雅地尝了尝。 萧暥:他不是辟谷吗? 谢映之见他坐在榻上 言又止,着实是有趣,随手揩去他 边一点糖沫,恍若无事道,“主公,我今晚来是想跟你一说五天后的潜龙局。” 第282章 开局 一听到要讲正事,萧暥赶紧把枕边的喜饼挪了挪,不留神 出了枕头下的梦栖山辞话,眼疾手快揪过旁边的小狐狸靠枕一 。 谢映之好整以暇地等他手忙脚 一番后,才徐徐开口道:“主公可能并不清楚潜龙局是做什么的?” 萧暥点头,上回就听谢映之和容绪云里雾里打哑谜似的说了一通,而潜龙局在《庄武史录》里也是一笔带过的。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萧暥看向谢映之。 谢映之道:“我也不清楚。” 靠!谢玄首你不知道,上回你还给答应下来? 谢映之道:“我未曾去过,所知都是传闻。潜龙局每十年开一局。上一局是先帝后元二年。” 后元二年,萧暥顿时明白了,难怪谢映之不知道。看他现在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十年前还是个小朋友,当然不可能去潜龙局。 但十年前,也正是王贵妃得宠于圣前,王氏权倾朝野的时候。那时候容绪约莫四十岁左右,手握盛京商会的天下财货,取道花丛风 放纵之时。 “参加潜龙局是有要求的罢?”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得有个邀请函什么? 谢映之纠正道:“主公所说的是入局。” 然后他闲闲一摆衣袖道,“没有什么特殊要求,王 贵胄,诸侯世家,文人名士,江湖豪侠,只要拿得出彩胜,也输得起,就能入局。但这彩胜并非银钱,而是世间的奇珍。” 萧暥懂了,所以此番容绪是自掏 包拿出珍宝充作彩胜,请他去潜龙局玩,赢了珍宝算他的,输了容绪的彩胜就打水漂了。 再一想,这不但是有钱,还得有品位,这拿出的彩胜入得了主办方的眼。 谢映之又道:“潜龙局自景帝末年始,每十年一次。汇集九州珍奇,包括灵丹妙药、神兵利器、卷轴古谱,乃至于名马名酒,绝世美人。” 萧暥在心里翻译道:这大概是世博,不对,九州博览会? 但说博览会,也不像,听谢映之和容绪前番的话意,更像一场赌局,赌的不是银钱,就是这些罕见的奇珍。 谢映之淡淡道:“孝景帝末年,国势隆盛,财货富足,奢靡攀比之风 胜,才形成了潜龙局。” 萧暥明白了,那些王侯贵胄挥金如土,金钱对他们来说腻味了,只有这些奇珍异宝、名马美人才能 起他们的兴趣,开潜龙局玩的就是刺 。 一来可以观摩珍奇,二来豪赌一把,也暗含着相互攀比的心态。 可谁料到,这九州的奢靡之风鼎盛之时,也已埋下了 后大厦倾颓的祸 。 到了幽帝时期,大雍朝表面繁华之下已是遍地疮痍,王侯世家穷奢极 ,拿白蜡当柴火烧。普通百姓贫困潦倒,难以维生,他记得原主小时候就是缺衣少食,乃至于饿极了去偷军粮吃。 盛世之时有盛宴,只是他没想到,如今天下纷 ,遍地烽火,这潜龙局竟然能照开不误? 他 口问道:“潜龙局的主办方是谁?” 谢映之一诧。 “咳,我是说庄家是谁?” “不知。但据说每一回潜龙局 场的彩胜,都由……”谢映之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暥一眼,接着道,“由主办方提供。” 萧暥听他说得那么 畅,心里微微一摔,赶紧虚怯地捂紧马甲,转移话题道:“在众多珍宝中 颖而出的成为头筹,会是什么奇珍?” 谢映之道,“十年前的那一局,是单于铁鞭。” 萧暥一惊,单于铁鞭?! 那玩意儿被他在月神庙 丢了,等等,他还以为单于铁鞭以前一直在北狄人手中。原来居然不是! “景帝年间,大雍实力鼎盛,曾大败北狄,师厓单于归降,献上单于铁鞭。十八部落从此分裂。” 萧暥记得《庄武史录》中将孝景帝描写成一位具有雄才远见的君王,只是他的儿子幽帝不怎么争气。到了幽帝末年,大雍已是一栋表面浮华的危楼,王氏牟利,朝廷腐朽至极,乃至于曾经作为战利品的的单于铁鞭,都落到了在潜龙局成为彩胜的地步。 “当年的那场潜龙局,呼 单于冒充北狄部落骨都侯,赢回了铁鞭。” 是老 王!萧暥心中暗震。 他在北狄王庭跟老 王 锋过,此人狡猾狠辣,他差点被 得曝 身份,最后还是借阿迦罗之手除掉了他。 想那老 王当年也是 秋鼎盛的年纪。他于潜龙局赢回单于铁鞭,三年后,就掀起兰台之变的连天烽火。 想到这里,萧暥隐隐有种不寒而栗之 。 每一回的潜龙局,似乎冥冥中暗示九州的运数。亦或是那个幕后的主办者极富眼光,他扔出的头彩,往往隐含着对未来时局走向的暗示。 结果十年前这一局成为了繁华落幕、大厦倾颓前的最后一场盛宴,帝国上空 云密布,最终胡马踏破关山,烧尽盛世繁华。 一念及此,他忽然问:“今年开局的彩胜是什么?” 谢映之道:“帝王之剑。” 萧暥心中一震。 他在书中看到过,这柄剑后来是武帝的佩剑。 “帝王剑,自太祖皇帝始,与传国玉玺一同,乃国之重器。”谢映之道, 传闻帝王剑上诛昏君,下斩佞臣。 深夜里,萧暥心中寒凉。 上诛昏君,原主弑杀桓帝。下斩佞臣,最后原主自己也死于狱中。 最后武帝收回帝王剑。 帝王剑在兰台之变的烽火中就失踪了,今年那个庄家,在这个时候,抛出这柄帝王剑是隐含着什么意思? 他想到这里,猝不及防的一阵心悸袭来,按着心口,脸 清惨地掩 低咳起来。 谢映之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眸中 恻怜,遂起身给倒了一杯桂花茶递给他,修长的手指抚着萧暥清瘦的背脊,力度均匀地 按着,声音轻如羽落:“主公,我们去那里不是为了帝王剑。” 萧暥问:“那是为了什么?” 在朔北大营时,谢映之就和魏西陵说起过一件事。 他自从一段时 的细研下来,千叶冰蓝的治疗方法和苍冥族的秘法殊途同归,而且治疗之后都不能立即恢复,需要长期修养,萧暥做不到。 前世北伐帐前,两军对峙时,萧暥病发,谢映之情急中使用了非常之法为他治疗。乃至于修为大损,不能护他到最后。只能留给他一纸信笺,一瓶假死之药。最终也没能保全他。 “我回来后一直在研究,有没有方法可不必如此,就能替主公治疗。”谢映之思忖着轻声道,“也许可以去潜龙局上一寻。”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