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转瞬而逝。
又是一个梨花似雪的早
。这些年秦羽、江浔、宋敞、闻正这些兄弟旧友陆陆续续地都走了，他这将军府也越来越冷清了。
清早，雨后初晴，萧暥站在窗前，明媚的
光映着他清寒的身形。“云越，把昨夜陛下御赐的那坛紫金醇带上。”
云越正在整理文书，高兴道：“主公，是去锐士营么？”
他念叨着想去锐士营看看那帮老兄弟已经有一阵了，但是萧暥考虑到天冷路远，云越前阵子又卧病方愈，一直没答应。
如今
暖花开，倒是可以走一趟了。***
郊外青草离离，轻烟漠漠。
萧暥依旧是一袭肃杀的黑衣，带着酒就进了军营。
自从五十年前的大战后，九州平靖。大部分士兵都退伍还家，娶
生子了。余下那些已经没有家的士兵，就把锐士营当成了家。老兄弟们一见到他们，都
动万分。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家席地而坐，一坛酒轮着喝。
三月梨花如雪，纷纷扬扬。
辛辣的酒
沿着喉咙如一团火焰灼烧进肺腑，回忆开始燃烧。一个军校喝多了，拍着同伴的肩膀道：“我跟随主公五十八年，打了大小三十七战，这辈子值了！”
另一名军校道：“我虽是西征那会儿跟随主公的，但月神庙，千煞阵，溯回地，那叫一个惊险。”
“那我比你早，我还跟随君侯在广原岭打过山匪！哈哈！”
“要说早，我们谁都没有云副将跟随主公早。”
“云副将，跟我们说说，你是什么时候跟随主公的？”
云越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回忆寂寂燃烧起来。
“那是六十三年前了。”
六十三年前，初见他时，云越才十五岁。当时桓帝刚刚登基不久，王氏专擅朝政，朝堂腐朽黑暗。士人们抨击朝政，很多人因此下狱。
于是秦羽联络各路英豪，
图起事。推翻王氏，重立社稷。时任相国的云渊前往秦羽大营游说斡旋，试图平息战事。一旦起事，天下动
，黎民倒悬。彼时，云越跟随父亲一同前往。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军营。
嘹亮的号角声中，旌旗飘扬，遮天蔽
，整齐划一的步伐里，锋利的长
直刺天空。金戈铁马的场景看得他心怀
。秦羽军容整肃，纪律严明，也让他暗暗佩服，可就在这时，辕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平虏校尉回来啦！”
士兵们
呼雀跃，蜂拥上前。云越眉头一皱，“什么人竟在军营里喧哗？”
“哦，小公子别见怪，这是平虏校尉，他在大营里闲不住，将军便让他打几个山匪解解手
。”话音刚落，就见辕门外腾起的烟尘中，一名丰神俊朗的少年驾一匹黑
骏马疾驰而来。正午
光下，青绿的衣衫映着少年雪白的容颜，鲜红的发带随着乌黑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云越从没见过这么炽烈耀眼的少年。一时竟出了神。
“上山打
，没想到抓到猴了。”萧暥
朗道。云越这才注意到少年的骏马后似乎还用绳子栓着一个灰头土脸的人。
而这个人他竟然认识！
栓着的这人叫做孙玢，任安
太守，云渊曾多次上表，奏其盘剥乡里，欺
百姓。但因为孙玢是王氏一
，奏折不仅全被下。孙玢还反咬一口，说云渊纵容义军，勾结不法。云越一时气涌，疾步上前，一脚踹在孙玢浑圆的
上，将他踹翻在地。萧暥于马背上回过头，促狭地冲他眨了眨眼。
然后一抖绳索，干脆把人扔给了云越处置，扬鞭而去。
云越望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的背影，
不住问：“他是谁？”“这是萧彦昭，江州魏将军的义子。”
云越再次见到萧暥时，已经是半年后。兰台之变，他率家兵保护京中士人百姓往南退去。
夜
如墨，漆黑的官道上，车辚辚、马潇潇。惊慌失措的百姓拖家带口，疲于奔命。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了呜噜呜噜的号子声。
“是北狄人！”
霎时间，惊惶失措的人们争相逃命，物资和财货散落
地。“呜呜嗷嗷嗷！”震耳
聋的呼喝声中，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大地，腾起滚滚烟尘，无数的北狄骑兵从黑暗中漫卷而出，
水般淹没过来。“
敌！”一百名家兵在云越的率领下，立即开弓搭箭。
“放！”随着云越一声令下。
“嗖嗖嗖”
近百支羽箭轻飘飘地抛向空中，毫无力度。有些家兵
箭的手都在颤抖。稀稀拉拉的箭雨从天而降，被北狄人用弯刀轻易格飞。
眼看着北狄骑兵沉重的铁蹄已近在咫尺，云越拔出长剑，厉声喝道：“儿郎们，和这些北狄土狗拼了！”
然而只有寥寥数十名家兵响应，其他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那数十名悍不畏死的家兵拔出佩剑，追随着云越身后，
向汹涌而来的北狄骑兵。“噗噗噗”
寒光掠过，数十柄锋利的北狄弯刀同时劈下，血光
溅。这一小股人马就像一点水花，立即被淹没在了汪洋大海中。当的一声金铁
鸣的响，一名北狄骑将沉重的弯刀劈空斩下。云越举剑奋力格挡，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
那北狄人强劲有力的胳膊上肌
块块虬起，狂暴的力量如海来，霎那间，那狰狞又丑陋的嘴脸近在咫尺。“去死吧！”
冰冷的钢刀抵住云越的脖颈，眼看就要砍下他的头颅。
电光火石间，只听咻的一声犀利的破风声响。
一支锋利的羽箭从那北狄骑将的后颈狠狠贯入，直透咽喉，一滴殷红的鲜血顺着森冷的三棱箭镞缓缓滴落。
云越惊抬头，就见夜
中，跃动的火光下，来将一袭黑衣玄甲，横剑跃马。正是当
的少年！只是曾经那骄
般的少年已变成暗夜中出鞘的利剑。如果说第一次见面，他鲜衣怒马，惊尘绝
，那这一次却如寒剑孤星，摄人心魄。……
战后，萧暥将众人安顿在官道旁的大营。等候秦羽派兵接应士人百姓南下大梁。
入夜，军中的医官给受伤的士人百姓治伤，廖原这些士大夫虽只受了轻伤，但他们哪里吃过这种苦，军中一片鬼哭
嚎声。纷纷讨要乌麻子。云越也没有多想，冒冒失失地掀开帐门一头撞了进去，“将军，军中有没有……”
灯光下，萧暥静静抬头看过来。
他卸了铠甲，散着长发，里衣也敞落着，烛火映照出少年清削的身形，线条
致
畅，肌肤细腻如绸，却并不是寡淡的苍白，而是一种脂玉般的白，莹润柔韧，在朦胧的大帐内闪着微光。云越心脏砰砰直跳，脑中嗡然作响，“将军，我唐突了。”
话没说完他就发现萧暥左腹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他竟是正在灯下自己
合！云越喉中一涩，哑声道：“将军，你受伤了？”
“无妨。”萧暥不在意道，“你有何事？”
“这个角度，你的手不方便够着，我学过一些医术，我来给你
。”云越说着，就不容分说走过去，取过他手中的针。在灯下认真地替他
针。“有点疼，将军，忍着点。”
“无事。”灯光下萧暥静静看着他，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嗯？”
“我少时顽劣，经常受伤，都是他替我包扎伤口。”
“他一定是个很温和的人罢。”
萧暥笑了下，眸中终于
出些许柔暖来。次
，秦羽率军来接应士人百姓南下，萧暥则率军继续北上逐敌。目送着士人百姓浩
南下，萧暥微微出了下神，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那个少年已经走了吧，希望他一路平安。而他也要准备下一场恶战了。
他回到空
的大帐，想给当时的大梁太守写封信，却发现帛纸找不到了，除此以外，凌
的大帐变得整洁了。“往来文书在左边第三个格子里，帛纸在右边第二格里。”一道
悉的声音从帐外传来。萧暥抬起头，就见云越正抱着一摞文书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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