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应当是自己的错觉吧…… 她这几 千防万防,生怕某个环节出纰漏,脑子里绷紧了一 弦,倒是有些风声鹤唳了。 此番考到在彝伦堂前的 台进行,要去 台,便要绕过国子监中的辟雍大殿,辟雍大殿四面环绕碧水,名为泮池。 池岸四方伫立四个 水龙头,周绕以汉白玉石雕护栏。 监生们缓缓绕过泮池,小心翼翼,只因那辟雍大殿乃皇上临雍讲学之地,此地高大宏伟,雕梁玉砌,令人无法直视。 江眠月跟在众人之中,手中用力捏着那小小的祈福袋。 若是上辈子,她恐怕不会对此物有半点怀疑。 更何况,还是陆母天不亮便去寺里求来的,物件虽不大,情谊却极重。 可有了上辈子的前车之鉴,她此时若是敢拿着此物去 台,便是自寻死路。 只换了个角度用力捏了捏那祈福袋,她便能轻易的察觉到里头还有些东西,若是不抱有疑心,她只会觉得里头是类似于“蟾 折桂”之类的签子。 而且,一般也没有人会撕开祈福袋来看里头装了什么,除了国子监考到门口的卫官。 卫官有男有女,他们便站在 台前的台阶前,将抵达的监生一个个搜身。 江眠月打开那祈福袋,果然,很快便从里头掏出了一张折得平平整整的纸。 那纸极薄,完全展开时有一本书那么大,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字,赫然全是一些写文章常用的官话,江眠月 常属文,都绝不会用如此直白的语句。 可这些若是被人发现,即便是三岁孩童,都能看出她想要“作弊”的念头。 江眠月气得指间发颤,好一个陆迁,可真是她的好竹马! 她从不主动害人,他们江家对他陆迁,素来也是十分照顾,各方面来看,都是仁至义尽了。 可此人却如此歹毒,为了一己私 ,这是要直接毁了她。 考到舞弊,这可比无故缺席更加严重,若是真被他得逞,她这辈子别说是“不予入学”,恐怕连书都不会再碰。 这便是他打下的如意算盘! 江眠月手指捏紧,将那张纸死死捏作一团,想要将这玩意儿扔进身后的泮池之中。 可细想了想,她又收回了手。 这东西扔了之后,出去空口无凭,他若是赖账,便无所对证,到时候闹得 飞狗跳,心力 瘁,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不一定会相信那个善于表演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江眠月沉 片刻,如今最重要的是国子监考到之事。 她深 了一口气,平心静气了些,将被自己 破的纸重新折好, 进祈福袋中,在一旁的大槐树下找了块奇形怪状的石头,飞快的将那东西 在了石头之下。 如此这般,她顺利过了卫官的搜身,上了 台。 台此时已有不少监生抵达, 台前便是彝伦堂,众监生有此前相 的,正在聊关于彝伦堂的话题。 “据说这彝伦堂是国子监最大的藏书之所,好想进去看看啊。” “我也是,得先考上一二等才行,佛祖保佑,一定要让我考上,一等就不想了,二等就够。” “你一届儒生,说什么佛祖保佑,旁边就是孔庙,你不如多在求求孔圣人。” “孔圣人太过遥远,还不如求如今新上任的祭酒大人。” “求他有用吗?” “你有所不知,我父亲在吏部,他说这位祭酒大人才是当今的大人物,他七岁作诗广为传颂,十二岁中举,十七岁获殿试魁首,高中状元,这几年因妙计频出,风头太盛,遭人嫉恨。” “这么厉害?” 是啊,这么厉害? 江眠月听着隔壁闲聊的声音,觉得这些闲散的八卦,听起来倒是真能够缓解紧张的情绪。 她听到这位祭酒大人的生平,顿觉这儿不愧是国子监,果然高人辈出。 “据说皇上要磨练他才将他安排到国子监,若不是如此,他早已成了朝中炙手可热的权臣,不过祭酒大人如今年方二十,便已经是从三品,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这么年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是啊,也不知是何等神仙人物。 江眠月小心翼翼的磨好了墨,等着开始。 “听闻这彝伦堂后的敬一亭,便是祭酒大人处理公务的地方,一会儿考到结束后,也不知能不能过去看看。” “肃静——”前方传来一老者的声音,诸位监生皆噤声,不发一言。 江眠月坐的端正,注视着面前的老者。 果然,这位,便是国子监的司业大人。 司业大人大声宣讲今 文题,江眠月持笔静听。 “诸位监生,请属文,题为《廉者憎贪,信者疾伪》。” 江眠月听闻此题,瞬间便想起今 陆迁那虚伪的面容和脸上讨好的笑意。 她微微蹙眉,对此题,她早就有见解可书,便迅速提笔,文思泉涌。 一时间,彝伦堂的 台上,众监生持笔书写,奋笔疾书,落针可闻。 司业大人宣题后,便由卫官看守,自己则离开了此地,去彝伦堂后的敬一亭休息。 敬一亭素来十分安静,少有人来,这儿是祭酒大人处理公务的场所,只见树木繁茂,偶尔传来鸟鸣声。 司业大人缓缓来到敬一亭的一间厢房内,敲了门进去,却见祭酒大人正在翻看着诸位监生的生平案牍,面 沉静,清冽如松。 他头也未抬,仿佛早就料到司业会来。 “祭酒大人。”司业大人缓缓来到祭酒大人跟前,疑惑问道,“今 这题,怎么忽然换了?原先老臣记得,是‘安国论’才是。” 第四章 秋 的 光虽暖,到了午时还是颇有些毒辣,秋蝉与鸟儿在烈 下都噤了声,只见那 台上坐 了监生,一个个面 难 ,抓耳挠腮。 江眠月写完文章,抬起头时,顿觉十分眩晕。 周围的监生们还在奋笔疾书,时辰还未到,大家都还未写完。 刚刚专心书写时还不觉,如今写完了全篇,江眠月只觉得小腹有些疼痛,再抬头看 头,已经接近午时。 按照考到规定,提前写完可以先行离开,江眠月身体不适,便提前 了答卷。 她站起身 卷的时候,周围响起倒 一口冷气的声音,诸位在场的监生们见她速度如此快,显然都有些慌了。 江眠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若是继续再等下去,实在是要晕倒在这里,她硬着头皮将答卷 给司业大人,行了个礼,缓缓离去。 她走后,司业大人不 有些好奇,他正好闲着,便在树荫下将她的答卷拿起来细细读过,时不时发出“啧啧”声, 台上的其他监生们听到这个声音显然更慌了,有的甚至开始手抖,太 即便毒辣,他们的额间也开始冒出冷汗。 这些江眠月都不清楚,她 了答卷之后,便直奔原本 着那祈福袋的大树下,想拿着那东西回家。 可是她找了又找,手指都被大树下的泥污所沾染上了脏污,都没有找到那个小小的祈福袋。 被谁拿走了? 江眠月额间几乎要冒出冷汗,自己藏祈福袋时,难道被谁看到了吗? 那东西平 里没有半点作用,即便这样也会有人拿走? 虽然那上面没有写她的姓名,但是东西不在自己手里,总觉得不太安心。 江眠月出了国子监,门口马车寥寥,本就不是考到结束的时间,其他各家的马车都还没来,包括陆迁家的。 好在她已经提前跟哥哥打过招呼,述杰哥哥知道她会提前 答卷,已然早早亲自来国子监的门前接妹妹。 “考得如何?”江述杰见江眠月 面愁容,不由得有些担心,扶她上马车时,注意到她手指上的泥污,“你手怎么了?” “哥哥。”江眠月随意擦了擦手指尖,直奔主题,“以后关于陆迁的任何事,都要告诉我。” “啊?”江述杰冷不丁听到这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对他不冷不热么,为何如今这般关心他?” “知人知面不知心。”江眠月细细想了想,认真道,“哥哥,他害我几次,此人断不可深 。” 江述杰闻言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马车朝前行进,江眠月将两件事都如实告诉江述杰。 “好一个伪君子!”若不是江眠月拦着,江述杰几乎要 袖子直奔陆家揍人,他口中骂道,“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是他小时候救过你,爹娘也不会对他家如此。” 江眠月惊愕抬头,皱眉,“什么?” “你小时候撞了脑袋,早已忘了,都是旧事,没甚可说的,他如今这般对你,我江家也绝不会对他客气。”江述杰并未像江眠月想象那般为陆迁说话,她只稍说了几句,江述杰便完完全全站在了她的这边。 “哥哥,我还以为……”江眠月鼻子一酸,靠在他的肩膀上,“我还以为你跟他关系好,要站在他那边呢。” “关系好,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江述杰拍了拍她的肩膀,“哥哥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懂?” “不过哥哥看人确实不行,遇到这些伪君子,总是难以分辨, 后 友,妹妹帮我把关?” 江眠月闻言,不 苦笑了笑。 她自己,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们江家,又何止哥哥如此? 经历了前世,她才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江家这般讲道理。 爹娘都出生于书香世家,世代老老实实做人本本分分做事,也许正是因为待人赤诚,所以颇有些福气,一直也没有遭什么风浪,生活也还算平顺。 可祸患也是这样埋下的。 直到她被祁云峥捏在手心成为他的玩物,遭受了磋磨,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风浪中屹立不倒的那人,翻云覆雨手段毒辣,才能走到高处。 她如今,却真希望跟他学学,究竟该如何处置和报复那些心思歹毒之人。 如果是他,此时会如何做? 她脑子里不 浮现出祁云峥手指沾血的森冷模样,江眠月打了个寒颤,闭上眼睛,靠在哥哥肩膀上。 她做不到那般的手段,她明知家中一年后会因为父亲在官场被人陷害而全家遭难,如今除了仔细提防着之外,也只能靠去国子监这条路,去寻那保全家平安的护身符。 她只知道,半年后,皇上将亲临国子监临雍讲学,只有国子监在读监生才有资格回答皇帝提出的那个问题。 答得最好的那一位,将得到皇帝的免罪金牌。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