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听闻,老土司王是突发恶疾?” “回禀王爷,你们常说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陆则琰摺了摺袖口,随意地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王爷,我们恩施小城,冬寒抱冰、夏热握火,可否不惯?”木锋怕问不到点上,多加了一句,“王爷有没有不适?” 陆则琰记得秦素棉嘱咐的,片刻沉 后,道:“最近,本王是有些倦。” 那就对了,木锋的步子顿了顿。 摄政王虽然关心嫚雅,但气势依旧,从马车里下来,俊美之姿也没有丝毫折损,实在看不出是被蛊毒折磨的样子。哪怕引子还没发,光凭情蛊多少也该有些委顿才对。 木锋适才想不通,现下看来,应该都是强撑出来的! 思及此,木锋的脚步都变得异常的轻快,他还有许多事要安排,路上走的时间都好像是在磋磨。 *** 九进堂因为是顺着山势力往上而建,越往后越高,从底下抬头看会有种高耸入云的错觉,加上有九个进深院落,不如 城恢弘,也很有些气派。 土司府的族规复杂,普通的随侍是没有资格进入后几个院的,苏果跟着秦素棉也只是住到了第三进深的百花厅。 百花厅素 会安置那些土司王看中的属下女眷以供摘选,由女子居住所以布置的干净整洁,一间间摆设相似,开着门的小房宛若百花齐放,便是这个院名由来。 苏果扒拉在窗口,垫着脚尖儿,眼巴巴地看着摄政王和木锋等人消失在百花厅的尽头,黑乎乎的脸上略带失落。 “你人都跟来了,还不知足,再闹小心王爷把你整个人涂黑。” “我才没有闹,我就是看看呀...” 秦素棉见苏果迟迟不回头,拉起她的肩头多余的布料,翻了个白眼,“看也别看了,你又上不去,九进堂的上三院不是谁都进的去的,要不是我,你今 就要住在山脚下了。” “那...秦太医,王爷会一直呆在上三院里么?” “我哪儿晓得。”秦素棉转过身,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道:“听说赵音笙她马上要启程回去了?” “嗯,她还托我跟王爷说一声呢。” 秦素棉点了点头,“啊,这样,回京府么。” “赵姐姐没说呢。” 苏果没留意到到他的情绪,自顾自己发愁,瞬间将心思落回陆则琰身上,蹙眉道:“可是王爷身边都没有服侍的 人。” “谁说的,不是有嫚雅么,你在船上没见着,她见一次王爷,眼睛都是贴在王爷身上的。” “...” 秦素棉是瞧苏果好玩儿故意惹她急,又怕惹过头了被王爷收拾,见好就收地清了清嗓子,“好啦,你放心,王爷瞧不上她的。” 苏果瘪瘪嘴,“可是,王爷还说他中了蛊术,万一蛊术 控呢...” “哈?” 秦素棉皱眉,王爷没跟苏果说清楚他没中蛊的事么,那他更不敢讲了,搪 道:“你放心,治得好。” “嗯!” 苏果心思单纯,听太医这么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哼着不知哪听来的调子,开始帮秦素棉一道整理起带来的物什。 第73章 第 73 章 ◎“小太监,那么高兴,你要去哪儿。”◎ 九进堂的上三院是百姓们给取的俗称, 其实指的就是山脉最上层的三个院子,住的是土司王以及他的内院家眷。 平 里议论政事大多是在第八进院的楼中堂,不及中原的每 有早朝, 他们在午后议事。 陆则琰到的时候楼中堂已经站了许多人,一眼望过去, 主位是没人坐的, 同为老土司王的儿子,木铎恭敬地站在人群前, 对着摄政王施礼, 然后是他的哥哥, 未来的土司王木锋。 陆则琰曾经听闻过木铎这个人, 很多人以为他和木锋不是一母同胞, 然而他们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只是木铎从小长得尤其矮小普通,不受王宠,还违背父命娶了一个异族女子做正 ,在土司府的地位每况愈下。 陆则琰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木铎,木铎仿佛 知到了目光, 弯的更低。 木锋轻声讥笑, 挡在木铎面前, 伸手邀请摄政王上座, “王爷, 请。” 恩施族屋房楼高较低。陆则琰进门后随手卸下了大氅, 出一身蓝 直缀,他的肩宽 窄, 高大颀长的身形哪怕是坐着, 也将整间屋子映衬的越发矮狭。 若枫不变的一张冷脸, 不吭声地站在摄政王身后,周身一幅生人勿进的气场,看似目光只盯着前方,实际上将所有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陆则琰单手搭在太师椅的椅背,环顾一周,手指骨节微微弯曲,信手指了几个人,“把他们给本王清出去。” “这...王爷,他们如何得罪王爷了?”会汉话的人不多,木锋 挑细选的这些个假扮的巫医都是能听懂几句的,摄政王一下就推出去那么多,难道是看出端倪? 陆则琰摇了摇手指,薄 抿开弧度,“太丑。” “...” 木锋眼角青筋直跳,不能发作,皱着眉挥退了那几个人,王爷是什么眼光,没把木铎清出去,清的尽是些有用的。 等到场面恢复安静,木锋缓了缓情绪,终于将他准备了好久的话娓娓道来。 他清了清嗓子,“王爷,我就直说了。想必王爷已经复查过,大世子的确在我们手里,汉人有句俗语,强龙不 地头蛇,为了大世子好,还请王爷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什么提议。” “我希望梁州出兵,协助恩施击退吐蕃。” “哦。” 这就没了?木锋忍不住说道:“土司府每年进贡给朝廷,这次蒙难,朝廷没理由不帮,不然吐蕃 了恩施,下一步便是梁州啊。” “哦。” “...” 高脚台上摆着的茶杯,陆则琰有节律地轻敲杯沿,碰出轻响,就是惜字如金,迟迟不肯多开口。 木锋原本还想等着摄政王多多问询大世子的事,没想到陆则琰全然没有京府那次的急 ,更像是等着他将一切道清楚讲明白,请君入瓮,君竟成了他自己。 木锋现在手握筹码,自认胜券在握,隐隐威胁道,“王爷,您也知道大世子腿断了,不如就由我们族里的巫医去看看,或许治得好,又或许...” 陆则琰闻言,眸中寒光闪过,手上停止动作, 角却发出一声轻嗤,“木锋,威胁本王,你想死吗。” 那个瞬间,木锋能 受到后脊阵阵发凉,明明他掌握了陆则琰的生死,但是他胆怯了,最恐怖的是,那声很低,好像只有他听见了,让他不住地怀疑,是不是错觉。 定是错觉,不然为何陆则琰会如此淡定,世人皆知,摄政王最在乎的就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要么王爷已经将人救出来?可是有陈公公的人在,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人无声息地救走。 “你想要什么,说说看。” 木锋回过神,方才果真是幻听了么,对,王爷说这句话才对啊。 话是如此,木锋还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接了句,“请王爷放心,我们的人绝不会伤大世子分毫。” 他继续说,“王爷,大敌当前,只要您同意梁州出兵给恩施两万,替我们打退了牛角湾的吐蕃大军,大世子定会完璧归赵。” 陆则琰靠着椅垫子,摩挲着杯沿,状似无奈,懒声道:“说了卓岚山不听本王的话,你是不信了?再说梁州统共才两万,都借予你,梁州城怎么办。” 虽然是拒绝,但 悉摄政王的人都会发现,他的语气和以往有很大不同,甚至连若枫都不自觉地低头偷看了一眼。只有木锋知道,受了蛊毒的影响,附近有母蛊,人的 子会变得温顺。 如陆则琰这等骄傲之人,能缓下脾气解释,木锋心里底气更足一分。看来不用引生死蛊,光凭情蛊,就能成事。 木锋心中生出一计,忽然转移话头,“王爷,嫚雅回来的这几 , 提起,说想侍奉在您左右,盼着您来。” 果然,一听嫚雅的名字,陆则琰的慵懒疲态顺时扫光, “既然她如此想我,人呢。” 木锋见有可乘之机,立刻挥手,让下人将嫚雅带来,“王爷,您方才不提,我还以为您对嫚雅早已不 兴趣了。” 不多时,嫚雅就被领了上来,比起在船上的 子,嫚雅的脸 要更为苍白,长衫长裙,无神的双眸直到见到陆则琰才恢复了些许光彩。她被用药 晕之后,醒来看到手臂的剜痕,刹那明白了自己不止被种了情蛊,还有另一种蛊毒。不管是什么蛊,母蛊都极其需要养分,不能从子蛊那夺,当然只能 食她的 血,将她折磨的硬生生瘦了一圈。 “嫚雅,参见王爷。”为了活命,不得不演,最新汁源加群八八三〇弃气巫弎 嫚雅敛住心绪,强打起 神扭动 肢,婀娜多姿地走近上座, 低嗓音,“王爷,嫚雅患了相思症,食不下咽,瘦下的可要王爷给奴家补回来。” 说完,嫚雅还抛了个媚眼,陆则琰心下冷笑,将茶盏推过去,“喝吧。” “谢王爷赏赐。” 木锋估摸着有嫚雅在,事情会好办很多,于是继续旧事重提,“王爷,我们恩施当真是迫在眉睫之际,还请王爷同意借兵一事。” 陆则琰看着嫚雅喝了那口茶,回过头面 ‘平和’,“两万不行,梁州营地笼统两万人,本王全都出给你,卓岚山必会找我麻烦。” 木锋盯着上座的俊美男人眯了眯小眼睛,黝黑的肤 微微泛红。果然是蛊毒起了作用,摄政王都糊涂了,以往怎会将营地兵人数这般说出来。 木锋心底嘲笑,面上却不显,按照他的估计,梁州兵马最多两万人,这个数没做假。 “王爷,吐蕃大军有五万人,土司府的兵力却只有一万余,若是您只肯拨一万人,如何算还是不够啊,要不,您拨一万五?”三万够打的吐蕃焦头烂额,他利用汉兵冲锋打退牛角湾,然后再反其道而行,反攻梁州,剩下的五千兵抵御算什么。 陆则琰无声地笑了,他看着木锋,比起老土司王,木锋年轻气盛,一腔热血,但实在太过自信,以前还有人提点,现在简直原形毕 ,“嗯,那就看在嫚雅的面子上,本王去同卓岚山说,先带三千兵去牛角湾探一探。” “牛角湾,可以由我领汉兵过去。”木铎说着并不 利的汉话,但说的还算清楚。 木锋大喜,难得的对木铎笑着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他还想要用什么理由说服汉兵冲前锋,没想到陆则琰连这个都替他安排好了。他如何会猜到陆则琰不过是想给他哥哥省省力,从恩施借道去吐蕃的邻边小国。 陆则琰看到嫚雅之后整个人像换了个脾 , 眼都是她,他招了招手,嫚雅顺从地福身上前,最后匍匐在他的脚下,跪坐在核桃木的地板上,膝下铺了一整块五彩的织布,上面的鱼虫鸟兽纹路 真,野兽配美人,木锋觉得陆则琰的眼神都开始变地炙热。 木锋懒得再过多掩饰,随意地行了个半礼,“王爷,时辰还早,那就让嫚雅好好伺候您,我先带人退下了。” 若枫听他这语气,面 不悦,伸手就想拔剑,陆则琰适时从椅子上懒洋洋地站起,将人拦在身后,“出去吧。” 索 木锋没留意到,他看向嫚雅,意有所指,“恩施天 暗的早,做好分寸,不要 说 跑,惊扰了王爷有你的好看。” 木锋走后,嫚雅方才饮的那杯茶开始起效,她还没反应过来,晕倒在了地上。 若枫将她从地上抱起,转头扔上了内间的 榻,依稀可见那里已经有个男人在,若是有谁能细看,正是之前那个替身,只不过比起前两个月,整个人消瘦许多,面 灰蒙蒙的一副中蛊之相。 陆则琰走出门时,余光向后一瞥,“让若枟拖着陆攸珩,等本王亲自去。” “是。” *** 秦素棉选了百花厅偏左最大的一间房。花了一个时辰,从船上带下来的瓶瓶罐罐整理完摆 了木架,本来 大的屋子立时小了一圈。 那些舶来运来的琉璃瓶五彩斑斓,有透光的有半透光的,瞧着就贵重。但里面放的不是金石珠宝,而是些野物的脏器,或者是浑浊的山河湖水,甚至还有苏果没见过的蛇虫活物,眼睛死死盯着她,模样渗人的很。 “哎,你小心点儿,别碰坏了,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坏了还得去抓的!”秦素棉生怕苏果 碎瓶子,一理完就翻脸不认人地想将人赶出门槛。 苏果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看着瓶子里长相狰狞的东西偶尔还有动弹,嘴 抿的紧紧的,虚咽了口唾沫,“这些...都还是活物啊。” 很少有人对他的藏物有兴趣,秦素棉也不赶人出去了,认真地回道:“是啊,没到它们死的时候呢,每 得给它们喂食。不过呢,看在你我的 情上,如果你实在想看,我也可以剖开一只给你看看。”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