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 亡者前往世间,与生者共享人间烟火。 州佬自古对于盂兰盆节都极其重视,月初时就在各个社区球场、庙宇、公共空间内堆迭五彩缤纷的花牌,热热闹闹的神功戏更是轮番登场,高达数层楼的纸扎面燃大士蔚为壮观。 港岛大街小巷,老人都在烧金银元宝和供奉不同的祭品,用以布施幽魂野鬼,普渡众生。 而每年这个时候,方记都会歇业几 。 因为齐晟死得惨烈,方佩兰对于超度和祭拜各项事宜都颇为上心。 虽然有几天公众假期,但齐诗允在报社工作基本享受不到,加上之前在新闻部早出晚归,方佩兰都会再三嘱咐女儿鬼节 忌,比如不要靠墙,不要让人拍肩膀,不要坐尾班车回家等等…今年虽然换了部门工作,但毫无例外又获得一堆叮嘱。 虽然有时也觉得母亲过于唠叨,回想当年见到父亲死状之后,自己连续高烧不退好几 ,医生束手无策,是方佩兰请了大师收惊才捡回一条命,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她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傍晚,整个深水埗区浓烟缭绕一片,熏得人泪花打转。 今 提早下班,母女二人难得在家里一起吃了顿晚饭,方佩兰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都是齐诗允平时中意的菜式。 “阿允,最近工作不那么忙,要不要 空相亲啊?” “罗姨说她有个在地产公司当经理的侄子,比你大一岁…” 方佩兰笑着夹了一块鱼 放进齐诗允碗中,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不是吧?她怎么又来一个侄子…?” “上次那个说是什么海归 英,其实就是个从泰国回来批发榴莲的,这次又来个地产公司经理…好离谱。” 齐诗允不以为然的瘪瘪嘴,因为楼下的罗姨一直对她们母女颇为照顾,所以之前不好拒绝她硬着头皮见过一面,但对方又矮又胖,黑得像个上了糖 的烧鹅,吓得她拔腿就跑。 “你快三十啦,我替你担心嘛。” “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跟我过一辈子啊?” “兰姨啊,我跟你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等攒够钱我们重新买房,然后再给你开间酒楼,你天天坐着数钱不就好开心?干嘛非要结婚围着男人打转。” 她又笑嘻嘻捻起一块排骨放入方佩兰碗中,女人嗤笑一声摇摇头,实在拿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没办法。 “阿允,只要你以后平平安安,结不结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这么多年妈也熬过来了,我觉得婚姻这种东西,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 方佩兰轻轻叹一口气,自己女儿快三十了不结婚,难免会被左邻右里暗中议论,但是她自信齐诗允有才华有能力,不需要用婚姻来将她的人生拼凑完整。 虽然时代不同,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她不希望齐诗允再重蹈覆辙。 “我啊,只希望我的宝贝女儿过得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齐诗允低下头,只觉得眼眶里突然 润,声音也变得哽咽。 “谢谢你,阿妈。” 自那晚之后,雷耀扬又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出现在马场或是基隆街。 齐诗允倒是觉得轻松不少,也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但又害怕他哪天又神出鬼没找到自己。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坚决拒绝对方的准备,死也不能和那样的男人再有过多纠 ,这次,绝不能再任由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礼拜三上午,齐诗允采访完两个骑师,眼看还有时间去吃个午饭再回报社,她从快活谷马场驱车到附近京街的兴记,已经许久没来,突然很想吃他家的云 面。 这里的座位陈设和几年前没有太大变化,来用餐的食客也陆陆续续将小店坐 ,齐诗允当时还在读大学,正是她人生最快乐的光景。 她不太 吃葱,想起每次来那人都会贴心的提前跟老板 代少放,而他的口味和吃法她至今也还记得…本以为已经全然忘却的记忆,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又尽数涌现出来。 “一个大蓉,净云 !送到豫港大厦一五零六郭城律师行!” “挑,又是那个律师行,一碗云 都要送。” 接电话的伙计朝着厨房内大喊又小声嘀咕,转头就把齐诗允的云 面端到她的桌前。 “不好意思请问…刚才叫外卖的是哪个律师行?!” 齐诗允一把抓住了伙计的衣角,她的手指发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刚刚听到的信息。 “哗!靓女,你别拽我衣服啊!” “就是豫港大厦里的郭城律师行啊!” 几分钟后,齐诗允提着那碗热腾腾的云 来到港豫大厦楼下。 十五层写字楼由十多家公司共同租用,鱼龙混杂,来往着形形 的人,齐诗允双眼快速浏览着名牌,终于在图雄投资的名牌下找到了她想要亲自确认的那间律师行。 「郭城律师行」 真的会是他吗? 他从英国回来了吗? 快五年了…他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齐诗允拽紧了手里的塑胶袋,心中忐忑,紧张, 动…多种情绪翻涌 织,令她快要 不过气。 刚才伙计端上来的那碗云 面她一口没吃,她匆忙付过钱,打听好了对方的具体地址,亲自送来了。 和六七人一起挤在狭窄的电梯内,她紧盯着电梯上行的层数号码,只觉得 口发紧。 出了电梯,整层楼都吵吵嚷嚷,拥挤不堪的工位,依旧忙碌的公司员工,来往职员匆忙的脚步,减肥药、地产、投行、股票、教育中心齐聚一堂,热闹异常,就像是个小型 。 “你好,请问郭城律师行在哪边?” 齐诗允询问一个 面走来的女职员,对方打量了她几眼,跟她指了指方向,她要找的目的地在一个转角处。 手里的云 还滚烫,齐诗允顺着过道寻过去,看到了「郭城律师行」的招牌挂在墙上。 “喂,年轻人,你不要欺负阿婆不识字啊…” “阿婆,我真的没有骗你啊!申请高龄津贴是不用找律师的…” “我怎么听人家说你不收钱的?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钱啊?” “唉!不是…不是!这种小事真的不收钱,我先帮你填张申请表喇…” 男人明显被桌对面的阿婆搞得有些不耐烦,他抓了抓额前的头发,又继续低着头在表格上填写内容。 这一刻,齐诗允只觉得不够真实,但他千真万确就坐在那里。 她就站在原地,却无法继续向前,泪水已经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不断渗出她的指 ,滚落在陈年污渍无法清除干净的地砖上。 他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依旧是一头三七分AA碎发,高 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紧抿的薄 ,俊秀五官完美组合在一起,是她很多年前在联谊舞会上的惊鸿一瞥,是她的仲夏清风和少女幻梦。 郭城埋头将表格填好,又耐心的跟桌前的阿婆解释了一通,老人总算是 意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突然瞥见到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瘦高的女人正在注视他,一只手提着塑胶袋泡沫餐盒,包装一眼就能看出是兴记的云 ,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可她哭得梨花带雨,都还尽力忍耐着不出声。 这一瞬间,男人的瞳孔释放到最大,心口像是被狠狠堵住,短促而如同痉挛似的呼了一口气。 那是他的Yoana,是他的齐诗允。 “Yoana…?!”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郭城震惊到无以复加,起身时都觉得脚步变得虚浮飘忽,他走上前,走向自己远走他乡却朝思暮念的那个她。 十多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大厦附近的咖啡馆。 齐诗允双眼哭得微肿,鼻头也红红的,上一次这么伤心,还是五年前郭城离港飞赴英国那天。 郭城犹豫了一下,还是极绅士的将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她。 “我去年初才从曼彻斯特回来,律师行是去年底刚成立的,平时就是接一些小官司。”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成为记者是你的理想,Yoana,我很高兴你做到了。” 郭城用小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他觉得心有愧疚, 谈间不敢抬头正视对面的女人。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齐诗允 了 鼻子反问,他看起来好像瘦了些,明明才比自己大两岁,却已经看到他的头顶长了好几 白发。 “…Yoana,家姐几年前过世了,我爸妈非常伤心…当时我也一蹶不振了很久,差点没能毕业。” 男人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醇厚苦涩的口 慢慢侵蚀味蕾,那些 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若不是还想要继续为家姐翻案,若不是还想要再见到齐诗允,大概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踏足这片伤心地。 但听到这番话,齐诗允顿时哑然无声,她再开口时,几乎是语无伦次。 “惠惠…姐、惠姐她…怎么会?是病了吗……?” 在齐诗允记忆中,郭惠是个极为温柔娴雅的女人,曾经也对她也疼 有加。 “她是自杀的。” “当时她被男友劈腿,事后那个仆街找人强 了她…还拍了很多 照,家姐她承受不了…” “…最后跳楼自杀了。” 郭城第一次对人说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抬着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抿紧的薄 隐忍着内心的怒。 为了郭惠的体面和名声,郭城父母将这桩惨案极力 下去,消息很封闭,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极少数人。可那班恶贯 盈的衰人背后有黑白两道撑 ,郭家连续上诉了好几次都是败诉告终。 齐诗允再次被郭城的话震惊, 觉犹如晴天霹雳,她望着男人逐渐黯淡下去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泛起阵阵酸楚。 两人相对而坐,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中。 “Yoana,抱歉。 “当初不得已和你提了分手。” “去留学那段时间太漫长,我们相隔得太远…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 “我觉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耽误你的青 。” 郭城微微叹气,把想要倾诉的千言万语又憋回心里。 自从郭惠死后,大部分家底几乎都用在家姐的诉讼费和自己的学费,而现在的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律师,这个行业竞争相当 烈,他接到的官司费用也只够维持律所的运作,他有什么资格和底气让齐诗允重回他的怀抱? 他的Yoana不再是当年在联谊会上那个连舞步都跳错的少女,她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又独立的女人,五年,变化实在太大,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被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Aaron…” “你不要自责,我没有怪你。” “改天…如果有空的话,你带我去看看惠姐。” 齐诗允用他的手帕拭掉眼角的泪,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眉眼温和无比,就像是冬 里照 在冰冷雪地里的一束暖 。 那夜在基隆街,浅尝即止的滋味意犹未尽,雷耀扬刚坐上车,望着细雨不断顺着挡风玻璃滑落,还沉醉于一个钟头前和齐诗允的那阵短暂温存,骆驼突然致电,他又匆匆赶赴中环。 两虎在短短两个多月内拿下屯门掌控权,骆驼很 意,本想要他和乌鸦乘胜追击继续拿下油水肥厚的铜锣湾,但雷耀扬心中早有计较,他认为目前陈浩南不足为患,这个仆街他想留着最后慢慢 死,况且背后还有程泰坐镇整个湾仔,一切稳妥。 曹四带军队进驻香港之前,地下秩序必须要非常明朗,东英社必须要在这短短一年多内成为港岛第一。 要铲除整个洪兴并非一朝一夕,且洪兴社表面上下一心,不好离间让他们内讧。 有时候优点即是最大缺点,雷耀扬以此为突破口,寻找这十多位揸Fit人的破绽。 所以拿下屯门之余,雷耀扬又紧锣密鼓的开始实行新计划,而他的下一个目标,选在了观塘。 三个月之前,东英在观塘的地盘还微不足道,而雷耀扬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现在几乎是与洪兴势均力敌。 最近,他已经开始通过东英社揸Fit观塘的洛文暗中开辟 幻邮票市场,软 毒品在侵蚀每一个年轻人的同时,也可以令社团名气广传,而且 幻邮票本少利大,收效颇丰。 骨场界红人大宇是观塘区洪兴社揸Fit人,首当其冲成为雷耀扬下手的对象。 在试探对方底细时,雷耀扬也不免惊诧,血腥暴力的黑道竟然容得下大宇这样的男人?对方生得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颇有文人气质,言语间,他也 锐觉察出大宇确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在尸骨遍地的地下世界实属罕见,他必得有一套过人本领,才能立足于此。 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大宇那斯文外表下隐隐透 出的傲慢和不屑令雷耀扬心生斗志,既然他假意抛出橄榄枝对方不给面子,那就休怪奔雷虎翻脸。 雷耀扬混迹江湖多年,始终信奉的人生哲学是: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一周内,雷耀扬顺利拿下宇宙夜总会左右两间骨场,将大宇的夜总会夹在其中,故意赔本降低两间骨场的价格,所有骨女都做到不能停手,风卷残云般,抢走了市场上大部分生意。 而 幻邮票也顺利在大宇名下的几间骨场内迅速 通,他手下的骨女们大都沉 毒品不能按时返工上钟,客源不断 失… 短短几周时间,雷耀扬几乎把整个观塘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 来让我们恭喜雷总情敌出现,是让雷总狂拉Doi进度条的关键人物。 Ps:郭城是原着漫画角 ,看这段的时候被惊 到了,名字和样貌牛佬直接参考了郭富城哈哈哈哈,so…大家自己想象吧~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