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腿短,又或者小脑还没发育好,阮余上下楼梯的时候总是会被绊到,因此没少被丛向庭笑话。 但他运气比较好,每次绊到不是及时抱住栏杆,就是撞到旁边的丛向庭,被不耐烦地推开,一次都没有摔下去过。 不过如今他已经没有这种困扰了。 阮余走过去,将手放在丛向庭温热的掌心上,走上二楼。 他住过的房间还保留着,定格在了他离开的那天,就连摆设都一模一样。 唯一变的,可能是那支被他随意扔在桌上的手表,那是丛崇 送给他的生 礼物,他没有带走,留它在这里记录了时间的变化。 在阮余发现丛向庭不见了,已经过去有一会儿了。 他走出房间,在隔壁找到人——丛向庭站在窗户前,微微垂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下面的什么。 阮余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院子中枝繁叶茂的树。 这棵树年龄很大了,小时候他和丛向庭合起来都抱不住树干。 这么多年过去,它依旧那么高大,树叶层层叠叠,在深夜中看起来密不透风,像个巨大的黑球,竟显出一丝诡异的 觉。 丛向庭脸上没有表情,耷拉着长长的睫 ,浑身上下都被冷气渗透,散发出褪不去的寒意。 阮余摸到他冰凉的手背,开口说:“我们回去吧......” “她就是在那棵树上吊死的。”丛向庭冷不丁开口。 声音不大,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晰。 阮余先是怔了下,随后很快明白过来丛向庭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丛向庭还在继续说:“当时她每天都在说自己想死,我觉得她活得很煎熬,甚至有时会想既然她这么想死,为什么还没有死?” 他回过头看着阮余,黑 的眼眸深不见底:“所以那天我没救她。” 丛向庭的声音在空 的房间发出阵阵回响,使阮余不 打了个寒颤。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丛向庭扯了下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最终只 出一个凄惨的笑容,用竭力控制才不会发抖的声音问阮余:“你会觉得我很可怕吗?会讨厌我吗?” 他看起来可怜极了,虽然丛向庭没有想故意这么表现,但阮余就是觉得他很可怜。 他的心脏在隐隐作痛,也许就算丛向庭说出更离谱的故事,他也会说出同样的答案。 “不会。” “可是,”丛向庭没有得到宽容后的解 ,他的身体忽然开始颤抖,脸上不知何时布 了泪水,眼中充 痛苦,“死之前她对我说了‘救救我’......”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深夜,往事在眼前重演。 “她向我求救了,我却眼睁睁看着她吊死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做。” 第66章 那天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是早起打扫卫生的保姆,她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惊叫声 引来了其他人。 在他们把女人从树上放下来的时候,丛崇 姗姗来迟,从楼上走下来。 他不带 情地扫了眼草坪上的女人,又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丛向庭。 眼神像是在嘲讽,也像是怜悯,又像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丛崇 对女人没有丝毫 情,连后事都只让下边人处理,他仅仅出席了葬礼。 他没有问丛向庭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丛向庭为什么会出现在院子里,女人为什么会自杀。 整个丛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问丛向庭,这成了个 忌话题。 葬礼回来,丛向庭开始做噩梦,只要一闭眼就能看见女人死前的模样。 吊死的人是很狰狞的,眼球会凸出来,七窍 血,眼睛直勾勾看着丛向庭,一遍遍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为什么不救妈妈? 你也想妈妈死吗? 妈妈不是跟你求救了吗? 丛向庭高烧不退,不论怎样吃药输 ,体温也只能短暂稳定,没多久就又烧起来。 他被一个又一个噩梦折磨,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梦与现实,总是浑浑噩噩,连 都下不了。 有时他挣扎着想从梦中醒来时,能听到身边小声的议论。 “少爷这是被吓到了,唉,可怜啊。” “可怜什么,你是没看见那天,啧啧,少爷就站在夫人的尸体旁边,不哭也不闹,别提多渗人了。” “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少爷......” “嘘,你可别瞎说,被别人听到就完了。” 第二天丛向庭拔了手背上的针,砸了输 瓶,发了好一通脾气,不再让任何人进房间。 这样就不会再听到奇怪的声音,也不用忍受其他人看他的眼神。 那时丛崇 不在家,在家里因为丛向庭的病而忙成一团时,他在外也同样焦头烂额。 工厂死了两名员工,虽然和工厂没什么关系,却被本地新闻大肆报道,极力渲染故事的悲惨。 为了安抚人心,也为了一些其他原因——丛崇 正想摆 外部控制,在集团拿到实权,这对他是出名的好机会。丛崇 联系了新闻台,亲自去了福利院,声称要领养工人的遗孤。 丛向庭病刚好就听保姆说家里要新来一个小男孩,和他年龄一样,房间都收拾出来了。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