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七在心里啐了口,活该。 又指着谢鹜行说:“没死就赶紧起来。” 谢鹜行没有多余的言语,默默跟着往外走。 走出屋外,仲七伸手抓住了一个匆匆从面前跑过的太监,问:“出什么事了。” 面前的人一脸惊惧,哆哆嗦嗦的指着东边徐福海的屋子,“徐公公死了。” 仲七闻言一愣,等反应过来,才紧着又问:“怎么会死了?” “我也不知道,我去推门,进去就看到徐公公趴在那里。”被他抓着的太监也说不清楚,挣 手臂,跑出去找人。 谢鹜行随着一行人来到徐福海房中,徐福海整个人面朝下,脸埋在枕子里,垂在 边的手已经僵硬,就好像是睡梦中自己把自己给活活闷死了。 这死的实在是太过诡异,围在门口的人全都不敢走进,各个神情忐忑。 谢鹜行在人群外事不关己地看着。 刘公公来得很快,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内侍挥开人群,“都让开。” 徐福海的尸体被一把翻过来,内侍检查了一番躬身走回到刘公公面前禀报,“回公公,没发现有伤痕。” “没有伤痕?还真是闷死的?”刘公公哼笑了声,“那就抬下去吧。” 仲七见刘公公只是这么草草看一眼,就算了事,忍住不开口,“公公,这其中会否有蹊跷?” “哦?”刘总管朝他看来,“那你是怀疑有人谋杀?” 仲七低下头,“奴才只是奇怪,怎么会有人自己把自己闷死。” 刘总管不耐烦的甩了把手里握着的珠串,“那你可有见着可疑的人?亦或者听到什么声响?” 若说可疑……仲七第一个想到谢骛行,只有他被徐公公带着人狠狠殴打了一顿,可他伤重的连走路都费劲,要说他这样能把徐公公闷死,谁都不能信。 至于声响,他也没有听见,仲七答不上来,悻悻低下头。 “你们呢?”刘公公掐着尖细的嗓子,转过那张擦的极白, 气到怪异的脸,环看过屋子其他人。 众人面面相视,谁都没有听到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于是都摇头。 “废物。” 刘公公冷笑了声,不知是在骂他们,还是骂徐福海。 不过是一个管事太监,死了就死了,就是累得他还要来收烂摊子。 “裹了带走。”刘公公吩咐完率先走出了屋子。 * 雾玥这一觉睡得沉,醒来已经是 上三杆。 兰嬷嬷不在 中,雾玥自己起身更衣,见时辰也不早了,就去到 门口拿例食。 她顶着 头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两个 女不紧不慢的走来。 两人皆是坦然的模样,丝毫不见有做错事的忐忑,将食篮递到雾玥手里,草草朝她屈了屈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雾玥早已习惯了如此,提着食篮往里走,身后两人窃窃的说话声却传到了她耳中。 “当真死了?” “这还能有假,就这么在睡梦中死了,已经裹了席抬走了。” 随着走远,雾玥也听不清她们后面说了什么。 死了,谁死了? 雾玥怔然。 呼 不由得重了起来,情绪也变得有些沉甸甸。 她慢慢垂下眼睫,还是没有熬过去吗…… 雾玥怀着心事往西面门窗紧闭的屋子走去,等走到廊下才摇摇头,驱散思绪推门。 “云娘娘。” 打开屋门,里头光线昏暗,布置也远比雾玥的住处要简陋上许多,空![](//www.iyiguo.net/ig/dang.png) 的,除了一张 ,一对桌椅,一座梳妆桌以外,就只在临窗处摆了张藤椅。 藤椅上躺着一人,披散着发,过分纤弱的身形在裙衫的勾勒下显得不真实。 “谁来了?” 声音柔婉轻缓。 雾玥走过去,站在藤椅前,“云娘娘,是我。” 云兮柔慢悠悠的抬起眼帘,枯槁般的面容没有一点血 ,偏偏上了很浓的妆面, 更是涂的红 非常,显得十分不和谐。 “是小雾玥来了啊。” 云兮柔指指一旁的凳子,“坐着吧。” 雾玥笑笑,把手里的饭菜放下,“我来给云娘娘送饭。” 云兮柔好像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怎么是你来送。” 她朝门口瞥眼的同时,哼了一声,“是不是那几个婢子又偷懒,回头看本 不教训她们。” 云兮柔轻叹过后,又对着雾玥弯出笑,“还是小雾玥乖,不枉费本 疼你。” 她抬手指向梳妆台,“那儿有一对皇上新赐给本 的玛瑙镯子,你拿去戴,你皮肤细,戴着必定好看。” 雾玥看向空无一物的梳妆台,知道云娘娘又不清醒了。 她记忆中云娘娘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那时她刚被贬到长寒 ,成 里不是哭闹就是摔砸东西,之后意外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才重新振作起来,盼望着有朝一 能恢复分位,可没成想孩子没保住,重创之下,人就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云娘娘对雾玥真好。”雾玥配合着道谢,又扶着云兮柔起身去用饭。 云兮柔看见桌上的吃食就将筷子一拍,“这样的东西也敢拿来本 ,那些个 婢当真是越发胆大包天。” 雾玥跟着连连点头,语气认真,“就是,得教训她们,回头我就去。” 听雾玥这样说,云兮柔才算消了气,侧目看着她气呼呼鼓起得脸蛋儿,抬指轻戳了一把,笑起来。 雾玥哄好了云兮柔,结果自己却没有胃口,随便吃了一些就寻了借口离开。 她漫无目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昨夜遇见那小太监的假山林。 雾玥站在空无一人的假山前,轻轻叹气,“你怎得命那么不好。” 轻软的嗓音可见的 着些闷堵。 “不过我答应了给你烧纸钱,不会食言的。” 雾玥认真说着话,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她以为已经死去的小太监正静静看着自己。 凉薄的瞳眸凝着她娇纤的身影。 谢鹜行将雾玥的自言自语听了个七七八八,自己在她口中怕是已经不知死了几回了,光是他听见的就两次。 是真想他死。 “还不都紧着跟上,去迟了,少不了你们的好果子吃。”一路走在前头的内侍监停下步伐,厉声催促。 雾玥听见声音抬头,就见一行太监走了过去。 跟在最后头的那人,身形瘦长,白净好看的侧脸,低垂的眉眼一如既往的让人看不见神 ,嘴角还印着没有结好的伤口。 不是说死了吗? 雾玥 了 眼睛,确定就是他。 “咦?” 勾翘的尾音 是不可置信,像一汪清池里溅出的水滴,清凌凌的落在谢鹜行耳中。 他难得动了动眼皮。 …… 内侍监带着新进 的太监去了刚翻新好的秋水殿,不假辞 地吩咐,“这可是要给贵嫔娘娘住得 殿,每个角落都得打扫仔细了,落着一点灰,饶不了你们。” 众人逐一去领洒扫的工具,内侍监走到谢鹜行面前,朝积着淤泥的池子抬了抬下巴,“你去把池子里的泥都挑了。” 周围人的目光带着幸灾乐祸,得罪了刘公公能有什么好下场,以后的 子,只怕有的受磨砺。 谢鹜行面不改 的点头,拎了挑桶往池子边去,拖着虚弱的身体,在烈 下一趟趟的来回挑泥。 直到晌午,太监送来了饭食,众人排队去领,轮着谢鹜行,打饭的太监将手里的勺子一丢,“没有了。” 面对故意的针对,谢鹜行也只是默默忍受。 一个坐在廊下吃着饭的太监趁着没人注意,朝谢骛行走去。 谢鹜行在他起身的那刻,就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过去,老实质朴的一张脸。 张合,年十九,兴田人氏,如今也叫仲九。 谢鹜行回忆着名录上的寥寥几字,他记得此人是因为家中穷苦,才入得 。 “仲五,你拿着。”仲九想将自己没吃的油饼 给他。 他年长仲五几岁,家中也有个小弟,见他被如此针对,难免于心不忍。 “不必。”谢鹜行没有接,“若是被发现了,你也逃不了责罚。” 仲九还想说什么,见管事看了过来,也只得快步离开。 转身时看他的那一眼,像是再看一个可怜虫。 谢鹜行清浅的嗤了声。 人在苦难的时候,总是愿意看看比自己更可怜的,似乎这样也就觉得甜了。 他想起 狈跌坐在地的少女,怯生生的小脸,以及悬着泪珠的一双眼儿。 谁说不是呢。 * 雾玥坐在无人的游廊下,柔风掠着她鬓边的发丝,一双水眸微眯,惬意自在。 在搞清楚死的是徐福海,而并非是那小太监后,她说不上为什么,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