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亲眼见她上船再离开,但黎青黛怕耽误了他的事情,坚持劝他先行离去,她不想拖累他。 萧君尧拗不过她,骑马一步一回头,想再看她一眼,眼底复杂,而后一夹马肚,打马飞驰走远。 江风吹动黎青黛的衣袂,她伫立着,目送萧君尧背影远去,成了一颗黑点,消失在暮 中。 心里莫名洋溢着些许伤 。她仓皇离乡时,是他目送她远去,这回,换做她了。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面。 不过,在离去前,黎青黛还要做一件事。她花了点钱,打点了几个花娘, 代道:“若有人问起,可曾见到一个面白,身着月白衣衫的男子,你便告诉他,那人乘船去了张村渡。” 换了几个帮忙搬货和行李的脚夫,黎青黛又换了套说辞,“倘使有人向你们打听一个面白,身着月白衣衫的男子的去处,告诉他们,那人已经去了林枫津。” …… 做完这些,田永安的商船也准备启程。 清风拂面,吹动了黎青黛鬓边发丝,她立在船头,长望渐渐远去的秦淮河胜景,内心无比宁静。 半个时辰后,林砚生等人快马赶到渡口。望着船只往来不绝的渡口,他只能望而叹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大抵仍是不甘心,林砚生咬牙,带人在渡口几个船家和花船问问,有没有见过面庞白白净净,穿着月白 大袖衫的男子来过,然而问出来的答案却不一,各有不同。 有人说去了张村渡,亦有人说去了林枫津,七嘴八舌,让人分辨不清真假,林砚生头疼不已。 * 朝廷大军完成了夜渡江河,歼灭敌军上万,几个原是不服气庄檀静的老将,亦认可了他。 月明星稀,夜虫低 ,不觉间已到了深夜。处理完手头军务的庄檀静搁下手中的紫毫笔,短暂地歇一口气, 出 在最底下的信件。 前些 子,黎青黛让人送来的书信才至。庄檀静拆开一看,信里无非是想他,他的归期云云的话语。 怎地变得如此粘人?庄檀静嘴角微勾,在灯火照 下,他冷俊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光。 殊不知,“粘人”的黎青黛,酝酿了一份惊喜给他。 黎青黛出逃的第三 ,林砚生将她出逃的事写入信中,汇同建康内其他消息,叫人快马加鞭送往江州方向。 第47章 得知出逃(走剧情) 鸣报晓, 天边翻滚了鱼肚白。黎青黛一个女子孤身出门,虽说已是男子打扮,但她一是忧惧庄檀静的人是否会会追上她, 二是身处陌生环境心生警惕, 她睡得浅,天将亮就醒了,起身到甲板上吹风。 清晨, 残月未退, 与几点晦暗的星子点缀着天际。晨风清冽,将她残余的睡意吹走。 身为主帅的庄檀静, 忙于战事,应当权且无暇分心于她。这场叛 ,保守估计,最早也得八月底才能结束。到那时,她早就逃之夭夭。 黎青黛颇有自知之明,自认为不是国 天香的美人,更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的才女,庄檀静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大费周章地找一个她这个村姑? 最差的结果, 也不过是被庄檀静再抓回去。她早已没了利用的价值,委实想不明白,像庄檀静这样冷心冷情的人, 为何总是不愿放过她?难不成,他见宁贵姬不得宠了, 还真的萌生了把她送给陛下的念头, 让她给陛下吹枕头风, 来巩固自身权势? 若说庄檀静有多么喜 她, 黎青黛是决计不信的在他身边,黎青黛惶惶不安,总觉着像是被关进了 美的牢笼中,如同他的所有物,无半点自由,整 被各式各样的人监视着。 黎青黛祈求上苍,庄檀静还是快些娶 ,或是早 忘了她罢。 此番出逃,她打算到江 去。江 通江达海,因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造就水运发达,商业繁荣,虽比不得建康富庶,但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为了震慑海盗土匪,江 有重军镇守,百姓尚算安居。 到底是应承了人,田永安还得多黎青黛稍稍照顾着。田永安见她一个人在甲板上,他咧嘴一笑,眼角堆砌了几条笑纹,“您昨晚可歇的好?” “尚可。”黎青黛笑着点头。 黎青黛和田永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她隐晦曲折地问了问南徐州的状况。定桥渡是南徐州的大渡口,客船繁忙,且距离江 甚远,总得问清状况才行动。 * 江州下辖十个郡,地处长江,物产颇丰,占据天时地利,且州内有诸多侨郡,大量从北方洮南过来的 民聚集于此,是以人口众多。 本朝以来,藩王大多不必就藩,也不大愿意去封地吃苦,只想留在建康纸醉金 。南 王得了梁帝厌恶,被逐出京城前往封地,不曾想,却勾结江州刺史梁献斐谋反,驻扎水寨,拦截江水 通。 南 王令陈昊等人率领骑兵两万为前锋,又有步兵七万,旌旗绵延数千里,浩浩汤汤,意 直 国都。 此前叛军大将罗威在江两岸屯兵,倚着险峻地形,扼守要 ,坚决不出兵。但因其驻扎在深山密林中,树木茅草连绵繁茂,且敌军营寨都是木栅筑成,且正值炎夏,几 无雨,正是炎热干燥时,一旦顺风放火,便能将敌军阵营烧成一片。 庄檀静派将领吕道明,趁着夜 对叛军发动袭击。吕道明让底下军卒点燃茅草,放火烧叛军营寨,火势凶猛,迅速 噬四周。 “朝廷军队来啦!大家快逃命啊!”敌军果然大 ,罗威想稳定阵脚,让人安排灭火,可是上万兵卒,上万张嘴,人多嘈杂,哪里是他一人能稳得住的。在慌 的人 中,罗威被梁军一刀结束了 命。 罗威死后,朝廷军队占领水道,叫叛军大伤元气。 此时,从建康传信来的小吏,将黎青黛用计将护卫 晕后出逃的信呈上给曲梧游。曲梧游拆开看后,脸 变得难看。 处理完军情急报的庄檀静,见曲梧游脸上心事重重、扭扭捏捏,蹙眉,直接问:“有何事?” 曲梧游将信笺呈上,“还是郎君自己看吧。” 庄檀静一目十行地看了信,眼神逐渐森冷,如乌云 境,气势 人,曲梧游低着头,大气不敢 。 小骗子,小半月前寄来的信,还是盼君归的痴 话语,不料她还是跑了,当真无情。 从怀中取出黎青黛寄来的信,庄檀静扫了一眼,只觉得刺目,讽刺至极,拿着信的手不断发紧,将信纸都捏皱了。想撕掉,不知为何,始终下不了手。 好极了,黎青黛,你最好祈祷,别再被我找到,否则…… 庄檀静眼底萃着寒冰,曲梧游壮着胆子,犹豫道:“郎君,黎娘子的事,该如何处置?” “军情要紧,暂不必管。” 倏然,有小卒禀报,将军们有要事相商。得了庄檀静的准许后,几个将军依次掀开军账进来,与庄檀静商议对策。 庄檀静涵养极好,转眼便看不见愠 ,神情风轻云淡,与将军们坦然自若地 谈起来。 让曲梧游暗自佩服。 军情如火,战事吃紧,押送军粮的督运令史冯岩因在军中贪杯误事,延误军粮,他却以连 暴雨,道路泥泞为由搪 。 军中粮草补给不足,便会扰 军心,势必贻误军情,冯岩依军令当诛。 卫将军龚谦有些为难,忍不住提醒庄檀静,“那冯岩可是侍中卓怀的表弟。” 庄檀静冷笑一声,面沉如水,处决果断,“不管他是谁,又有谁来保他。军令如山,不容任何人挑衅!此话休得再提。” 龚谦讪讪,不再多言。 行刑前,被五花大绑的冯岩非但不知错处,还口出胡言,“庄檀静,你这是挟私报复!我要上表朝廷,参你一本……” 任凭冯岩如何叫嚷,也逃不过被斩杀的命运。 军帐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南 王和梁献斐等人表面合盟,实则貌合神离、暗生龃龉。”庄檀静分析形势,“南 叛军中不乏 民,军队不整肃,人人为抢军功,争名夺利,互不相让。” “不若设下三道伏兵, 敌深入,届时要消灭剩余叛军,便犹如探囊取物。” 龚谦问道:“主帅以为,该在何处设伏歼灭敌军最为妥当?” 灯火熠熠,照着庄檀静买面容冷肃,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地图,是一道峡谷。 翌 ,又是晴空万里。 将领汤则茂带领的部队到阵前辱骂挑衅,南 叛军的将领沉不住气,佯装不敌,让南 叛军轻敌,误以为梁军溃败,乘胜追击。孰料半道上,碰上勇将王宣率八千 锐骑兵冲杀而出,将南 叛军从中截断,分割为两段。 前面那一段叛军见自己被包围,已无退路,索 豁出去,继续上前厮杀,博一个出路。埋伏着的梁军从旁冲出,忽然大喊,声势浩 ,“南 兵败!南 兵败!”叛军霎时军心涣散,纷纷丢兵弃甲,竞相逃命,场面壮观。 后一段叛军见情势不对,萌生退意,却被被引入设伏的山谷。深山树木作为掩护的梁军,往下投石 箭,一时间也死的死,伤的伤,成不了气候。 薄暮残 ,长江依旧滔滔向东而 。 从此大捷,叛军彻底崩溃,南 王见大势已去,带着亲兵趁夜潜逃,然后又被抓了个正着,被活捉回建康,听候陛下处决。 听到捷报传来,庄檀静似乎早就 有成竹,淡然若水,不紧不慢地与自己对弈,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仿佛也化作两军厮杀。 作者有话说: 删删改改,还是不 意(叹气) 第48章 错觉 才下过一场雨, 凉风舒 ,送走了燥热,远山空蒙, 绕着淡淡山岚。碧水云天, 几叶扁舟在河中 漾,成群结队的野鹜水中嬉戏。 空气有些 ,黎青黛推开窗扉, 透透气, 抬眸望去,几只鸟雀停在枝头, 叽喳啁啾,似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时近八月。除却初时乍一离开锦衣玉食有些不适应外,到后头,黎青黛也慢慢回归了常人的烟火生活。 一袭曲领衫挡住喉头,以掩饰不存在的喉结,虽则在这等天气下,会显得闷热些,但也别无他法, 黎青黛称自幼体弱多病,来江 修养,此身穿着恰好也应证了她体弱畏寒的传闻。既然体弱, 那么身形比寻常男子瘦小些也是正常的。 “笃笃笃。” 忽地有人敲响了木门,敲击声阵阵, 仿佛撞进黎青黛心坎, 她立即警惕起来, 沉声问:“门外何人?” 江 距离建康虽远, 但她也不得不时刻留神防备,担心庄檀静会派人来抓她回去。打从听到敲门声,短短几息之间,黎青黛在脑中已经构想了如何跳窗逃跑最快法子了。 洪亮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李大夫,是我们。” 闻声,黎青黛定了定心神,原来是租房给她的陆老翁的儿女们。 吱呀一声,木门敞开,外头站着陆氏兄妹二人。年长些的陆季个子不算高,但勉强称之为周正。而陆季身侧的陆月,身材娇小,桃目圆脸,清秀可人,只有一点不好,她每每见到黎青黛,就会低头脸红,叫黎青黛看到她只能板着张脸,不敢给她半点幻想和误会,生怕耽误了她。 黎青黛拱手道,“不知二位寻在下有何事?” 却见陆季提着一尾鱼,热情地要 给黎青黛,“李大夫针法绝妙,治好了家父多年肩背处的痼疾,这是今早刚打上来的鲫鱼,聊表谢意。” “原是为此,鱼你们拿回去,”黎青黛莞尔,“不过举手之劳,邻里间相互扶助,也是应当的。” 说罢,她捂嘴假意咳几声,呼 不平稳。 她帮了陆老翁,陆老翁也应承她将这小院租给她。虽说这小院片偏是偏了些,胜在清净。 看黎青黛纤瘦孱弱的模样,陆月不自觉绞紧了帕子,进前一步,“李大夫,可还好?” 邻里乡亲大多是五大三 的汉子,黎青黛面皮生得白,面容昳丽, 子也不错,是陆月从未见过的, 心萌动也是难免。 随着她靠近,黎青黛后撤两步,摆摆手,“夜里吹风着了凉,陆娘子离我远些,仔细染了病气。” “阿月,咱们别打搅李大夫歇息了。”陆季将鱼硬 到黎青黛手上,愣是没看出陆月的女儿家心思,未曾看到陆月眼底的黯然神伤。 兄妹二人走后,黎青黛望着手里的鱼,只觉无奈。 黎青黛有医术傍身,能凭自己的双手混口饭吃。当地的药铺掌柜见她真有几分能耐,聘她为大夫,每旬有七 在镇上的药铺内坐诊问病。 她刚到药铺,却见那两个药铺伙计跟她打声招呼,她含笑回应。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