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并不是那个男人,你只是对当时的情无法释怀── 就像你夹糖,却不太吃糖一样。 有些人只是纯粹喜恋的觉,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对方。 经过一番自我反省,她对于自身还存有许多找不到答案的疑惑,或许可以这样说,她不了解他,也不了解自己。唯一能使她到安的是,她釐清心中的想法,她希望,他是那位陪伴在旁,纵容她夹糖的人,而不是沦落为胶钳子下的其中一粒糖。 她不想了解太多,再深究下去,她又会落荒而逃。 单纯的知道这些便可了,至少在这一刻,她是这样觉得的。 「工作纸……工作纸……在哪?」从他常用的黑斜背包出资料夹,放在里头的纸张屈指可数,她重复翻查了几回,还是寻获不成,找不到明天要的那份工作纸。资料夹没有,书桌上也没有,正常人遇见以上的情况定必到一丁点失望或沮丧,可她却反而觉得心情踏实了些许。 「早就知道你是这样──」幸好她早有准备,顺便替他多打印一份工作纸。 只要是手写的功课,他总是待到最后一天才动工,就连将工作纸打印出来这个动作都懒得做,不到最后一天,他连一眼都不愿施捨,所以她敢打包票他肯定还没开始做。不是她自吹自嘘,她的直觉真是超强,她沾沾自喜,又为自己的观察入微而惊叹不已,却没发现自己在不觉间将这个男人生活上的小细节系在心上。 查证完毕,她一股坐回电脑转椅上,开始写她的工作纸了。 「恩……这题……」季小菱全神贯注地研究工作纸上的问题,查阅置在右手边的一堆笔记后,又继续埋头苦干。持续了整整两小时的对峙,她总算完成了一大半的题目了。有些题目还是不太确定……还是上即时通问问其他人比较好咧。 电脑…… 糟了,程式功课她还未的呢──半夜十二时正就是死期! 纤指下意点了点下,她半瞇着眼,用瞄的来审视那位怀疑被恶毒巫婆下了诅咒而沉睡不醒的睡王子。他的那份写好了没?不过写好了没有都得出去,不然就得食蛋了── 电脑,他的手提电脑跑到哪里去? 瞇着眼眸,巡视一周,然后视线准确无误落在目标物上,瞧见那部惨被遗落到书桌一角的黑电脑,双手蠢蠢动,指尖快要触碰到机壳之际,可恶的道德观又奔出来妨碍她的好事。 手提电脑怎样算都是私人物品,不问自取似乎不太好……藉着眼梢馀光瞥了眼大的方向,但她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一个睡死的人口中得到答覆。说起来,眸光轻挪,来到搁在桌面上的欧式设计时鐘,他还真会睡,都将近九时半了,他还在睡,难道肚子不会饿的?别理他,反正饿了自然会醒来的,稀饭正在保温壶等着他,再说,言情小说里不是常把男生描绘成是铁打的么?依她看,饿一两回不会有啥大问题,是她太多心了。 借用一下应该没啥大碍,她才不会偷看他的档案这么缺德……好吧,还是先斩后奏,事后装无辜好了。 咦,怎么显示灯是绿的?敢情他是在玩电脑的途中睡着了?但她拿开电脑的时候怎会没发现到这个的? 呃……将它间置了这么久,可是会浪费了不少电源…… 呃……事先声明,错不在她…… 甫揭开手提电脑,荧幕画面黑漆漆一片,纤指轻扫了下键盘上阔身的黑长方格,静待黑的部份渐渐被取替,切换为蔚蓝的登入画面。箭咀移到画面上唯一的帐户图标上,点击,右方出现了一个细长的白长方格。 灵眸瞇得更甚,两眼几乎可以连成一条直线。 登入密码……她哪会知道什么密码不密码? 瞪着白长方格,方才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腔的怨念。真是的,干么不多开一个访客专用的帐户?谁来教教她现下该怎办? 她向来直觉能力佳,那用猜的。 首先是他的英译名字。 密码错误。 难不成是不连姓氏?再来。 密码错误。 生期? 密码错误。 难不成是不连年份?再试。 密码错误。 多番尝试后,她对自己的直觉灵力到非常之沮丧,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索问他本人好了。 可是该怎样问才对?他睡死了好不好?黑瞳溜到眼梢,脑中掠过数十种方法,不过一一被她否决了── 不对,本小姐还有一招杀着。 「想」时迟那时快,她的人已来到缘准备就绪。 「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没人答腔。 须臾,小手往他额上的「暂时冰枕」作出攻击,可巾才刚被拿开半寸,皓腕马上被他有力的五指擒住,这是野生动物的本能吗? 一男一女的拉锯战正式展开。「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他的眉头开始蹙起,呵,有反应了么? 她使劲的将巾往她这边扯,但巾还是好端端的躺平在他的额上。用力、用力,季小菱你给我用力呀呀呀,她咬牙切齿地问:「可恶的承天傲,登入密码是什么?!」 这男人的反神经怎么好成这样? 两人之间的巾争夺战……继续。 「告诉我登入密码,我就不跟你抢啦──呀!」拉扯间,他突然使劲往前一扯,她下意松开手,放开那条不知何时变成贵重珍品的巾,一失重心,整个人横趴在他的身上,她是不是该统计一下今天当了「趴地熊」多少遍?啊啊真是丢脸死了,她怎会败在一名病人手上? 心想不如作罢了,但他却选在这时将密码告知,或许是不想睡眠再受到扰,或者怕她会用别的方法拿走他「心」的巾,虽然他说话像是在唸囈语,而她的听觉也不太济,但她还是听清听楚嚕。 「喔……原来是这个──嗄?!」 在脑袋里重组一次,马上察觉到不对劲之处。那是一组由字母及数字组合而成的密码,而字母组成的英文生字及那堆数字背后的意思,她不会到陌生。 她连爬带滚的下,然后僵立在边,瞠目瞪着那个害她不知所措,自己却睡得安心理得的男人。为什么?他不是没在她面前登入,只是他打字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输入了什么来着,画面就切换了…… 心跳,心在狂跳。 季小菱你别胡思想,说不定他是觉得你的名字和生期易上口兼易记才会用来当密码── 心跳,心跳更甚。 她几乎是用火烧股的速度坐回原处,就怕他会突然醒来……千万别选在这时醒来,不然她会不顾一切的要他长眠不起! 看着发着光的冰冷荧幕,她紧张的嚥下唾,指尖抖抖抖个半晌才顺利完成输入的工序。 还差输入键……咬咬牙,指尖按下输入键,冷静、冷静,她要冷静,可能是她重听,搞不好待会要重新审问一次── 事实证明一切,也证明她的假设是错误,登入画面在转眼间切换成一个白底黑字的全荧幕巨型视窗。 哇呀呀── 可恶,可恶的承天傲,害她心跳个不停,冰冷的指尖戳了戳脸颊,暖暖的,她不会是脸红吧?不管了,首要之务是功课,其他的一律秋后算帐。 视窗上方有着缴结果的英文字眼,她认得,那是用来上传功课的页面。原来他已了功课?那么即是完成了程式嚕?真厉害咧,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屈机」人──不过他人厉害归厉害,怎可以动不动就拿别人的名字跟生期做密码的?有够莫名其──欸? 页面上某一列经常重复的字眼夺去了她的注意力,这、这个应该是她眼花看错吧?一定是昨晚睡眠不足,眼睛不灵光了,眨眨眼,重看,影像有点矇矓不够清晰,她引颈向前,直到脸蛋快要跟荧幕来个亲密接触才肯罢休。 心一凛,她在顷刻间忘记了要怎样呼。这、这这不就是她的帐号名称么? 思绪如般袭向她,冲击她的脑际,冲得她理智全失,疑惑泡泡随后补上,囤那颗小小的脑袋瓜子,她何时透过这部电脑上传功课到校网?不对──她要问的应该是为啥他能够啟动她的帐户……她惶惑不已,瞧瞧荧幕,又瞧瞧这个时候还能睡个天昏地暗的男人。他知道她的密码?何时知道的?是近来,抑或是一直都知道?但他从哪个途径得悉这个,他入侵过她的电脑吗?思绪如麻花般混,她始终不清个所以来,脑子都是问题,除了疯狂反问自己外,她本不知道有谁可以解答她的疑难。 知道密码也犯不着替她功课……是怕她冒失忘了?这么要紧的事,她怎会忘掉? 还是他上传出去的档案不是她写的那个?此想法一旦跃上脑际,连她都着实地吓了一跳。 该档案的拷贝应该还在这台电脑里头,用搜寻器搜索了一回,终于找到了两个名字完全相同的档案,一个存放在使用者的专用文件夹,另一个存放在一个名为「其他」的文件夹。 毫不犹豫的,她将白箭咀移动到存放在后者的档案,心跳急遽加快,她怀疑自己绝对会有暴毙的危险。粉拳倏然紧握,该死,她究竟在紧张什么?掐紧的粉拳松开了不一会又握紧了,洩漏了她复杂的心绪,若果不是她写的功课,那……她心如麻,想看又不敢看,经过一场烈的内心挣扎后,她终于敌不过与生俱来的求知慾,唤了该档案来看。 映入眼帘的是她的名字,下一行则是她的学生编号。紧绷的心情舒坦过来,这的而且确是她的功课…… 但她自己的功课,她会,犯不着他来帮忙……救命,她真是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她的头颅快要炸开了── 还是──某种推测慢慢在脑海形成,不会吧?为了消除越积越多的疑团,她开了执行视窗,直接测试档案。 若果是她写的那份,案子应该无法通过。 她在家中尝试过无数遍,案子应该…… 结果,她惊讶的发现,所有案子全数通过。 怎、怎会这样?「不可能……」她喃喃自语,不晓得是在问面前的电脑,还是在问自己。 这个档案明明是出自她手的,但她在家里的电脑测试的结果不是这样的,怎会一来到他的电脑就变了个样? 是中吗?屋里有鬼吗? 下莫名袭上心头的恐惧,她又把档案唤出来看,捲动页面不断往下看,之后她发现…… 某几句并不是她原先写的註解。 档案曾被改动过。 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动过。 而改动的人正正是他。 谜底终于解开了,所有疑问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瘫软在转椅子上,全身的气力早在得知真相的一息间被榨乾净尽,遗下的只有弥漫至四肢八脉的虚。 思忆在一息间回笼,这年几的画面又在脑海一一重演。 「做法不同,看来也没用。」 看样子,自那时起他已经在暗地做这种事了。但那时的她还怪他无理取闹,怪他不把编码传给自己看,他都已经在暗中帮助她,可她还有脸诸多不……其实真正在无理取闹的人是她才对吧? 「做法不同,看来也没用。」 或许是好奇心驱使,或许是想引证他所言非虚,她唤了他的档案来看,结果看了头几句后就不再看下去。 一句都看不懂。 如他所言,看了也不会懂。 要理解需时比她自己用想的还要多上几倍。其实他只是在说事实,其实他只是替她设想,其实真正差劲的人是她自己。愧疚一点一滴的增加,令她的心情越益沉重起来。 她趴在桌上,用力叹了口气,用力得像是要将腹腔里的负面情绪一併驱出体外。生病了就该乖乖的躺,他不用连这个时候都要帮她……反正那份功课能不能取得好成绩对她的影响都不会太大,她一向成绩都不济,对于主科,她向来得过且过,功课做不做到都很没所谓,随随便便合格了就罢了,她自己知道自己事,她儿不是读电脑的料子,她不求上进,安于现状,像她这种人本不值得他帮到这个地步,他不需要连病着都要帮她,不需要的…… 眼睫低垂,她不曾料想过他会暗中帮她修正错误的……有时她在测试案子的时候,当晚明明是行不通的,但到翌的上午就行得通了。她以为是学校的运作系统出现了问题,甚至有时会以为是上帝可怜她捱了几晚通宵才帮她一把,那时还傻呼呼的大喊我上帝,原来那位助她困的上帝就是他……他人生病了为什么要帮她帮到这样……他没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没必要的…… 他本是存心要她内疚。 他本是存心要她心里不好过。 承天傲,我讨厌你。 她讨厌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之前还说了很多过份的话。 她很罪过。 一头撞上桌面。 「承天傲,其实……你可以别的女朋友。」 额头抵着坚硬的桌面,她两手抱着头,懊恼的想着,她可不可以收回这句话? 「我不会妨碍到你们,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只要跟我说声就可以。」 啊呀,她的头越来越痛。 她当天是不是鬼心窍,不然怎会说出这些话来? 「我不想令你难做,那个曲发的……似乎很你。」 她这样子是不是叫做替人作媒?她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对不? 「你搞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只是为你设想。」 啊呀啊呀呀,搞了大半天,兜了一个大圈,她才发现她不是为承天傲设想,也不是为自己设想,而是间接为那个女的设想。 「为我设想?还是为你设想?」 儼如错按重复键般,脑海持续播放着他说的那句话,一遍又一遍,誓要勾起她的内疚不可── 不要再说了!两手摀着耳,仿佛他正在跟她说话似的,但事实上她只是被思忆中的嗓音绕着。 这个男人摆明是生来要她体会什么叫作罪恶! 有些事果真是不知道比知道来得好── 两隻小手挪到后脑,扒了扒那头长发,她又咚一声撞落桌面上。「我的头快要爆了……」 现下该……怎么办? 良久,「啪」的一声,她拍案而起。 不管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是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强求也没用! 她该以解决当下问题为先,其他的事她想管也管不着。 还是上线问功课比较实际。 看着另外一张空白的工作纸,她本身是想把功课直接抄成两份,但像他这种成绩顶瓜瓜的人,就算是一丁点的分数都会很着紧吧?可是依她的实力,没可能做到全对的……还是询问一下大哥哥的意见,反正大哥哥的人也在线。 「那个,请问你现在有没有空?」 等待了久,大哥哥终于回应她了。 「有,小菱找我有事?」 「那个,我有问题想问……」由于到非常之不自在,她又在对话的后面加了些表情符号,想藉此让自己看起来很好相处兼且谦逊些许。她曾经对比过两者的分别,但测试过好几次后,她发现男生很受这一套。虽然她觉得他们很奇怪,但她也愿意合一下他们的喜好,反正她也不太抗拒,还觉得可的。 「功课?」 大哥哥料事如神!但说起来,她没事不会主动找大哥哥的,她能够成功表现出「有事鐘无,无事夏」的髓。 「傲答不到你吗?」 她何尝不想他答她,但他还没醒过来,怎回答?「他不会答我。」 「两小口吵了架吗?」 「应该算是吧……」昨天的情况应该算是决裂吧?復想起昨天的事,再想起方才的惊人大发现,心里又到很不舒服了。 「所以来找我?」 「我妨碍到你吗?那我再自行想想好了──」话虽她的脸皮变厚了不少,但比起其他人,呃,还是薄得很……强人所难这个,她不屑啦。 「不碍事的,你问。」 「嗯嗯……那个你第一题答了什么,是不是这个──」得到允许,她马上在键盘上霹靂啪啦的拍打着,而大哥哥又像在先前在课堂上作出详尽的回应,然后她用自己的文字将大哥哥的答案抄写下来,一题又一题,写在另一张空白的工作纸上。经过一连串连她自己都觉得汗顏的连番追问后,她开始发现自己确实地很不客气。「谢谢,不好意思,打扰了你这么久……」 「不打紧,我刚巧完成了功课,当作是聊聊天。」 「对了,那你是不是做好了另一份功课?」 「恩,等我一下。」 接着她又趁着这个空档整理一下工作纸上的答案了,重新比对了一次,以免有遗漏或是犯了些不该错的地方。要是不把他的功课做到一丝不苟,后他找她算帐那怎办?这刻的她忙着怎样写好的他那份,却没留意到自己的功课被冷落到一旁待着。 「小菱,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嗯,只要我能力所及的话都可以啊。」 「未来几天我要去拿些东西,子騫他们全都去了筹备这个月的活动,我找不到人帮忙,你可以帮个忙吗?」 她愕了下,才回话:「要做些什么?我怕我做不来……」 「只是拿些用具而已,但数量不少,我一个人拿不来。」 大哥哥刚刚帮了她一个很大的忙,而且大哥哥的要求也不过份啊,要是她还说拒的话,太差劲了。「好的,不过到时你要提醒我,因为我总是忘东忘西的──」 「真是麻烦你了,小菱。」 怎么她突然觉得心里的?是因为入夜,气温下降吗?还是她睡眠不足,开始出现错觉?「不用客气。」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那是用来提醒她危险近的警号。 ****** 他是惊醒的。 当嗅觉逐渐回復的时候,悉的淡淡香气穿过鼻梢,直达脑神经,他不会错认……那是她的气味。 猛然睁开双目,映入眼帘只是一室的空。落寞一下子腹腔,真可笑,她怎会在这里? 看样子他还病得不轻,他自嘲一笑,只不过是发个烧而已,怎会连嗅觉都出问题?该死的──为什么縈回在鼻间的全都是她的气味……舖上,亦然。 他伏倒在上,紧捏着被单的双手捏出深刻的皱痕,他用力地呼,气味虽淡,但却异常的清晰,他将头埋得更深,放任自己幻想上头有着她残馀的气息。才提出分手不久,他就想念那个女的想念到有幻觉吗? 铃铃──清脆的铃声破空而至,他一顿,循着声音的来源一探,从枕头下摸出行动电话。瞥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他调整了下心绪,才接这通电。「喂。」 「傲,资料拿到了没?」电话彼端的人劈头就问。 俊目环视一周,搜索到手提电脑的所在位置,便伸长手臂取过手提电脑。猜不到他连病着都懂得物归原处,但记忆却遗下了一缺,脑中一片混沌,他不太记得昨晚做了些什么,只记得老哥离开以后,他埋首程式除错的工作。他原是想像平一样待到晚上才接手,他知她的习,若是死期前一天功课还没写好,她就会放弃把未完成的功课出。待到晚上才接手,就可免去同步修正这麻烦。但是昨天的状态很不济,倘然不趁神志尚清醒的时候早早解决,他昏睡过去,那她的功课怎办? 之后发生的事,他不知道,记忆来到这里就没了,空白一片。 说起来,他的行为有够可笑,提出分手的人明明是他,他还担心她的功课干嘛? 「拿到了,emperor的人事资料。」 「果然是要靠你的,emperor幕后的网络管理主任,好似叫做凌的,看名字就知是个女生,但她做的保安很严谨的,我连第一层都突破不了……」 返回上,他打开了手提电脑,撳下开关键。 「还好。」他随便敷衍了句,彷彿对此话题不兴趣。 「这回真是麻烦了你……」 左手拿起手提电话,递向另一边耳朵,以右肩夹着电话,修长的十指忙着在键盘上飞舞。「举手之劳,更何况有酬金,对不?」 「傲,你有没有兴趣来amethyst工作?」 「不了,现在我想专注学业。」他没吐实,只是在说客套话。 彼端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开腔:「傲,你不怪我吗?」 「怪什么?」墨黑的锐眸一瞇,他反问。 「怪我那天假扮你出去会她。」 闻言,闃黑的眼眸为之一黯,紧窒的气氛开始凝聚,形式了一股莫名的低气,那紧绷的氛围甚至透过电话传递到另一端去。 「傲?」 「都过去了。」他抑充在口的慍怒,淡漠的回道,但徒然握紧的拳头却洩漏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和她还有联络吗?」彼端的人不畏死的又问。 「没有。」 「傲,这回真是很谢你的帮忙,找天出来吃饭。」 自喉间发了个单音当是回应后,他便撳下键掛了电话。 手臂往右一伸,正想摸索头柜上方的电话时,却摸索到别的东西。保温壶?还有匙子? 拿起放在上头的电话,他拨了直线电话,不用待多久,电话就接通了。 「喂,我是左承铭。」公式化的话语马上自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我是凌。amethyst的人事资料和机密文件,我已拷贝了备份直接传给玄总裁,另外已将偽造的资料转给对方。」 「很好。对了,近来amethyst的攻势还猛烈……凌,你要确保资料不会外洩。」 「我会跟紧些。」 「凌,我很好奇你当初做白帽骇客的目的。」 「没什么,纯粹想看看emperor的网络保安有多严密。」他客套式的回话,只说出一部份的原因,不愿透太多。不过,有一点他是意外的,有名大企业的网络系统竟有不少漏。其实,实情是他看准了emperor比amethyst来得大规模这一点。 「是吗?有传言说你是针对amethyst某位网络主管。」那云淡轻风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此话背后的意图。 「只是谣传。」他略略带过,不想让人看穿他的心思。 「只是聊聊而已,只要你做好自己本份,我们都不会多管的。」 他装佯很受教的「嗯」了一声。 「有突发事情就直接打内线。就这样,再见。」「喀嗒」一声,电话就掛掉了。 他拿过保温壶,扭开,瞥见盛在里头的稀饭时,愣了下,才执起匙子吃了一口,还热的,看样子不是摆放了多久。 老哥不是跑了去公干的吗?这么早就跑回来? ****** 怀恨在心。 不只憎恨那个冒认的人,甚至有一瞬间,他痛恨那个女人,恨她分不清两人的分别,恨她认不出他来。 其实真正在冒认的人,是他。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即使明瞭,还是无法不生恨。 所有事都了套,一切都无法挽回。 当他赶到见面地点的时候,已太晚了,他只能佇立在原处静看着她的面容,细看着她的表情,甚至眼白白的看着她跟别的男人走在一起。 不能上前拆穿,不能,因为一直在冒充的人是他,而那个他才是她心仪的对像,他记得她的告白,记得那段本不属于他的告白,就算不愿承认也得认清事实── 他只是个冒牌货。 失去了这个网络上的身份,她对他没有认识,在她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是时候放弃,但他执着、他不甘心,也许是无法忍受这段未能继续发展的关係,他要夺回这本是属于他的一切,用他原来的身份,去挽回这一切,不再躲在友人的影子之下去接近她。 但他不知道该怎样做,他不知道该怎样令她接受一个陌生人。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他找上了老哥。 他向来不屑老哥开什么见鬼的出租情人公司,总觉得是一种出卖相的行业,但老哥却跟他说如何取悦身边的伴侣是一门学问,不是互相迁就就行,要知道对方需要什么,知道对方的心在想什么,才能作出恰当的应对,这样两人之间的情才会长久。 从前总是觉得他在辩,但那刻的他却觉得老哥说得很有道理。 不懂怎样待对方才是最好的话,最后也会因相处不来而落得分手收场。 老哥说他为人太木纳了,女生受不了的。 故此,他拜託老哥让他来做替工。 老哥说来这里是学做一个令女生意的完美情人,而不是一个教女生上的情人。 他不懂,他只是想将事情做得最好,他服务过各式各样的女人,不过工作时间都不长的,却获益良多。 他看穿她们的心思,只消对望就会懂,就会知道要怎样取悦她们。 但这个时期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 不要用这双眼睛看着我。 不约而同的,她们会在工作完结那天跟他说上同样的话来。 他不解,直到后来遇上了她,他才明瞭话中含意。 其实工作来到中段,他都觉累了,甚至到惘然,不懂自己为何要执着至此,更不懂为何要为了一段网络上的恋情费尽心机,他甚至想过去接受别的女生。 某天,他以为他找到了。 那是一段长达三星期的关係。 不知怎地,她偏偏很合他眼缘,她不是特别的漂亮,只是顶着一张娃娃脸,一副稚气未的娃儿模样,但就是很顺他的眼。 那时,他以为自己学人玩起一见鐘情来。 他要看她的笑容,要看她耍子,要看她的全心信赖,要一次又一次的佔有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身上烙下他专属的印记,到后来他才发现无论佔有过多少次都是没法饜足的…… 他渴求在佔有的过程中得到心灵上的解,但不行,心灵上的空缺还是无法填补,那时他以为只要习惯了就不碍事。 她是对的人,他强自己相信着。 结果率先放弃这段关係的人是她。 她说她累了,她说她不想再扮了,她说她想做回自己,不想继续扮演他想要的角。 她说不要再望着她的脸寻找着另一个女生的影子。 她说他只是当她是另一个她的替身。 结果,一切又返回原点。 她的离去令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情,如她所言,每个他选上的女生都有一个共通点,均是具有她的影子,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子,她的全心信赖,原来他下意识一直在找着具备这一切的女孩。 说到底,他想要的人是她,那个他一直系在心上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放不下她,那个他一直无法忘怀的女孩。 说到底,他还是执着、还是看不开这段还未开始就夭折的恋情、还是无法过着没有她在的子。 他不清楚这样的情算不算是别人口中的情,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很在乎这个女人,在乎到放不下对她的执念。 他只要她,只要这个女人。 过份执着,只会令自己活得不快乐。 还记得,老哥跟他说了这一番话。 但那时的他并不在意,他知道她在等着他,等着他去实践一个又一个的承诺。 直到老哥说不用再做替工了,他才开始接近她。 那年,她大一。 其实自他决定重新开始那天起,他都有留意她的,甚至在背后调查了许多关于她的事。 她依然很抗拒情,依然将全部的心思放在学业上。 那年的寒冬,她主动与他聊了许多关于她自己的事。 事实上,她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的女生,她会透过得到更多的协定来获取安全。故此,从前的她才会向他讨承诺,而他亦正因如此,允下承诺。 协定,他们的关係是需要协定来维系,只有协定才能令她宽下心来。 只要定下协议,就算明知前方是个,她都会跳下去,这就是她。 关係自找上她的那天开始。 然后在前天正式宣佈结束。 他的耐,早已被她的倔强磨光胎尽。 她是个错误,他一生之中最大的错误。 这次,他会记得将她从他的生命中驱离,不再让她有机会影响他的人生。 「傲,你现在才回来?」承天傲驻足,别过头睨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是耿子騫,还有跟在后头的任炯熙。 「还有一课就放学了……不对,上午的课你好似没上,不在课堂完结前不行,那份功课你了没?」人还没来到跟前,耿子騫又哇啦哇啦的囉嗦个不停。 「没,我还未做。」 「那你怎办?不如寄电邮给教授讹称你生病了,看看能否通容一下。」 「子騫,太晚了,这些要在前一晚做才有用,而且那位教授有名严格,才不会理这些藉口。」任炯熙加入战圈,用着那淡如轻风的语调说出意见,那口吻像是在说些无关痛的事来。 「不用,这点分数,我会在终期试追回来。」懒得跟他们在这话题嗐辩,承天傲冷淡地道出心中的打算。 「傲,你还真大口气,过份自信的人很容易招致失败。」 闻出言词中的讥讽,镜片下的鹰眸冷扫向左侧那个笑容很讨人厌的傢伙,猛烈搁下战帖。「到时看看失败的人是谁。」 「喂,你两个可别无视我的存在,我也是很有威胁的!」 此话一出,还在舌剑的二人有史以来很有默契地同时盯着他看,并且同时开口:「你?」 那鄙夷的神情,耿子騫看着眼里到很不,回敬他们一记嗤之以鼻。 接着耿子騫又因有新发现,而忘却了方才的不快:「傲,原来你有近视眼的?怎么今天会戴眼镜的?」 「戴着隐形眼镜睡了一整晚,眼睛很涩,所以今天只好戴眼镜。」说完,长指下意推了下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镜。 「我的傲,原来你是睡死了?你知不知道昨天的我有多担心你?」 「少噁心。」他没解释太多,只是仅仅批评耿子騫的叫法。 「傲。」任炯熙抬了抬下顎,方向正好是前方那位逐渐走近的女生。「你的小菱。」 承天傲充耳不闻,脚步没停,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她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 脚步乍停,藏在镜片下的厉目盯着她,那眸光寒冷若冰,教她直打了一个寒颤,不过她还是仰颈开口问道:「承天傲,那个……」稀饭吃了没? 岂料话还没出口,冷硬的嗓音就破空而来,狠狠打断她组织好的说词。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股恶寒自心底升起,不祥的预游遍全身,她紧张兮兮上他有别于平的冰冷眸光,像一个行刑前的犯人静待判决的一刻。「以后别再找我。」 他说此话时,声浪不大,却如雷贯耳,震得她头昏眼花。 那天,场面非常之尷尬。 那一瞬,她巴不得脚底抹油就给跑了,但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喂喂,傲,分了手么?不不,傲……就算分了手,做男人的都不可以没风度──」 心悬在半空无法着地,指尖在抖,甚至全身都在抖,她紧握拳头,强自己不要抖,但偏偏身子却抖个不停。她知道她现在很丢脸,但不能怕,不能,只要抬头向他说句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了就行,季小菱开口呀,开口呀,结果她咬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冷睨了她一眼后,他迈开脚步,绕道而行,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遗下她一面无助的呆立在原处。 「喂、喂,傲,你这样做很差劲──」走廊上仍然回响着耿子騫不的声音,但是没人答理他。 他不是看不到的,那合了震惊及伤痛的表情。 或者是出于报復心理,瞥见那受伤表情的一瞬间,他嚐到復仇的快。 其实,在错的时间做对的事,跟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的道理类同,同样只会以悲剧落幕。 ******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