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地处山南道,而山南道是容朝十大道之一。 山南道东接荆楚,西抵陇蜀,南控大江,北距商华之山,大川助有巴、汉、沮、淯之水?,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常有大军在此驻守。 此地多产绢、布、绵、麻,又有金、漆、 蜡、蜡烛、钢铁、芒消、麝香、布、 梭白縠、细纟宁、绫、葛、彩纶、兰干等作为赋税,也是容朝重要的商贸所在之一。 而荆州江陵郡,治所在江陵县,领八县,亦是山南道的重要所在。 盛姿在荆州过得不可谓不好,甚至行止惬意犹胜京城。 盛景致仕时,和兴帝多番恩赐以彰荣宠,盛修在京城官位亦颇显,加之他本人手段高巧,曾在朝中地位超然,哪怕盛氏本家亦不愿 恶。 天高皇帝远,盛景过得就和土皇帝一样。 这里远离京城,自然也少了诸多谋算烦扰。 盛姿除了和她阿耶的家书,已经并不怎么主动了解京中事。 她刻意回避了和启斐有关的一切,甚至于赖柔是如何十里红妆为太子妃,与太子 情是否恩 ,她亦不过问。 山南道名山颇多,有嶓冢、熊耳、巫峡、铜梁、荆山、岘山等。 她打定主意,要专心在荆州逛玩,不再理会其他。 只是,不知是否是这里可玩乐的东西太少,亦或是启斐的话确有对的地方,她在这里虽然清闲,却也无聊。 江城距荆州不算太远,水灾最甚的时候,她阿翁去了别苑避暑。 直到江城水患治理颇有成效,这才回来。 听说江城刺史已接到调令,和兴帝为嘉其治水有功,特命他回京述职,想来不 就能高升。 盛姿叼着 草,站在胭脂铺子里,漫不经心地看着冬 在向泠风讨教,如何买到一盘红而不 、香而不俗的胭脂。 本来是闲着没事出来逛一逛,没多大趣儿,没想到泠风在胭脂铺子里倒是挑得起劲。 而冬 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个脂粉,今 不知怎么忽然问起来关于胭脂的事。 盛姿左右无聊,听着她俩人斗嘴,倒也是听趣儿。 “这盘和这盘颜 明明一样,为什么还要摆到不同的地方?” “哪一样啦,你看,这个是玫红,这个是嫣红,这个比这个颜 深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呀,但是这有什么区别,少擦一点或者加水化开,不就一个颜 了?” “笨死你了,你画画儿呢还加水,要不要给你找几支 笔在你脸上作画,再找块镇纸 你脸上,你还笑,你看,这个是这么用的哎呀!” 盛姿闲闲听着两人说话,一偏头,目光忽然落到街角茶摊处刚坐下喝茶的人。 盛姿给她俩个眼神,示意她们自己先看着,自己向茶摊走过去。 盛姿走去前把茶摊都观察了一遍,这时来到小贩面前问:“这茶多少钱一碗?” 那小贩 利答道:“一文钱一碗,您来一碗?” 盛姿点点头坐下去,泠风已经过来,掏了一个铜板递给那小贩。 泠风来到盛姿身边,歪头新奇说:“娘子,没想到荆州的茶,价格不便宜呢。” 盛姿旁边的人看了看她俩,眼珠略转,忽然雅笑开口:“荆州附近的茶一直是这个价钱,娘子不常在这买可能不知道。听起来娘子不是本地口音,倒像是京城口音嘞。” 这人四十许岁,一把江城口音,身上的袍子颜 虽暗,面料却是极好的,他自旁边马车下来,小厮立在马车边,那车驾亦不俗。 盛姿不说话,泠风就代她脆声道:“是呀郎君,我们前些 子才在京城过来。” 盛姿似乎有些羞涩,略笑着点点头。 那人见她如此,倒生了些安 她的心,说:“京城果然地灵人杰,只看娘子身边婢子都如此俏灵,就知道京城养人了。” 盛姿垂下的眸子里了然之意一闪而过,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郎君真是…那个谬赞了,只是京城虽然繁华,却也难处就是了。” 那人听闻此言,面 稍变,小心探问道:“天子脚下岂非百业昌盛?” 盛姿装作没听懂他话里惊疑和试探,只是愁道:“京城自然不胜繁华,只是那里贵人多,容易冲撞,自然少不得时刻提心吊胆,我如今同爷娘回乡,也是因为得罪贵人,家里生计过不下去的缘故。” 那人却有些了然:“那倒也是,京城世家显贵多不胜数,自然立足艰难。” 盛姿摇摇头,长叹一声:“郎君有所不知,我家原本经营酒肆生意,虽然不算什么大生意,但也还能生计,只是前些 子,爷娘不小心得罪了……” 她说到这里,瞧了瞧四周,见无人,才敢小声道:“不小心得罪了 里的孙公公身边人,这才不敢再干下去,只得回了老家。” 那人惊讶:“只是一宦臣身边人,竟也如此厉害吗?” 盛姿叹了口气:“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自然谁都开罪不起。不过那孙公公却是真的厉害,听说是……” 她指了指天上:“身边首屈一指的红人呢,听我阿耶说,别说我们这样的小贩,就算是一品大员,也少不得时时拜见嘞!” “好在我家里也攒下点小钱,阿耶说,换个地方还能再开酒肆,无谓为这些事丢了 命才要紧!” 那人点点头,眸里 是思索,也不再说什么,饮完茶向她颔首告辞,就往马车那边去了。 盛姿还坐在那里愁眉不展,一直到马车影都不见了,才跳起身, 快快背手踢着腿走了。 冬 有点懵,问泠风:“娘子怎么这样高兴,就因为撒的谎蒙住了那个官儿?” 那人衣着不俗,谈吐颇雅,一口江城口音,马车旁边的小厮也不似普通大户人家的下人,倒是颇似官衙出来的。 他们从官道过来,一路向西,很可能就是那位奉旨回京的江城刺史。 泠风皱了皱眉:“可能吧,要么就是娘子在这待的太没趣儿了,咱们 科打诨都没法让娘子高兴多久。” 冬 点点头,又问:“你刚才怎么知道娘子故意要找那人说话?” 若不是泠风看娘子过去后戳了戳她,她还未必注意到那人,只以为娘子又是闲极无聊,找小贩说闲话拉家常。 泠风翻了她个白眼:“你什么时候见过娘子在外面喝茶?” 冬 一拍脑瓜,娘子不喜 和加调料的茶,就算是去别人家也是象征 喝几口,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泠风快走几步,示意冬 跟上——说几句话的功夫,娘子都蹦出好远了! 盛姿是真许久没这么高兴了,她望望原处不 叹,算计人的 觉真是好啊! 这一次那刺史回京,就算不全信她的话,不去拜见那孙公公,少不得也要打探一番。 他有治水之功回京,自然少不了暗中注意他的人,只要他打探孙氏的消息一传进和兴帝耳朵里,那孙公公不死也得 层皮。 ——他这大宦官的威名都传到江城去了,和兴帝又不是汉元帝,怎么可能留着个石显在身边? 孙公公这些年仗着孙贵妃可是没少作威作福,连阿耶都要留他一份薄面,朝中世家看不惯想拉这宦官下水的人可不在少数,不怕这风吹不到和兴帝耳朵里。 哼,让你在秘书省颐指气使! 蹦着跳着,她忽然慢了下来。 ……启斐,不管你知不知道,就当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个礼物吧。 启斐自然是知道的。 就算最开始没想到,但在听刺史战战兢兢地说,在路上遇到有不少人,都听闻孙氏之名,这才昏了头打探的时候也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把 人心却丝毫不涉水,引着别人因为利益往自己指的路上走,不管别人最后成败如何,自己身上总是干干净净。 他眸中划过一丝温柔笑意,这样的聪明,是最让他心动的地方之一。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