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病房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是名年轻男,身高约一米八,背直,五官端正,一双墨黑的瞳仁炯炯有神,不知道为何,蓝瑭看他一眼,就认定他是警察。 「你好,我叫于耽,是台北调查处的调查官,你是蓝瑭吗?」这位调查官模样十分年轻,顶多刚出社会两三年的样子,身上穿着黑便服,样貌沉稳,瞳孔中又不失社会新鲜人的热情。 蓝瑭对他微笑:「对,我是蓝瑭,抱歉之前出了车祸,只能这样跟你说话。」 「没关係。」 「请坐。」 于是于耽便拉开椅子坐下,从动作看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果然,才这么想完,他便直接开门见山:「我这三年都在调查一起牵扯很广的贪污案。」说着说着,从口袋拿出一本小册子,上头有密密麻麻的手写资料。 蓝瑭眼神沉静地看着他,没有接话。 「你跟王家,嗯......我指的是鸿山建设的王家,是什么关係?」 「你都找到这里来了,如果我说没关係,你信吗?」蓝瑭淡淡地回答。 于耽低头笑了笑:「确实,我已经调查王家三年,几乎可以算是把你们的族谱翻了个遍,不管是檯面上还是檯面下的。」 「所以你想说的是,王家跟这起贪污案有关吗?」蓝瑭看向他。 于耽点头:「是,颇大的关联。」 蓝瑭哦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我得先澄清一点,除了非自愿的血缘瓜葛,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完全一无所知。」 于耽转了下手中的原子笔道:「这些我都明白,但考虑到你的人身安全,我们调查局想对你提出一些建议。」话说得礼貌,却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于是蓝瑭沉默,打算继续看他表演。 「听说你在回美国前出了严重车祸,还折断了腿。」于耽说罢,意有所指地看向她打着石膏的右腿。 蓝瑭皱眉:「那又怎样?」 于耽摇头:「所以说,我们提出的建议你可以考虑看看:一、跟调查局合作,和我们一起查出鸿山建设底下隐藏的猫腻;二、冒着生命安全的风险,继续置身事外。」 蓝瑭歪着头看他:「我怎么觉你在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他眼神再次瞅向蓝瑭的腿,警示意味浓厚。 其实他没说错,这份担忧是蓝瑭的软肋,她的目标是拿到遗產,不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于是她只好先退让一步:「那你得告诉我好处跟坏处。」 于耽笑了笑,显然是有备而来:「好处很明显,我们背后是警察系统、国家机器,尤其我们非常重视线人的人身安全,等到事成,你还可以领到一笔鉅额的检举奖金;至于坏处嘛,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一条人命。」 蓝瑭瞥他一眼,有点不喜这人说话的态度。 「其实王家只是冰山一角,前董事王渊与我们要抓的那个人过去曾有一段密切往来,成了数百亿台币的生意,过去因为王渊当家,我们一直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但如今,他年轻的儿子上位,而且又大刀阔斧地展现改革决心,一下子砍掉许多王渊的左膀右臂,这让我们觉得,王序是一个可以突破的机会。」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去找他?」 于耽摇头:「王序刚接任董事,面临内忧外患,王渊又还没死,少不了人在旁监视他,就算他有改革决心,也难以一次做绝,为了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想从你这条线入手。」 「恕我直言,王渊本来就在身后留给我一大笔财產,我其实没必要冒这个险。」 于耽有些愤怒:「钱进你户头了吗?如果还没,最好小心那些脏钱被政府充公,我说你!怎么那么不听劝!」 蓝瑭瞥他一眼,于耽下一秒也知道自己失态,连忙道歉:「那个人,黑白两道通吃,污了上千亿的民脂民膏不打紧,所有想跟他讨公道的人最后都人间蒸发了,你觉得他们去哪了?」 蓝瑭鄙夷:「那么坏的人,你们办不了他吗?」 于耽摇头:「他做事密不透风,就算搜集三年的证据,也还没到可以一次把他判处无期徒刑的地步。」话说至此,于耽站起身,将写有联络资料的纸条放在茶几上:「好好考虑,明年初就要选举,如果没趁早办了他,接下来又会是个萧条的四年。」接着转身离去。 很快,病房便復归平静,蓝瑭忍不住拿起于耽给她的那张纸条陷入沉思。她总觉自从自己回了台湾后一切就不对了,王渊没死,王序接班,接着就是有不明人士想害她,现在甚至还被捲入一个牵扯数千亿的贪污大案中。 她虽不怕死,但总不能莫名其妙的死掉,经过一番权衡利弊,蓝瑭最终还是加了于耽的联络方式,谁知好友才刚加上,那傢伙便一口气传了十条相关报导,有些是看似毫不相关的人身事故,有些是疑似贪污洗钱。 蓝瑭边看报导边苦笑,想起于耽临走前说的话:『王家只是冰山一角。』不知道是不是警察挖出来等她跳的坑。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