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靖城内。 从民房和小巷中杀出的土兵排成密集的横阵,手持一丈四尺长的长矛,就像一堵人墙往前方缓缓的推进。 不过这不是一堵普通的人墙。 而是一堵长 了长矛的人墙,长在这堵人墙上面的长矛是能捅死人的。 看着滚滚碾 过来的人墙以及成排长矛森林,广西 兵一下子全懵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让我们进城领赏吗?不是说还有牛羊酒 吃?怎么来这一手?狗皇帝是骗我们的,狗皇帝这是想要过河拆桥,把我们全杀掉? 从四门分别进城的广西 兵都懵了,真懵了。 也没有 兵敢轻易发起冲锋,毕竟对面土兵数量不见得比他们人少,没准更多,关键土兵还是全副武装,还有丈四长矛。 反观他们却是手无寸铁,身上也没有一片甲。 这时候向土兵的人墙和长矛阵发起冲锋,那真是找死,眨眼间就会被捅成筛子,没有人会干这样的傻事。 “跪地乞降,可饶不死!” “跪地乞降,可饶不死!” “跪地乞降,可饶不死!” 缓缓向前推进的土兵忽然开始齐声高喊。 喊的是官话,有不少广西 兵也能听懂。 毕竟这些 兵里边有不少也是到外省见过世面的。 广西 兵自然不肯轻易跪地乞降,鬼知道你们说话算不算数?万一我们投降了,最后却还是要被杀 宰羊一般杀掉,岂不是亏得慌? “跟他们拼了!”终于有一队 兵绷不住。 伴随着怒吼声,近百个 兵扑向土兵长矛阵。 结果却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还没等这队 兵冲到近前,一排排长矛便已经毒蛇般攒刺过来,将近百个 兵一下就被捅成了血筛子。 近百个 兵浑身浴血,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其他 兵见此心胆俱寒,这个局面已经不是勇气所能够弥补。 面对缓缓推进的土兵长矛阵, 兵只能不断后退后退再后退,然而很快,他们就已经退无可退,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城墙。 这下广西 兵是真的陷入绝境。 身后是城墙,墙上还有新军驻守。 而正面,则是数以万计的土兵排成人墙,手持长矛碾 过来。 很快,从西门入城的两万多个 兵就挤成一团,再无处可退,总不能叠罗汉爬到自己人头上去吧? 面对快要顶到身上的土兵长矛阵,最外层的 兵终于是怂了。 “我投降了!”一个 兵哀嚎一声,噗通一声曲膝跪倒在地上。 有人带了头,便会有人跟随,很快,从西门入城的 兵就跪倒一片。 “全都绑了,带到城外羁押!”一名勤王士子拉开凤翅盔的面甲大喝道。 一队队的土兵当即拥上前去,将跪地乞降的 兵一个接着一个捆绑起来,然后用 麻绳串成一串,又驱赶回到城外军营。 …… 城门方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府衙广场上的文官武将土司。 尤其是成千上万个土兵高喊“跪地乞降,可饶不死”,那巨大的声浪几乎能把府衙的房顶都掀掉,想装听不见都办不到。 刚刚还十分热闹的广场一下子变得死寂。 沐天波、唐兆元、吴文瀛等云南官员都是面面相觑。 丁魁楚和四十八部 兵的头人则是暗自心惊,跪地乞降,让谁跪地乞降?可饶不死,又要饶谁不死?叛军吗? “圣上。”丁魁楚担心的问道,“出何事了?” “无事。”敬完一轮酒走回到丁魁楚面前的崇祯说道,“丁卿只管喝酒即可。” “圣上,臣担心广西 兵闹事,您也知道,广西的这些 兵最是桀骜不驯,以往每次响应朝廷出征,仗没少打,功没少立,可是闹的事也是不少。”丁魁楚爬起身说道,“要不臣还是出去看看?以免真的惹出了祸端。” “不必。”崇祯道,“朕说无事,定然无事。” 崇祯都这么说了,丁魁楚便也只能坐回席上。 崇祯走回自己席上将酒樽放下,转过身说道:“这顿庆功酒已经喝得差不多,朕这里还有一句太祖高皇帝当年留下的诗文,要与诸位共赏。” “太祖高皇帝的诗文?”在座的文官武将皆面面相觑。 只有坐于武将班末位的杨畏知却是心头微动,莫非是那句? 杨畏知转念之间,崇祯已经朗声 出了诗文:“金樽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崇祯并没有念得很大声,脸上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从容,但是在座的文官武将还有土司却分明 受到了一等肃杀之气。 紧接着,一队队全装惯带的夷丁便蜂拥而至,团团围住广场。 胡国柱和兀把炭等几个夷将也是头戴凤翅盔,身披山文甲出现在崇祯身后,一边用凶狠的目光扫视广场上的文官武将土司。 这下就连反应最迟钝的沐天波都意识到不对。 顿了顿,崇祯又点名道:“金沧道兵备副使杨畏知,你与朕解释一下,太祖高皇帝的这两句诗文是什么意思?” “领旨。”杨畏知爬起身一揖,说道,“太祖高皇帝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荣华富贵可以与勋贵们共享,但若是有哪个勋贵胆敢仗着权势鱼 乡里,他就绝不会轻饶!” “不对!”崇祯大声道,“不光是勋贵,也包括文臣,文臣若是仗着权势为所 为,太祖高皇帝也一样不轻饶,也一样白刃不相饶!” “圣上一语中的。”杨畏知道,“臣理解错了。” “坐吧。”崇祯示意杨畏知坐回到席上,又道,“有些文臣呢,总以为自己很聪明,他自己见财起意也就罢了,却非要把别人也一并拖下水,而且一拖就是十万人,他以为将十万人都拖下水就再不会有后患,毕竟法不责众嘛。” “就算你是皇帝,还能将十万人一并治罪?” “是吧,丁大人?”最后一句却是问的丁魁楚。 “咣当。”丁魁楚手中酒樽落地,人却是懵在席上。 崇祯轻哼一声又道:“可是今天,朕偏要以法责众!别说区区十万人,便一百万,一千万人,朕也照样要治罪!” “朝廷律令不是摆设。” “犯了罪,就必须接受惩罚。” “任何人都不能例外,朕的皇子也不行!” 说此一顿,又厉声道:“大明律,贪污受贿超60两者处斩刑并抄家!” 到了这会,丁魁楚终于反应过来,是贪墨沙定洲佴革龙老寨财货的事东窗事发了,圣上要拿这做文章。 “圣上,臣有罪。” “圣上,臣有罪,臣有罪。” 丁魁楚赶紧从席上跪行爬到了广场中央。 “臣不该贪墨沙定洲佴革龙老寨之赃财,不过臣乃是一时鬼 心窍,还望圣上念在臣刚刚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了臣这次。” “从佴革龙老寨所得赃财,臣分文未动。” “回头臣便让人如数上 ,绝不敢藏私。” “臣等也愿如数上 赃财。”四十八部头人见状也赶紧爬出来请罪。 形势比人强,这时候想不请罪是不行了,还是先活着离开这里再说,等回营召集了四十八部九万多 兵,老子鸟你这个狗皇帝才怪! 崇祯笑了笑,问丁魁楚道:“敢问丁大人贪了多少赃财?” 丁魁楚一脸痛心疾首的道:“回圣上,臣一共贪墨了十六万两纹银!” “臣等也贪墨了十六万两!”四十八部头人也纷纷附和,这是早就串通好了的,一旦东窗事发就只 代十六万两纹银,各人250箧黄金细软是死也不会 出的,反正知道这一万多箧细软的人不多,且都是心腹。 “十六万两,还真是不少。”崇祯哂然。 “臣等湖涂。”丁魁楚痛哭 涕道,“还望圣上饶恕。” “圣上,你别信丁魁楚的胡说八道。”沐天波便急了,起身指正道,“沙定洲从臣的府库里搬走的除了800多万两纹银,还有一万多箧黄金细软,这一万多箧黄金细软至少价值三千万两足 银,其中马蹄金就有一千多箧。” 听到这,在场的文官武将土司暗自咋舌。 一千多箧马蹄金,一箧按五十斤八百两,一千箧也就是80万两,只是马蹄金就价值差不多800万两足 银,何况还有其他的细软。 黔国公府近三百年的积蓄果然是富可敌国。 崇祯便问丁魁楚道:“丁魁楚,你听见了吗?” “臣听见了。”丁魁楚顿首道,“沙定洲或许真从黔国公府运走了一万多箧黄金细软,但是臣属实没看到,佴革龙老寨就只有800多万两纹银以及丝绸、人参、蜀锦、波斯地毯以及胡椒等珍品库藏,此外再没有他物。” “你在撒谎。”沐天波怒道,“那一万多箧细软就是被你们瓜分了!” “断然没有。”丁魁楚说道,“圣上,臣属实没见过这批黄金细软。” “丁魁楚,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崇祯摇摇头,又道,“不过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有些人呢,为了钱财真就是什么都不管不顾。”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