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世道给权力之外的事，留个空白。” 像 魔歪道引 人的咒语一样，小婵想要自己忘记，掌控心意是姑姑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不怪她忘不掉。 朴新的话简短有力。 他有他的道理，他的抱负，这些谁不懂呢？ 他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觉得她一个小丫鬟，不配理解他的崇高志向？ 小婵晓得看起她的是自己，他不是那么坏的人。 朝夕相处十几年，两个人间的情谊可以品错，但他的处事章法不只在她一人眼下。 好了不起的志向，她过去常常标榜自己要当侠女，比起人家的向往，功利得简直没法看。 最可悲的是，她心底无比赞同，他应该为自己的想法坚守，即便割舍 情。 世间的情，并不只男女情 。 小婵不想再过浑浑噩噩的 子，却总是放不下。 她猜自己可能和银莲一样，看闲书染了气。 最好的法子是找件正确又耗费时间的事情做，念清心咒打坐，半的时光消磨，只剩下一半子打发，着实少了很多度的艰难。 好在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小婵从不觉得自己是沉湎旧事无法自拔的人。 一月期 ，银莲出关。 她再看见这人，回想过去，心情自然得没有一丝波澜。 “辟谷丸都是骗人的，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姐姐，救命啊。” 呼救中气十足，惊起一片鸦雀。 百合忧心多，才刚舒展眉头，就见银莲喊完这一声，腿软跪倒在地。 盈川淡定解释，“饿的，拿点吃的给她，别太多，不可撑着了。” 银莲听到吃的，虚弱地昂起头，对着空气眼冒绿光，“我要吃 。” 杜鹃纳闷，闭关有这么苦吗？ 怎么别的闭关出来 神抖搂，修为跃升。 他不好意思问，静等片刻，小邦在这些事上一贯 而好学，“姑姑，辟谷丹真有这么难吃？” 盈川波澜不惊，掏出一瓶辟谷丹，扔给小邦，“尝尝？” 小邦充分发扬好奇神，大口咽下，随后面不改 地招呼众人，“还行，试试？” 杜鹃见他模样，猜到怕是不好吃，只是对这传说中的居家必备良品着实好奇，遂拿过瓶子 下一颗。 有生冷哼，“打死我我也不吃。” 杜鹃瞪圆了眼，扶着小邦踉踉跄跄后退，呕了一地。 小邦坑不到更多人，耐 到底，和杜鹃互相搂着 ，一块吐。 “真没脑子。” 盈川赞许地看了看有生，银莲吃完一粒辟谷丹后， 得被 制的妖气复发，还以为盈川要毒死她，嘤嘤嘤哭了好多天。 随后就再也不肯吃丹药，宁可饿着，实在受不住才喝水。 盈川对银莲的怨念十分理解，想她当年，每每闭关心态濒临发疯边缘，实在不理解辟谷丹怎么会如此难吃。 修真界少有共识，为数不多的两条，一是修真者不可干预凡俗事务，二是辟谷丹真难吃。 无数丹药师前仆后继，试图改良口味。 古怪在丹方源自数千年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旦变动，药全无。 大约就是为了提醒修士，修行本质之苦。 那些年闭关闭得走火入魔的修士，多少是因这丹药的苦楚，真是造孽。 三个尝过辟谷丹的人，对姑姑的捉 发起反抗，行动第一步是齐齐高喊：“我要吃！” “盈川姑姑，即将飞升的那位道君，看看你可怜的孩儿们吧，水帘 的猴子靠着花果山吃瓜呀果呀，那人家是猴子。我们是人，孩儿要吃。”小邦连比带划，迫切地像要钱的债主。 杜鹃缩短台词，简明扼要地提要求，“我要吃烤。” 银莲守着灶上的火，用行动表明决心。 百合受了上回的教训，如今对银莲说话都要反复思量过后才开口。 凡事轻易不 手，由着妹妹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婵跟着来看热闹，这情形也不是天天都赶得上。 她环视一圈，各个身姿还算壮实，没见得多瘦。皮肤光洁，那三人的肤细细看，竟比她们白许多。 小婵暗暗咬牙，的确是黑了不止一星半点，怎么会！ 朴新递过来本书，翻开那页记载着辟谷丹的功效。 他声音很轻，只有离得近的小婵和百合听见，“辟谷丹能排除五谷杂质，但凡事有度，丹药并非无所不能。” 小婵回头施以微笑，“好。” 再无下文。 凭空掉下个储物袋，盈川的声音远远响起，“吃吧，拿远点烤，呛人。” 有生看着小邦抢先一步夺走储物袋，真像看猴戏，“瞧你们把姑姑 成什么样了，天天强人所难。人家是正经的道君，修炼为正业，不像有些人，哼。” 往常争锋相对的人里混进了银莲，有生把握分寸，见好就收。 小邦饿得两眼昏花，辟谷丹的味道不单是苦，很难形容那种混杂了无数说不出味道的刺。 他谨慎地用舌尖舔了舔没咽，哪想到反而比直接咽下更受罪。 舌尖的味觉完全被古怪的味道占领，害得他除了勉强能喝得下清水，别的东西闻见就想吐，呕得肚子里都没油了。 银莲恢复得比他俩好，动作麻利，打开储物袋，从里头不停捞东西出来。 杜鹃帮忙搭手，没一会儿功夫就摆了一地。零碎的树皮叶子是香料，其余的有鱼虾禽，辨不出名字的好几种。 小婵咋舌，姑姑一出手就是好大的手笔。 蕉叶页面宽大，几层迭在一块铺在地上正好。 小邦借了百合的弱水剑，两把剑使成菜刀，滚滚落落，片皮去骨，或薄片或细丝，形状不同。 有生  怪气，“我看你学艺不，以后混不着饭吃，当个屠户还勉强使得。” 那三人仿佛自动画了结界，全神贯注投入到做菜当中，对别的事情无知无觉。 等百合吃得大汗淋漓，搂着肚子打嗝，才发觉一众小伙伴瞠目结舌的模样。 她大力拍了拍杜鹃，“有生他们在呢。” 小邦顺嘴答应，“在就在呗，我们三要来的吃的，我就是喂狗也不给她吃。” 杜鹃回神，不敢回忆自己的吃相，招呼几人，“你们也来吃呀，这真香。” 小婵看馋了，她才不管小邦怎么说。 七人围坐在火堆边，百合友善地提醒，“姑姑不是说要我们去别的地方吃，要不……” 她话没说完，忧心自己多说了话。 朴新主动宽解，“没事，我已设下结界，传不到姑姑那里去。” 小婵默默地想，原来真有结界啊。 油脂化开，盘子里冒起青烟。 小邦大手笔地把一盘滑进去，滋滋溅出一片油点。 有生黑脸，没好气地骂道，“孙猴子五百年没出过五指山也不是你这样，你是十万八千年没吃过了？” “你见过大圣？我是王八，你是乌 ，正好一块儿凑一桌，怪不得老话说人以群分，我俩原来是亲戚。” “好你个，”有生停下话茬，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出来趟，没道理叫泼皮坏了心情。” 烤好，小邦美滋滋地将一盘捞到自己碗里，摞成一迭，“我最吃三线。” “就你吃，别人不喜 ？”小婵不忿，拿筷子将他手打开。 小邦夹起一块，不等滚烫的气息散开，就往嘴里 ，“呸。” “你怎么吐出来了。”银莲眉头绞起，不喜他糟践东西。 “苦的，你给我下了咒？” 有生笑嘻嘻地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是黄连咒，我初学把握不准力度，说不好要十几二十个时辰才能解咒，实在对不住。” “你，你，好样的。你违背约定，主动挑事，诸位都是见证。”小邦痛失口福，火气不比往常。 “是吗，难不成不是你不让大家吃好饭？”有生挑着理，没在开头就下咒已是仁至义尽。 小婵刀，“一边老实待着去吧。” “杜鹃，我们走，爷带你吃别的。” 杜鹃望着烤好的，胃里 着，食 却异常旺盛，果断开口，“我想吃烤。” 御剑飞行没想象中那么难，有生的经脉疏通没那么容易。 两件事情同时发生，对各人的影响不同。 有生愈发将时间用在修炼上，其余六人不约而同放缓进度，谁都体会得到她的同辈力。 小邦照旧骂骂咧咧和有生拌嘴，天花 坠地吹嘘自己术法有多厉害，真凌空飞行起来，只有他抱着木板不撒手。 有生不是傻瓜，只是六个人口吻一致，学得越深进度就越慢，仿佛该是这个道理。她的修为还差着好长一截，他们基础好学得都慢，更能想见自己将来的艰难，索住到藏书阁，卷得朴新甘拜下风。 才学会御剑的半个月，大家都新鲜着，小邦拉着杜鹃转往灵鸟群里钻，受惊的灵鸟 纷纷掉了一堆，成天叽叽喳喳在盈川屋外告状。 百合几个守礼得多，遇到鸟群主动让路，遵纪守法。 从天空上俯瞰蜀山，那是一种奇特的滋味。 空气比地上冷许多，大多时候风的形状凌厉。 傍晚最适合御剑，灵剑悬在空中。西面云霞遍天，太圆缺演变，鸟群归林，灵兽从草丛中跃过，叫人心旷神怡，忘却烦恼。 小婵真心实意地慨，她在蜀山学的术法，除了保命的那些，别的全都被改造来游手好闲过好子，几时见姑姑像他们这样惬意。 灵植园靠阵法浇水，傀儡看护，衣物浆洗靠除尘咒，住的屋子选好样式用灵力凝结，出行御剑，不求美观像小邦那样趴着都行，除了饭还亲自做亲自吃，别的庶务做不做全看人有没有兴致，这子未免太腐化堕落。 好在，姑姑总算对他们提高要求。 留守藏书阁的朴新和有生自发帮忙修补阵法，藏书阁的二三层不久就重建天光。 稍不留神，修为的差距就被拉开。 按有生的话说，“修士和修士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她自然意有所指，小婵和百合自行惭秽，决意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修行。 盈川颇有种自己无所事事的错觉，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很少，偶有懈怠还不用自己催促就仿若大彻大悟般痛改前非，打 血一样用功，叫人自叹弗如。 她便尽力为他们提供些别的去除，历练磨砺不必耗在常的琐事里。 锁妖塔结界如旧，盈川静默以对，过去里面关押的那些妖物跑的跑，死的死，还剩多少。 蜀山有察觉妖气的地图，外界天地运转如常，蜀山门庭零落，不同往四处来人请蜀山弟子相助，下山降妖除魔。 灵气复苏，妖物天生。 她收下弟子引导，什么道义她顾不过来，只是要说给他们听，想怎么做都行。 “道法自然。” “修士抗争的是天灾，不是人祸。起初，道派创立是为了延续力量与天斗法。远古时候，天灾不断，妖兽横行，凡人体质薄弱无力适应，因此有人体悟修炼法门，借助天道力量，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蜀山传承千年的守则亦如是。” “ 水起伏，恰如灵气衰竭又生，外物变换是道，蜀山参道悟道，也要反其道而为之。为时用道道，不为时守道，怎样都好。唯一一条红线，不可伤及无辜。” 几人郑重点头，有生睨一眼小邦，心中嗤笑，谁伤得少了？ “先前和你们说过，修行本质是在追随法则的痕迹。术法，灵气，说简单些，是我们模仿法则的手段，力图还原法则的力量。得道，是参悟法则，其次是获得足够掌握法则的力量。飞升成仙，亦即领悟天道，从此力量也为世界不容。过去留下的经验，凡人年纪越小越亲近天地力量，年幼时就适宜修炼，然而悟灵气不在于术法 练，需得神识开悟，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修行都不晚。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一是无，二是，万物是三，所谓万物是结合而成的三。” 盈川好久没说这么长段的话，观察了下几人的脸，不见听得头疼，仍然怕说得过多。 这些话，她平上课里也说过，索一句话总结经验：“修道，对大多数人而言是放下，做减法，放下执着，放下作为人而来的羁绊和尘埃。” 银莲似懂非懂，然而看着别人若有所思，她不好意思开口，只等着最动人心的时刻。 姑姑要送他们去秘境中历练。 但凡秘境，总与天福地关联，里面动辄藏着数不尽的宝藏与机遇，几千年来人们苦苦寻觅的神器灵，是话本主角必不可少的成长必经地。 例行检查好包袱，众人怀揣着盈川来的辟谷丹踏上传送阵。 锁妖塔塌了，阵法犹在。 朴新谨慎，观察一番阵法方位，得出结论，“我们去的秘境在锁妖塔里。” “锁妖塔不是塌了，我们传送到地底下去？”没有盈川在，杜鹃活跃得多。 “或许，我没有把握。第一次游历的地方，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万事小心为上。” “好。”小婵一愣，不意她还没改掉接他话的习惯。 朴新将自己炼制过的灵盘分给其余人，“有妖物祟靠近，灵盘会冒红光示警，探寻到天灵地宝，发纯净白光。这个阵盘能指引大家的方位，若是不小心失散，可以相信灵盘。” 小婵心情复杂，佩服他修为进，体贴周到，可惜了这么好的男人，不是她的。 有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沓符纸，神淡淡，“我照书上画的符，据说能驱除幻象，试试吧，这回不要钱。” 小邦不敢亲自拿，转手抢了杜鹃手里的，嬉笑着为自己辩驳，“谢谢小姑 ，怕您给我使绊子，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有生见他害怕，心中得意，冷哼道，“出息。” 接下来，几人都掏出了各自预备好的东西，互相分发。 第一回试炼，长则达三月，短可鸣金就收兵，准备好才叫人安心。 传送阵法灵光停歇，光幕散去，四周的景象映入众人眼帘。 “谁？谁在哪里？” 小婵看向朴新，有些胆颤，这声音与他们七人都不同。 手里灵盘红光浓郁，有妖孽。 姑姑救命啊，她好害怕。 “我等无心惊扰前辈，若有冒犯，敬请见谅。我们是蜀山弟子，来此地游历，并无恶意，前辈可否放我们离去。”朴新说话周到，言辞恳切。 众人早就警戒起来，银莲惜命，摸了摸袖子里的保命符，深怕掉。 妖听完，瞧摸着七人与记忆中的蜀山弟子打扮不同，犹疑不定，遂继续问道，“你们怎么没穿蜀山弟子的衣服。” 百合面容和善，口吻亲切，“回禀前辈，我们是才入门的新弟子，如今蜀山对弟子的教导与原先不同，我等修习的是蜀山道法，前辈请看。” 她试探着使了个引灵决，微风拂动草木，霎那间遮挡的藤曼仿若被风倒， 出 一只灰扑扑地狐狸躲在藤蔓后，匍匐在地，措不及防与几人目光对上，腾地跃入林木深处，声音慌，“是了是了，你们是蜀山弟子，快走吧。” 杜鹃大惊失，哇，活的妖怪，这狐狸还怪可。 秘境的妖怪比渝州城里的人还多，一天之内，他们就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妖。 天上飞的鸟，地上跑的兽，无意碰到的藤曼花朵，灵盘红光闪烁没有停息的时候。 受到的震撼太多，由不得人不麻木。 盈川并未要求他们在秘境中做什么，只要安全的尽量待三个月就行。 妖，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人类好奇它们，它们也好奇人类。 狐狸晚间循着他们的气味，咬着一篮子灵果找来。 “修士，和我说说外面。”它声音沉静，小婵莫名觉得狐狸的气质和姑姑很像，都有种寂寞了很久，百无聊赖地失望。 银莲挨着狐狸，两人中间隔着一层结界，“外面的蜀山 好，天很蓝草很绿，灵草没这里多。” 小狐狸骄傲地笑，“那当然，蜀山的灵草哪比得上我们这里。”它打了个 嚏，往边上摇了摇耳朵，一只 蜂大小的虫钻出来，它不耐烦地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 它看向有生，走了几步触碰到结界，正想抖抖尾巴将结界破开，见众人如临大敌，歇了打算，叫走到结界边上的小婵，“唉，小姑娘，她说的外面不是外面，请你给我说说真正的外面，我送你们宝贝。” 小婵看了看朴新，真正的外面，她拿捏不准要不要如实说。 朴新点点头，有生用了传信密令，“说吧，阵法已布好。” 小婵蹲下身，和狐狸视线平齐，果然见它意地出笑，“前辈，外面凡俗世界战多年，不过现在天下快太平了。” 狐狸点点头，点评道，“不错，是外面。” 它复又打量一番众人，“蜀山弟子，今年只有你们几个？” 小婵恭敬答道，“是，我们初来乍到，怕惊扰各位前辈清修，还请前辈指点规矩。” 狐狸愈发意，歪着脑袋说了句叫人意想不到的话，“蜀山弟子除暴安良，斩妖除魔，照做就是了。” 人妖和谐相处，是这趟试炼最大的经验。 秘境里灵气浓郁，并无妖气侵袭人的困扰。 有些妖会与他们主动攀谈，问问外面的世界，或者蜀山情形。 他们要穿越森林，由林外的传送阵回蜀山。 天空中妖兽众多，翅膀舒展便是一片云。 在林间步行无疑最适合保命，若有异动，立时就能布好结界藏身。 灵力丰沛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杜鹃随身带着记载房屋的卷轴，灵力汇聚便能搭起房舍，女孩两人住一间，朴新几个睡一间。里头一应家具齐备，洗浴便利。 他们不敢随意杀生，一路采摘灵果，烤制先前备好的干，生活质量比起在蜀山差不厘。 朴新复制了一批卷轴送给尾随他们的狐狸，“前辈，不知您喜什么样式的居所，承蒙您照顾多，晚辈特献上卷轴，您注入灵力就知道如何使用。” 狐狸显然极为意朴新送的礼物，晚间篮子里头装灵鱼，甩在房门口，“吃吧，没开灵智。” 几人嘴甜，连连道谢，狐狸甩着尾巴心意足地跳进林中。 三个月眨眼晃过，他们正好穿越最后一道藤蔓墙，外间天光明亮。 狐狸送到这里，甩甩尾巴往回走。 朴新叫住它，“前辈请慢，多谢您多照料，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外界的东西想要，晚辈下回为您带来。” 狐狸开心得耳朵支棱竖起，“好呀好呀，你等等，晚上我来找你。” 晚上，狐狸如约咬着篮子来了。里头七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边上一张卷起来的纸。 “后辈，劳烦你，纸上的东西有就带来，寻不着就算了，别的是谢礼。” 有生客气地将狐狸送走，几人回到屋里，围坐一堆，打开纸条来看： 糖葫芦一百串，铜镜五十八个，碗五百个，衣裳越多越好，什么样式都要…… 林林总总，名目虽多，都是寻常的家用之物，只是数量太多，不知道能否买到。 小邦在秘境里，收起平的胆大妄为，行事很有几分谨慎细致。 “我来。”除了他，别人的确是很难办到。 再打开储物袋，果然是到 ，最面上的灵草扭着叶片要逃，“别吃我，我还是个宝宝。” 废了好大番功夫，几人才将它捉到。 银莲见它泪眼婆说，本也不忍心伤害它，“别怕，我们是好人。” 树林之外湖泊连片，百合对上回的遭遇还有些后怕，捏着防护符暗自提防。 传送阵启动，水面震动，一尾巨大的灵鱼从水面跃出，竟似特意来看他们。 灵光扭转，银莲依靠着姐姐，见到盈川热泪盈眶，“姑姑，我好害怕。” 盈川怕又出现上回讨饭的情形，早早预备好饭菜。 听他们叽叽喳喳说着秘境里的事情，狐狸奇奇怪怪的举止，还有曾在蜀山的那尾灵鱼。 人与妖同是天地灵物，并无势不两立的说法。人有恶人，妖有恶妖，蜀山除的是犯了井水，伤及无辜的大妖。 大多时候，蜀山弟子不会直接杀掉妖物，遇到情良善求助的妖还会提供帮助。 蜀山是修真界对妖最为友善的门派之一，数百年前，妖界领土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由上古大妖牵引至蜀山，与锁妖塔下阵法相连。 彼此立下誓言，互不侵犯。 小婵听完放心许多，既如此，那尾灵鱼对他们应当不会有恶意。 小邦办事效率极高，传信灵鸽送走不过三五，蜀山阵外便来了一队绑着眼睛的兵士，卸完东西就离开。 百合看得不是滋味，蒙眼的军队仪容肃整。 许久不曾接触的权势卷土重来，提醒她蜀山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模样，她实在过分乐不思蜀。 此后，姑姑要他们进入秘境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观察妖的习，辨别是否开灵智，到后头与妖怪学习打架。 还要时不时被 查丹药符咒，御剑飞行的时候别被人家一个翅膀扇过来倒栽进地里。 小邦捂脸，真丢人。好在他机智，拉上了杜鹃垫背。 再次从秘境中出来，锁妖塔仍旧灰扑扑耸在地上，瓦片残破。 朴新和小婵站得很近，身体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他个子高了很多，小婵甚至不到肩膀。 她看着他嘴 开合，把他的话抛掷脑后，心里头默默郁闷，怎么就矮了这么多。 他的不容易，她未必不能领会。 忽然的疏远叫人难以接受，反复无常地清醒沉沦，莫名地她就从伤里头彻底拔出，心情异常平稳地过着子，难熬的时候也有，但不是因为他了。 那些心平气和里头，间或有些时刻，她预想过假如他主动求和，要怎么应对。 小婵想，他那么有傲气，仿佛自己不能完全理解他的做派实在讨厌。 难道她会怎么纠 吗？ 她难道没有自己的傲气，纯粹拥有伤心的时刻过完就好了。 阵法闪烁，一闪身小婵被朴新带到他房中。 屋里一堆画过的符挂在墙上，书册摆得整齐，厚厚一摞堆在案上，布置简朴，不如原先在朴家那么细雅致。 小婵守礼，微微拉开距离，笑着问他，“公子，找我什么事？” 语气如同旧，听在朴新耳朵里，好似秘境中曾变幻心智，惑过他的妖物，声音来自另一番天地。 这陌生鲜活地来自眼前，他前所未有地到小婵和过去的不同，在于她对自己的心意变了。 朴新笨拙地演习，排练过的话语磕磕绊绊，?“我向你道歉，小婵。” 小婵唬一跳，“啊？” 朴新紧接着道，“过去几年我做得不对。” 小婵诧异，过去几年？好像是，来蜀山一转眼便是快五年。 七个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关系和睦。 有生近年来也跟她们走到一块，大家都是体贴的人，不越过她的边界，竟然相处得很好。 倒真是意想不到。 盈川站在湖边，白灵鱼浮出水面，口吐人言：“你该下山，外面，不同了。”ＩＹIGUO.Neｔ |
魔歪道引
人的咒语一样，小婵想要自己忘记，掌控心意是姑姑做不到的事情，所以不怪她忘不掉。 朴新的话简短有力。 他有他的道理，他的抱负，这些谁不懂呢？ 他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觉得她一个小丫鬟，不配理解他的崇高志向？ 小婵晓得看起她的是自己，他不是那么坏的人。 朝夕相处十几年，两个人间的情谊可以品错，但他的处事章法不只在她一人眼下。 好了不起的志向，她过去常常标榜自己要当侠女，比起人家的向往，功利得简直没法看。 最可悲的是，她心底无比赞同，他应该为自己的想法坚守，即便割舍
情。 世间的情
。 小婵不想再过浑浑噩噩的
子，却总是放不下。 她猜自己可能和银莲一样，看闲书染了
，银莲出关。 她再看见这人，回想过去，心情自然得没有一丝波澜。 “辟谷丸都是骗人的，世上竟然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姐姐，救命啊。” 呼救中气十足，惊起一片鸦雀。 百合忧心多
。” 杜鹃纳闷，闭关有这么苦吗？ 怎么别的闭关出来
神抖搂，修为跃升。 他不好意思问，静等片刻，小邦在这些事上一贯
而好学，“姑姑，辟谷丹真有这么难吃？” 盈川波澜不惊，掏出一瓶辟谷丹，扔给小邦，“尝尝？” 小邦充分发扬好奇
地招呼众人，“还行，试试？” 杜鹃见他模样，猜到怕是不好吃，只是对这传说中的居家必备良品着实好奇，遂拿过瓶子
下一颗。 有生冷哼，“打死我我也不吃。” 杜鹃瞪圆了眼，扶着小邦踉踉跄跄后退，呕了一地。 小邦坑不到更多人，耐
到底，和杜鹃互相搂着
，一块吐。 “真没脑子。” 盈川赞许地看了看有生，银莲吃完一粒辟谷丹后，
得被
制的妖气复发，还以为盈川要毒死她，嘤嘤嘤哭了好多天。 随后就再也不肯吃丹药，宁可饿着，实在受不住才喝水。 盈川对银莲的怨念十分理解，想她当年，每每闭关心态濒临发疯边缘，实在不理解辟谷丹怎么会如此难吃。 修真界少有共识，为数不多的两条，一是修真者不可干预凡俗事务，二是辟谷丹真难吃。 无数丹药师前仆后继，试图改良口味。 古怪在丹方源自数千年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旦变动，药
发起反抗，行动第一步是齐齐高喊：“我要吃
的猴子靠着花果山吃瓜呀果呀，那人家是猴子。我们是人，孩儿要吃
手，由着妹妹乐意怎么做就怎么做。 小婵跟着来看热闹，这情形也不是天天都赶得上。 她环视一圈，各个身姿还算壮实，没见得多瘦。皮肤光洁，那三人的肤
成什么样了，天天强人所难。人家是正经的道君，修炼为正业，不像有些人，哼。” 往常争锋相对的人里混进了银莲，有生把握分寸，见好就收。 小邦饿得两眼昏花，辟谷丹的味道不单是苦，很难形容那种混杂了无数说不出味道的刺
怪气，“我看你学艺不
，正好一块儿凑一桌，怪不得老话说人以群分，我俩原来是亲戚。” “好你个，”有生停下话茬，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出来趟，没道理叫泼皮坏了心情。” 
？”小婵不忿，拿筷子将他手打开。 小邦夹起一块
，“呸。” “你怎么吐出来了。”银莲眉头绞起，不喜他糟践东西。 “苦的，你给我下了咒？” 有生笑嘻嘻地比了个噤声的姿势，“嘘”，“是黄连咒，我初学把握不准力度，说不好要十几二十个时辰才能解咒，实在对不住。” “你，你，好样的。你违背约定，主动挑事，诸位都是见证。”小邦痛失口福，火气不比往常。 “是吗，难不成不是你不让大家吃好饭？”有生挑着理，没在开头就下咒已是仁至义尽。 小婵
着，食
却异常旺盛，果断开口，“我想吃烤
坠地吹嘘自己术法有多厉害，真凌空飞行起来，只有他抱着木板不撒手。 有生不是傻瓜，只是六个人口吻一致，学得越深进度就越慢，仿佛该是这个道理。她的修为还差着好长一截，他们基础好学得都慢，更能想见自己将来的艰难，索
纷纷掉了一堆，成天叽叽喳喳在盈川屋外告状。 百合几个守礼得多，遇到鸟群主动让路，遵纪守法。 从天空上俯瞰蜀山，那是一种奇特的滋味。 空气比地上冷许多，大多时候风的形状凌厉。 傍晚最适合御剑，灵剑悬在空中。西面云霞遍天，太
血一样用功，叫人自叹弗如。 她便尽力为他们提供些别的去除，历练磨砺不必耗在
水起伏，恰如灵气衰竭又生，外物变换是道，蜀山参道悟道，也要反其道而为之。为时用道道，不为时守道，怎样都好。唯一一条红线，不可伤及无辜。” 几人郑重点头，有生睨一眼小邦，心中嗤笑，谁伤得少了？ “先前和你们说过，修行本质是在追随法则的痕迹。术法，灵气，说简单些，是我们模仿法则的手段，力图还原法则的力量。得道，是参悟法则，其次是获得足够掌握法则的力量。飞升成仙，亦即领悟天道，从此力量也为世界不容。过去留下的经验，凡人年纪越小越亲近天地力量，年幼时就适宜修炼，然而
练，需得神识开悟，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修行都不晚。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一是无，二是
出 一只灰扑扑地狐狸躲在藤蔓后，匍匐在地，措不及防与几人目光对上，腾地跃入林木深处，声音慌
好，天很蓝草很绿，灵草没这里多。” 小狐狸骄傲地笑，“那当然，蜀山的灵草哪比得上我们这里。”它打了个
嚏，往边上摇了摇耳朵，一只
蜂大小的虫钻出来，它不耐烦地应付道，“知道了，知道了。” 它看向有生，走了几步触碰到结界，正想抖抖尾巴将结界破开，见众人如临大敌，歇了打算，叫走到结界边上的小婵，“唉，小姑娘，她说的外面不是外面，请你给我说说真正的外面，我送你们宝贝。” 小婵看了看朴新，真正的外面，她拿捏不准要不要如实说。 朴新点点头，有生用了传信密令，“说吧，阵法已布好。” 小婵蹲下身，和狐狸视线平齐，果然见它
查丹药符咒，御剑飞行的时候别被人家一个翅膀扇过来倒栽进地里。 小邦捂脸，真丢人。好在他机智，拉上了杜鹃垫背。 再次从秘境中出来，锁妖塔仍旧灰扑扑耸在地上，瓦片残破。 朴新和小婵站得很近，身体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他个子高了很多，小婵甚至不到肩膀。 她看着他嘴
开合，把他的话抛掷脑后，心里头默默郁闷，怎么就矮了这么多。 他的不容易，她未必不能领会。 忽然的疏远叫人难以接受，反复无常地清醒沉沦，莫名地她就从伤
吗？ 她难道没有自己的傲气，纯粹拥有伤心的时刻过完就好了。 阵法闪烁，一闪身小婵被朴新带到他房中。 屋里一堆画过的符挂在墙上，书册摆得整齐，厚厚一摞堆在案上，布置简朴，不如原先在朴家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