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家宴,众人都吃得很谨慎。 不少妃嫔为了争奇斗 ,在钗环和服饰上都 心筹备了许久。 像皇后身上的 装,看着低调,实则是用金线裹着东珠磨成的细碎珠粉制成,行走间 光溢彩,自显尊贵气度。 贤妃和瑾妃虽然素来立的淡雅形象,但是年节上也是难得往富贵打扮了几分。 至于常妃,她闭 思过这么久,好容易有 面的机会,自然是打扮得要多华美有多华美,生怕别人因为她被陛下褫夺封号而看轻了她。 仅她发间那 金海棠珍珠步摇,便用了十六颗上等的红宝石为花瓣,硕大圆润的金珠做花 ,十足十的雍容气派。 如今,妃嫔们只觉得自己 心挑选出的首饰钗环,沉甸甸 在发间,几乎让她们抬不起头来。 宴结束之后,宗政衡宿在了皇后 中。 除夕之夜,按照规矩,自然是要帝后共同守岁的。 不过,上次小年 宴,皇上便未曾给皇后娘娘这个脸面,此次昭贵嫔复宠,众人也不免揣测,此次陛下会不会破了规矩,除夕之夜给了昭贵嫔这个荣宠。 不过如今看来,陛下还是注重规矩的。 不少人暗暗放下了心。 宗政衡坐在榻上,手里随意翻阅着一本诗集,似乎看得很是入神。 皇后已然沐浴更衣好。 看着宗政衡坐在那儿,没有歇息的意思,皇后犹豫了下,还是柔声开口道,“陛下,夜深了,莫要看书伤了眼睛。” 宗政衡仿若没有听到,继续垂首看书。 在皇后又重复了一遍后,他终于抬起了头,似笑非笑看着皇后。 “皇后如今管教起朕来,倒是愈发顺手了。” “臣妾不敢!” 皇后扑通一声立刻跪在了地上,身后伺候的 人也吓得跪成一片。 这样的罪名,即便她是皇后之尊也不敢轻易担上。 皇上是天子,是至尊,如何能由他人说半个不字。皇后所诧异的是,陛下为何今 会如此给她没脸。 宴之上也是,如今也是。 便是之前她同陛下因着瑾妃的事生分之时,陛下在面上也会给她保全皇后的体面。 若是为了昭贵嫔小产之事,那事又不是她一人做的,且如今已经过去了数月,陛下为何又会突然发落。 “皇后怎会有罪?皇后最是女中诸葛,哪怕朕让你好生养病,不要 心后 诸事。咱们贤德的皇后娘娘,还是要想着替朕管理后 呢?” 皇上从一旁的矮桌之上拿起一封书信,随手扔在了皇后面前。 一见那封信,皇后顿时明白了。 那是自己,前 寄往君山给太后的书信。 当初,是太后亲自选定了皇后这个儿媳,入 多年,虽然如今太后常年待在君山,但是这对皇家婆媳之间的关系一直十足亲密。 所以,在自己如今失去 权,而皇上更是对昭贵嫔越发沉 的当下,皇后去信君山,将 中情形润 一番,想要说予太后,获得她的支持。 太后本来明年夏 便会回都城避暑,皇后想要在这之前,先获得太后的支持。 “母后在君山礼佛,你若如此挂念母后,不若朕将你送往君山,让你陪同太后礼佛,也好全了你的一片孝心,如何?” 大晟百年来,何曾出过被送出 的皇后。 皇后只觉自己的脸被生生撕下后又让人在地上生踩。 她死死攥着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恭敬而又谦卑。 “陛下,是臣妾的错。” 见上首的宗政衡没有动静,皇后只好当着众多伺候 人的面,更恭敬地请罪道,“是臣妾一时冲动,只想着将 中最近新发生的喜事同母后报喜,却忘了母后在君山是在为我大晟祈福,我身为皇后,岂能因这一些小事,扰了母后的佛心。请陛下责罚臣妾,臣妾甘愿领罚。” 尽管内心屈辱万分,但皇后知道,自己必须低头认罪,而且要认得心甘情愿,不能有半分怨怼。 屋内沉默了半晌后,宗政衡站起身,让德全为其更衣。 看着穿戴整齐又准备披上皮氅,一副准备离开架势的圣上,皇后近乎祈求地低声道,“陛下,今 是除夕,您就不能给臣妾这一份体面吗?臣妾嫁给您已经十八载了,您难道这一点体面都不愿意留给臣妾吗?” 今夜皇上从这里离去,明 前朝后 会如何嘲笑自己这个皇后。 没了 权就算了,如今竟是彻底被陛下厌弃,连留宿都不愿了。 “正是因为念着你同朕十八年的夫 情分,这么多年来,朕才留了你一份体面,不料却让你愈发心狠手辣。皇后,好自为之吧。” 宗政衡拂袖离去,留下 面泪痕的皇后。 他和皇后,十八年夫 情分,虽不曾琴瑟和鸣,但也曾相敬如宾。 可惜,人心易变。 他们二人,都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那封书信里,将昭昭描述成了熙华夫人再世。 她明明知道,母后对熙华夫人恨之入骨,她编排出的那许多无稽之谈,便是想置昭昭于死地。 他知道当年皇后小产的痛苦,也记得她曾经对江山稳固所付出的东西。 所以在她对自己亲妹妹瑾妃下手,害得瑾妃差点一尸两命之时,他未曾以此废除她的后位,虽除了 权,但仍给了她皇后的尊荣。 甚至即便她和中秋夜宴一事也有着千丝万缕关系,顾及情分,顾及前朝,都未曾彻底处置她。 可如今看来,皆是错的。 德全小心翼翼跟在自家陛下身后,看着外面雪越下越大,陛下却不肯上御辇,只漫无目的在 道上走着,不知想要去哪里。 “陛下,这儿离着长乐 不远,要不我们……” 宗政衡停下脚步。 就在德全以为他答应了之时,宗政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罢了,朕刚从皇后 中离开,此刻去了长乐 便是给昭贵嫔树敌,到时前朝参奏,怕是也要说她狐媚惑主,以致帝后失和了。何况……” 宗政衡遥遥往长乐 的方向望去。 天的风雪中,他 本看不到长乐 ,明明只隔了不远的距离,在此刻却似乎隔着千山万水的天堑一般。 “她此刻,应当也并不想见朕。” 一个背弃了曾经保护她的诺言,冷待她数月的夫君。 一个坐在高高在上的皇位上,对底下百姓疾苦毫无察觉的帝王。 她如何会想见? 漫天风雪中,宗政衡站了许久,许久。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