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永不得入仕的季家？”沈季文无声点头。
六王之
中，唯有季家被网开一面，却也永不得入仕。“所以，顾雪茵是为了你，才选择入
。”不是问话，而是无比肯定。
沈季文无声灌下一口酒，而后掩眸失笑，“是不是很可笑？我身为季家后人，却不想如何为家族解除桎梏，却偏偏指望一个手无缚
之力的女子。”方镜辞与他相
多年，知晓他绝非此
无大志之人。相反，论忠心报国之志，他绝对不输安国公主麾下所有将士。但偏偏是“永不得入仕”这一条，便限制了他所有可能。
他不是没有奇怪过，沈季文明明有报国志，却从未有此行动，原来竟是如此。
偏偏倘若是别的原因，以他如今贵为驸马的身份，就算帮不了忙，也能请安国公主出手相助，但偏偏是这种原因，即便是安国公主，也对此无能为力。
也难怪顾雪茵要以入
的方式，为季家翻身。但他又抬眼问道：“既是入
，顾雪茵可以，难道阿暖不可以么？”沈季文笑，“谁都可以，唯独阿暖不可以。”
“为何？”方镜辞想不通。
沈季文却不愿多说，只是道：“你觉得以阿暖的
子，入之后能活多久？”“别说什么有皇帝的宠
，自能荣宠一生。”他的笑意寡淡两分，“都说皇帝金口玉言，可说出口的宠，又有哪次能从一而终？”他这话倒并非空
来风。季家之所以能在六王之
中保全一族不死，无非是先帝念着季贵妃的好，倘若没有那位季贵妃，想来季家也早已灭门。但偏偏那位被先帝记挂的季贵妃，正是季家加入六王之
的原因之一。自古前朝争权，后
争宠，两者相辅相成，于家族而言便是皆大
喜。但往往皇帝却总不愿看见此情景。那位季贵妃便是如此。
她在后
之中越是得宠，前朝的父兄便越是被打
。直到后来，季贵妃于斗中惨败，香消玉殒，先帝这才
念她往
的好，提拔她的父兄。“可你担心阿暖不适合入
，就不担心顾雪茵会后之中身陷危险么？”半晌之后，方镜辞抬眼问道。沈季文饮了一口酒，
角扯出一丝笑意，“怎么不担心？可她向来有主见，决定的事便不容改变。”他的神情终于染上落寞，一改往
闲散模样，喃喃自语：“你都不知她到底对自己有多恨……”弹琴弹到手指充血，练舞练到头晕昏倒，诗词歌赋，甚至做菜绣花，无不学
学透。自从定下入的目标，她便为此尽心尽力，一不敢有所懈怠。沈季文瞧在眼里，疼在心中，但劝她放弃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入
已经成为她的执念。”他苦笑一声，“我已经不知道，倘若她得知小皇帝心仪阿暖，信念崩塌，她又会变成何等模样？”方镜辞回到公主府时，已是华灯初上。钟叔
了上来，面上微含责备，“驸马今去了哪里，殿下为了等您，到现在都不曾用膳。”原先还风姿优雅将披风取下的方镜辞听闻，猛地将手中披风扔给贺安，然后步履匆匆朝着饭厅疾步而去。
饭厅之中，安国公主坐在桌边正在看书。细雨伺候在一侧，为她捏着肩。
瞧见他进来，细雨躬身就要行礼，却被方镜辞拦住，而后示意她去准备饭菜，待到安国公主身后的位置空了出来，他便无声站在身后，抬手为她捏着肩。
只是男子与女子的手劲并不相同，他才一下手，便猛地被安国公主一把捏住手腕命门。
她这般警觉倒是在方镜辞的预料之中，但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反而
出一副被她捏疼了手腕的模样，眉心微微蹙起。安国公主见状，忙不迭松开手，急急去检查他的手：“我伤着你了？”
方镜辞这才微微笑出声，“殿下多虑了，我没事。”
安国公主却仍旧不放心，翻来覆去彻底检查了一遍，发现他手腕之上连道印痕都没有，这才赌气一般丢开他的手，“鬼鬼祟祟，就算伤到你了也是活该。”
方镜辞却微微笑着，“既然是活该，那么殿下方才就不该这么担心我。”
安国公主却微微扬眉，“我担心驸马有错吗？”
未曾想到她会这样说，方镜辞微微愣怔之后，笑意便盈
眼眶，“自然是没错的。”说话间，细雨已经带人将饭菜摆上桌，又端来水盆。
方镜辞依旧是亲自绞了帕子递与安国公主，待到她擦净手之后，方才净手。
坐到桌前，还亲自为她盛汤
饭，周到体贴一如往昔。安国公主瞧着这一幕，不
道：“大理寺少卿何淼你可记得？”方镜辞将汤碗放置于她面前，微微含着笑意问道：“他怎么了？”
“我今
听到一个关于他的趣闻。”方镜辞很是配合，问道：“是什么？”
“他从前对他夫人细致体贴，下朝休沐必在家中陪伴夫人。”
“何大人夫妇相敬如宾，是长安城中有名的良配。”
“但是我今
听说的，却是方夫人闹着要和离。”这倒着实出乎方镜辞的预料，他难得
出两分讶，“为何？”安国公主瞧着他，“听说是何淼去烟花之地喝酒，被何夫人知晓了。”
方镜辞稍稍细想一瞬，便问道：“殿下想说什么？”
安国公主却反问，“有这么明显么？”
“没有。”方镜辞瞧了她一眼，“只是我对殿下太过了解，便能一眼瞧出殿下话中有话。”
既然被他拆穿，安国公主也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道：“旁人都说，夫
之间相处久了，便会有厌倦之时。你如今对我这般细致体贴，往后是否也会有厌倦这一切的时候？”她一直以来都是从从容容，还从未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
情。方镜辞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难道僵立当场。倒是安国公主瞧着他神
，问道：“是我说错什么了么？”方镜辞这才回神，“没有。”
而后望着她 ，“殿下为何会这样想？”
安国公主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陛下今
去相府了。”方镜辞今
同沈季文喝酒，只知道小皇帝去过檀香楼，还真不知晓他又去了相府。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陛下是去找阿暖了？”安国公主点头。
“陛下对阿暖倒是情深。”
“是否情深还真不好说。”安国公主却不怎么在意，“我倒是觉着，陛下是难道遇到年纪相仿的玩伴，一时之间舍不得罢了。”
方镜辞微怔，“殿下何出此言？”
安国公主抬眸，“难道不是吗？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能常情如此？”
她这话倒并非有失偏颇。沈季文也才刚刚说过，那位被先帝宠
的季贵妃，也不过逝去短短一年，先帝便另有新宠。可见帝王之
，从来不会至死不渝。但他却还是下意识问道：“殿下是觉得陛下对阿暖的情意不够真切？”
“无非是小孩子之间一时的新奇，想来过了段时
，陛下自己也会忘记。”方镜辞未曾想到她竟会这样说，着实愣怔了好一会儿，方才发出声音，“殿下是觉得，少年的
情不能长久么？”“我有说错么？”安国公主察觉到他的失态，但却想不通他为何失态，“陛下年纪还小，见过的女子也不过一个阿暖罢了。倘若
后后充盈，他还会只心心念念一个阿暖么？”“殿下当真觉得，少年的
情便不能长久？”安国公主微微皱眉，“难道不是吗？”
方镜辞脸上还挂着笑意，但眼眸之中笑意渐消，“那只是殿下不曾见过，那章 自少年时代起便至死不渝的
情。”“殿下虽未曾见过，却不代表那种
情没有。”他蓦地生气，着实出乎安国公主意料。
她微微蹙眉，“我们难道不是在说陛下与阿暖么？”
方镜辞依旧眼底笑意全无，偏偏脸上还挂着三分疏离笑意，“我也是在与殿下说陛下与阿暖。”
安国公主微微扬眉，“那么我质疑陛下的
情，你又为何要生气？”方镜辞却矢口否认，“殿下看错了。”
“是不是看错了，我心中有数。”安国公主瞧着他的眼睛，“你心中自然也有数。”
方镜辞低垂着眼眸，不与她多说，“殿下用膳，待会要凉了。”
第55章 无衣
安国公主并未将晚膳上的事放在心上, 毕竟方镜辞虽说偶有生气，但只要他转移话题，便往往代表着不再追究。
她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但第二
见了他，却觉得好似并非这样。他脸上依旧挂着一贯温润雅致的笑意, 谦谦君子, 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看起来与往
别无二致。但安国公主瞧着, 就是隐隐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与先前不同。
直到用早膳时，她望着依旧为她盛汤布菜的方镜辞，这才琢磨出来点儿东西。
——方镜辞待人一向从容雅致，客套有礼。
从礼节上而言, 此举分外妥帖，再恰当不过。
但从
情上而言，此举却倍显生疏、冷淡。他仿佛拿着客套当武器，将所有人外人的好意拒之门外。
只是待她的细致周到却还是一如既往，既没有因为气闷而收回，也没有因为不
而冷待。他的言行举止一如往常, 只是安国公主手支着下巴，在他墨
的眼眸中瞧出了几分冷淡疏远。ＩYIguo.Ｎｅ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