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留林誉之一人照顾林格。 林格在太 高照时才醒来。 高烧后遗症,最明显的反应就是身体没有力气,察觉到自己躺在林誉之 上后,她几乎是挣扎着下 ,裹着被子往外走。 林誉之在料理台处煲汤水,听见动静,抬头,看到一脸苍白的林格。 林誉之笑了:“有 神了?不枉我一晚上守着你。”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林格说,“明明是我的免疫系统连夜奋战。” “是,辛苦了格格体内连夜奋战的免疫系统,”林誉之颔首,“等我好好炖些滋补汤来犒劳她。” 林格咳了两声,声音嘶哑:“爸妈呢?” “出去玩了,”林誉之说,“对了,早晨林爸订好了返程的机票,后天下午走。” 林格迟疑地喔一声。 “没事就先回 上躺着,”林誉之说,“休息休息,缓一缓,等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和我吵架。” 林格说:“你说得就像谁喜 和你吵架似的。” “不吵架也没关系,”林誉之说,“那就和我讲讲,你为什么要在手臂上纹一朵兰花?” 林格说:“因为好看。” “还有呢?” 林格打哈欠,漫不经心:“你猜。” “那我猜一猜,”林誉之看她,“是为了遮挡疤痕吗?” 第28章 旧梦 徐徐 深 兰花下掩盖的疤痕。 其实很少人知道林格的小臂上有这么一道疤, 淡淡的白 ,新生皮肤长出的组织有微微地凸,仔细抚摸时能 觉到它的突兀。周围有六个均匀排列对称的点, 那是 合线拆掉后留下的痕迹。 林格无意识地抬手去触小臂上的这道白痕, 微微的凸痕, 实际上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指尖触碰时,那种撕裂般的痛 仍旧残存在记忆的神经里。 她其实很不想谈到这个,更愿意将其归结于青 期时候的一时冲动,或者说,是身体发出的一个警醒—— 那时,林格回过神之后,低头看, 只看到被撕裂、花朵般绽开的手臂, 横切的一道殷红和疼痛促使着她仓皇丢下刀。 她可以从自己阅读过的书籍、看过的电影中找到自己如此做的原因。 有一种说法提到, 人的身体在受损时,大脑会紧急分泌内啡肽,用来帮助身体镇痛。 而人在极度痛苦时, 所产生的自我伤残冲动,也是想要以此来获取内啡肽的帮助。 林格不确定这个说法的真伪, 她也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开 ,只知手臂刺痛,而她还不想死。林格的不安和惶恐、心脏的闷痛都随着血从那道伤口中 出, 意识告诉她还想要活下去。 在短暂的惊愕后,林格立刻拨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彼时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人在意外前会清空大脑。 直到那个和蔼的、为她 合伤口的女医生, 心痛地问她难受不难受的时候, 林格才微妙地意识到自己大约是病了。 有些人会通过自我伤害来抑制自,杀的冲动。 然而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她有一些生病的征兆,需要医生和药物来介入治疗。 包扎好伤口的当天,林格就去见了心理医生。 倾诉和药物的干预及时阻止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在那之后,林格断断续续地去看了六个月的心理医生,在最后一次谈话时,医生告诉她,可以停止服药了。 当然,如果再有任何的情绪不对,请及时联络医生。 这不是 ,不是咳嗽,没有药物能完全 治,它仍会潜伏在某个深处,等她薄弱时一拥而上,尝试击垮她。 林格不想将自己和“抑郁症”联系在一起,在她的认知当中,患了抑郁症的病人,大多都表现得毫无情绪,麻木,忧郁、哭泣—— 医生严肃地告诉她,这种认知是错误的,抑郁病人的情绪也有起伏不定,也并非永远都处于 霾之中。这也是最容易摧毁病人心理防线的原因之一,他们在情绪良好时自觉已经恢复正常,然而不久之后的 素变化,又会再度令他们坠入深渊。 就像发烧只是外在表现, 冒也不是单纯的某一类、一板一眼的疾病,“抑郁症”,这一心理上的疾病,也拥有着不同的表现。 林格这种症状,更接近于“微笑抑郁症”,也被称为“ 光抑郁症”。 越是幽默、越是开朗,越容易患的心理疾病之一,患病者有着类似的心理特质,在外人面前活泼开朗,实际上不太擅长排解或发 出情绪。时间久了,就对自己的人格认知产生巨大的分歧。 在公众场合下的每一次笑都是疲惫,都在消磨着她本来人格的养分。 一部分患者在亲人面前才会卸下面具,而林格,她那不敢言说的恋情,只有在独处时才会反复折磨她。 幸而她及时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没让这种糟糕的疾病演变更严重。 这个兰花纹身,是林格在割伤手臂一周年时去纹的。 纹身师是一个酷酷的红头发大姐姐,有着与酷炫外表不相符的温柔声音,而在看到她手臂上这一道横着的伤痕后,还第一时间丢了香烟,并大声叫助手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林格没想好纹什么,她只想要一个能够遮挡住伤疤的图案,就像正式和生病的岁月做个告别。 纹身师姐姐拿来图册,含着清凉的薄荷糖, 低身体,柔软地问她,有喜 的图案吗?还是,她专门为她设计一个? 林格想了好久,问她,可不可以纹一朵兰花。 纹身师一口答应,问她,是想要什么样的兰花呢?一般来说,客人选择的图案都有特定的含义,兰花也是,想要悬崖上的兰花,还是那种温婉的兰花? 芝兰。 林格说,她是忽然想到了“芝兰”这个词语,很美丽的香草,引申义是才质美好。 纹身师为她画了现在的兰花,优雅的、纤细却又有韧骨的兰草,即使无花无果,也有影影绰绰、动人的枝条。 纹到疤痕时,纹身师姐姐放轻了力道,轻柔温和地刺着颜料,小声问她,这样可以吗? 林格笑着说没事,都已经好了。 已经过去好久了。 都已经好了。 林格说:“不是,你猜错了。” 她往水杯中倒了一杯水,若无其事地说:“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么能猜,你怎么不去买彩票。” “纹身遮盖的那个疤痕整齐规律,”林誉之说,“排除被意外划伤的可能 ,你用的水果刀?” 林格说:“你好烦呀林誉之。” 她皱起眉:“我不想和你谈这些无聊的话题,你要是有时间,不如去医院里多值班,多多治疗几个病人积功德。” 毫不遮盖自己的排斥,如果林誉之继续追问,她就要发飙了。 林誉之说:“我给自己安排了几天休息。” 林格端着杯子,喝了一口,缓慢下咽,让它滋润高烧后的咽喉。 凉凉的,不知道林誉之家中装了什么样的净水器或者过滤系统,出来的水都是绵软顺滑的,一点儿也不涩。 她的舌头也被林誉之养刁了。 “下次龙妈复诊,你也去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吧,”林誉之说,“免费。” 林格拒绝:“我不要,不检查就没病,一检查就完蛋。每次体检完,检查单一出来,都一堆大大小小的问题。” “不要讳疾忌医,”林誉之平和地说,“你还这么年轻,好的身体是革命本钱。” 林格充耳不闻,她刚走了一步,又觉得头痛,蹲下身,缓慢地叹了口气。 林誉之单膝跪在她身边,他的跟腱似乎有些问题,没有办法做出完整的“蹲”这个动作。之前林格好奇,一定要他蹲下来试试,每次尝试都以林誉之后仰、跌坐在地而宣告失败。 他不能保持平衡,只能这样,半跪着,伸手去按她的太 :“这里痛?” 林格唔一声。 林誉之大拇指暖热,按 动作也到位,不轻不重的,很舒服,不能拒绝的舒服。 心中 喟一声,不愧是专业医生,林格那些锐利的话不能出口了,就连声音也低下去:“嗯,有点。” “你昨天烧得时间久了,头痛是正常反应,”林誉之解释着,一手按住她太  ,另一只手往后挪,抚摸着她后脑勺、被头发盖住的那一片,“这里呢?” 林格说:“没什么 觉。” 手指下移,大拇指指腹按一按:“那这儿呢?” 林格说:“还好, 觉很空虚。” “因为高烧把你脑子里的水烧干了。” “林誉之——” “小声,”林誉之笑,“留着点力气养身体,别这么大声,耗费 力。” 这样说着,他侧脸,将耳朵贴得林格更近:“想骂我没关系,慢慢说,我仔细听着。” 他很香,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清晨刚刚洗过头发,清理了身体,从脸颊到脖颈都是淡淡的、檀木的味道,有些像绿檀,切割圆润的漂亮绿檀木珠子,还有些像两人做兄妹时候用的同款沐浴 味道——林格记得那款沐浴 已经停产很久了,她囤货的最后一瓶,也已经在去年 天用完。 这样似是而非的 悉味道令林格有片刻的恍惚,而林誉之的脸颊和下颌又表明了此时再非昨 。 他的脸颊和下颌的胡子修得很干净,没有一个漏网之鱼。林格不确定林誉之的祖辈有没有混入其他民族的基因,他的头发在太 下有淡淡的、褐 的光泽,卷卷的,更明显的是下面的,也不是纯粹的黑,还有差点 伤她的东西。林誉之的胡子也是黄种人少见的那种形状——不过他不喜 蓄须,也不会留,从高中时便用一把手工剃须刀将它们清理干净。 只有在和她忘情过夜的次 上午,在他来不及清理之前,林格伸手可以摸到他脸颊上的胡茬,硬硬的,像八月中收割水稻留下的茬。 现在的林誉之脸颊比记忆里瘦削了不少,更清俊,也是他如今成 的来源之一。 林格骂不出口了。 她没办法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污言秽语。 她问:“林誉之,你的祖宗有其他国家的吗?” 林誉之说:“没有。” 他笑,手下动作不停,替她缓解着头痛:“怎么?想从国家的角度来批评我,骂我是个杂种?” 林格说:“我只是觉得你的胡须形状,有点像欧美人。” 林誉之说:“今天我没刮干净?” “干净了,”林格说,“不还是能看出点轮廓嘛。”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