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郁霜希望的样子还差得远。 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像谭律明一样理解他、照顾他、对他无限纵容和宠的人,所以郁霜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不太确定,会是周慕予先对他腻烦,还是他先把周慕予变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这是一场赌博。 初的夜晚寒意袭人,相隔几条街外的酒吧里,气氛正是热烈。 台上跳舞的姑娘穿着热,出劲瘦的肢和修长的腿,每一次弯抚,都引得舞池里一片呼和尖叫。 稍远一点的卡座里,周慕予懒懒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个酒杯,淡然欣赏台上的表演。 季骞不知道从哪里猎回来,一股坐在周慕予身旁,勾住他的肩:“我看你这杯酒端一晚上了,到底喝不喝?” 周慕予闻到季骞身上甜腻的香水味,皱了皱眉:“离我远点。” “嘿,怎么了?” “臭。” “我懂了,你对女人没兴趣。”季骞一副讨打的样子,“那真没辙,这儿全是直男。” 周慕予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季骞:“滚开。” “唉,别生气呀……”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季骞观察着周慕予的脸,又凑过来:“上次那事儿,解决了没?” “什么事?” “我听说那几家快被你整死了。你下手是真狠啊,这么对付他们你得扔多少钱?” 周慕予放下酒杯,淡淡地说:“我扔得起。” 季骞咂摸了一下,点点头:“也是,把他们耗死,最后你坐收渔翁之利,这招铲除异己玩得不错……诶对了,那小玩意儿呢,还好吗?” “好多了。” “啧,我是没想到,你竟然还留着他。” 季骞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郁霜是个物件。放到以前周慕予不会在意这些,但今天莫名觉得这句话刺耳。 然而酒吧光线昏暗,季骞没有注意到周慕予的脸变化,仍然自说自话:“这事儿说到底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要是喜他,留着也就留着了。你要是不喜他,只是因为愧疚才养着他,我觉得也没必要。反正气也出了,该给的补偿也给了,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赵一沅终于忍不下去,趁周慕予生气之前打断季骞,把他拉到一边,“你喝多了吧你?” 季骞一脸不解:“我没喝多啊。”刚说完,转头看见周慕予沉着脸,立马改口:“啊,啊,我好像是有点喝多了,我歇会儿,歇会儿……” 赵一沅这段时间一直没敢往周慕予眼前凑,为郁霜准备了一大堆补品也被拒绝,周慕予在电话里说“他是受了惊吓不是坐月子”,一句话堵得赵一沅老脸通红,恨不得挖条地钻进去。 好不容易今天朋友攒了局,周慕予赏脸赴会,赵一沅终于有机会当面道歉并表达对郁霜的关心和愧疚,总算是把周慕予哄舒坦了一点,他生怕季骞这个碎嘴子又把人惹。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什么也不懂。” 赵一沅一边赔笑一边给周慕予递了烟,周慕予接过,就着赵一沅的手点燃:“就一。”——今天身上已经沾了很多七八糟的味,再多点烟,等下回家又要洗好久。 赵一沅心领神会:“明白,嫂子不喜闻烟味。” 赵一沅谄媚的样子和这声“嫂子”叫得一旁的季骞愣住,更离奇的是,周慕予竟然没否认。 “不是,嫂子是什么意思啊?” 季骞又凑上去,周慕予看了他一眼,说:“老赵开玩笑的。” “噢……” 淡青的烟雾从周慕予的指尖缓缓飘散到空气中,赵一沅趁他心情还不错,大着胆子问:“有个问题我一直好奇。要是那天真的是那什么,你准备怎么办?” 周慕予神不变,答:“先把你送进局子。” 赵一沅愣了一下,“哈哈哈”的干笑几声。 周慕予的目光落在空气里某处,过了一会儿,说:“我陪他戒。”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谈论吃饭喝水,赵一沅和一旁的季骞却听得心惊。 周慕予年轻时格乖张,现在沉稳了许多,做事仍一如既往的狠厉,时常令人胆寒。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过任何可被人指摘的污点,无论背后做得多难看,明面上都挑不出一点错。 但现在为了郁霜,他竟然说出这种话。倘若真的按他说的做,这将是他这一生做的最不理智的决定和最不划算的买卖。 赵一沅不敢再问,季骞也沉默下来,只有周慕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摁灭手里还剩一大截的烟头,说:“所以你该庆幸,那天不是那些东西。” 赵一沅暗暗捏了把汗,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不远处的舞池换了更炫的灯光,热身结束,真正的夜生活现在才要开始。 周慕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说:“不早了,我先走了。” “啊?”季骞没反应过来,“不是才十二点么?” “累了。” “你坐这儿什么都没干喝杯酒就累了?” 周慕予没理季骞的不,站起来说:“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你们玩。” 这话纯属信口胡说,周慕予的身体状态,和“老”字一点也不沾边。敷衍成这个样子,其他人不懂也懂了。 但周慕予是真的有点累。 不知道是最近太忙,还是身体到了倦怠期,他对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提不起兴趣,只想回家睡觉。 到家时不到一点,客厅留着灯,周慕予先上楼去看了一眼郁霜,轻手轻脚推开门,上的人睡得正酣,怀里抱着一只粉绒熊。 ——郁霜睡觉总是要抱着什么东西,没东西可抱就把自己团成一团,是很没有安全的表现。 周慕予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莫名的放下心来,轻轻关上门去浴室洗澡。 光线随着周慕予关门的声音阻隔在门外,房间里重新陷入昏暗。 过了一会儿,郁霜的睫颤了颤,微微睁开眼睛。 十二点四十二分。 十分钟后,门外重新响起脚步声,周慕予再次推门进来,带进微凉的水汽和淡淡的沐浴香味。 他躺上,拿走那只绒熊,把郁霜拥进怀里。 “先生……”郁霜半醒不醒地呢喃,“你回来了。” “嗯,睡吧。” “嗯……” 郁霜抱住周慕予的,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周慕予无奈,低声说:“这样不好呼。” “不……”郁霜摇摇头,眼睛困得睁不开却还是要粘他,“要抱……” 只不过晚回来了一会儿,像多久没见一样。 周慕予没有办法,把被子往下拉了点:“是谁说可以自己睡?” 郁霜软软地轻哼:“不知道……” 周慕予想,看来上次那件事并非全是坏处,至少把家里这只胆小的兔子变成了一只粘人的猫。 不过只有一瞬,他便摇摇头赶走了这个想法。 还是算了。 如果可以的话,郁霜最好从来没有遇到过那些事。以后也不要遇到。 反正他们之间有的是时间。 “周慕予……” 怀里的人微微张开嘴巴,声音含混不清,像是在说梦话。 周慕予低下头,问:“怎么了?” 没有下文。 等了一会儿,周慕予以为郁霜已经睡着,他却又黏黏糊糊地开口: “喜……” 第24章 “地址发给我,我去接你。” 郁霜上次说“我不会再喜你了”。 这次说“喜”。 虽然没有说喜什么,但他前面叫了周慕予的名字,应该说的是喜周慕予吧…… 周慕予原本是不愿意和伴有任何情纠纷的,所以每次一开始都讲得清楚,包养是包养,与情无关,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就默认结束关系。 但他和郁霜之间不仅仅是明码标价的包养,甚至他都没给过郁霜多少钱。 那么郁霜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就像家养的宠物猫和猫咖的猫不一样。 周慕予没养过宠物,但见过周书熠养。周书熠把他家那条傻里傻气的萨摩耶养得像亲弟弟一样,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玩,分开久了还会偷偷抹眼泪。 世界上有很多同样雪白蓬松、健康可的萨摩耶,但弟弟对周书熠来说不一样,就像世界上有很多温顺听话、乖巧漂亮的金丝雀,郁霜对周慕予来说也不一样。 也不能完全这么比。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和人与狗之间的关系不同。 …… 因为郁霜这句“喜”,周慕予辗转了很久才睡着。 好在第二天是周,他没有别的安排,正好陪郁霜赖,享受了一个难得的懒觉。 吃午饭的时候,郁霜看起来兴致很高,总是不自觉地出笑容,周慕予顺嘴问了一句,郁霜不好意思地说:“书熠说下午带我去他学校玩。” 周慕予皱了皱眉:“他学校?” “嗯。” 天来了,周书熠也开学了。他这学期很闲,除了偶尔去学校取一些材料办一些手续,其他时候去不去都无所谓。iyiguO.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