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周慕予为什么这么问,但可想而知他想听的回答是郁霜说喜自己。 郁霜心知肚明,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作为金主来说,谭律明和周慕予都足够大方,并且没有传说中那些变_态的癖_好,对郁霜可谓是很不错。 作为伴侣来说,谭律明温柔体贴、细心周到,唯一亏待郁霜的可能只有他有自己的家室,无法给郁霜一个真正的家。至于周慕予…… “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 周慕予的声音打断郁霜的思绪,郁霜回过神,说:“你们不一样……我选不出来。” “哪里不一样?” “谭叔叔是资助我长大的人,我很他。” “我呢?” “你是……”郁霜的声音小下去,“我的丈夫。” 周慕予眯了眯眼睛,依旧喜怒难辨:“不谈身份,只说人和人之间的那种喜,也选不出来么?” 周慕予今天很奇怪,抓着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不放,何况谭律明已经死了,就算郁霜选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空气陷入沉默,郁霜想逃避这个问题,却发现周慕予似乎真的一定要一个答案。 最后郁霜妥协:“谭叔叔很好,你也很好……现在更喜你一点。” 说完,他悄悄抬眼观察周慕予的脸,发现他好像并不是很高兴,便以为是自己的回答惹恼了他,小声道歉说:“对不起……” 周慕予目光暗了暗:“不用道歉,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不想回答也没事。” 说完周慕予似乎想起郁霜刚才说了更喜他,脸上出现一瞬间的不自在,想说点什么把这句话圆过去,但没说出来。 两个人之间很少有这样相对无言的时刻,郁霜察觉到周慕予的愠恼,轻轻拉住他的衣服,说:“我喜你的。” ——周慕予给他足够强大的依靠,给他很多钱,给他想要的安稳生活,他没有理由不喜他。 忽然想起谭律明教过他,不要吝惜对男人说喜,因为他们最容易陷入甜的陷阱。这一点郁霜好像没有完全学会。 周慕予抬了抬眼帘,没有说话,但脸已经缓和了许多。 郁霜小心地环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说:“会一直喜你的。” 沉默许久,周慕予点点头:“嗯。” 第42章 “你上一个没有心的小狐狸” 郁霜说喜他。照理来说周慕予应该意这个回答。 但周慕予没有。 或者说他不的并不是郁霜的回答,而是刨问底的自己。 在无意义的问题上消耗力、浪费时间,让郁霜为难也让自己不高兴,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他这是怎么了? 周慕予开始让自己的亲信调查关于谭律明的一切。 他和谭律明认识很多年,关系不咸不淡,在谭律明隐退之前偶尔一起打高尔夫,算算时间,谭律明把郁霜接到谭家之后,他们就很少联系了。 之前周慕予找人调查过郁霜的身世,在郁霜的成长过程中,谭律明是个既重要又不重要的角,是他资助了福利院,郁霜才能安稳长大,继而有后来的一切,但他又很少手郁霜的成长,仿佛郁霜只是他资助的所有小孩里最普通的一个。 他们的故事开始在谭律明把郁霜接到谭家之后。 像发了一张高烧,谭律明忽然倾注自己的全部去宠郁霜,旁人也许看不出,但周慕予从后来郁霜的只言片语还有自己调查到的一切可以确定,谭律明郁霜。 不是金主对情人的宠,是不计回报的、带着疯狂偏执和占有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周慕予曾经觉得好笑。 谭律明是什么人,老谋深算、唯利是图、面热心冷,这样的人竟然会上一个身份、地位、年龄、阅历……所有一切都和自己不相配的人。 但是现在,周慕予笑不出来。 甚至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望,想要窥探谭律明和郁霜在一起时的一切。——谭律明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去世快要一年后,郁霜仍然记挂着他。 周慕予心里清楚,自己大概什么也查不出来,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谭律明上郁霜,陪伴他、照顾他、宠他,最后用一场戛然而止的死亡在郁霜心里占据了一个永恒的位置,这场死亡也成为后来者想要进入郁霜的心,所要跨过的最艰难的阻碍。 狡猾的老狐狸。 合上电脑,周慕予仰头靠在椅子上,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栽个跟头。 晚上赵一沅在银港攒了个局,请周慕予过去。 赵一沅原本想让周慕予把郁霜也叫上,但考虑到因为之前那些事,郁霜并不喜银港这个地方,周慕予便没有带他一起。 周慕予心里郁闷,晚上多喝了两杯,季骞看出端倪,找了个机会坐到他身旁,问:“怎么了,怎么刚结婚就闷闷不乐的,不会是把媳妇娶回家就后悔了吧?” 周慕予放下酒杯看了季骞一眼:“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胡说八道的病?” “谁让你黑个脸,跟有人欠你钱似的。” “我没事。” 过了一会儿,周慕予忽然开口:“季骞。” “嗯?” “你觉得,谭律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谭?”季骞愣了一下,“你指哪方面?” “随便哪方面。” 季骞想了想:“是个聪明人,城府深,有手段。脾气还不错。就是运气差了点。” 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周慕予没有听到想听的,脸更加沉闷。 “怎么突然问这个?”季骞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事想不明白。” 周慕予自己也说不上来自己想问什么,想问谭律明如何对郁霜好么?那季骞怎么可能知道。 “算了。”周慕予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想太多了。” 季骞和周慕予这么多年的朋友,很容易就察觉出不对,瞪大眼睛问:“我说你不会是……上郁霜了吧?!” 他问得没底气,比起惊讶更多是惊恐,仿佛这是一件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周慕予愣了愣,第一反应是否认:“怎么可能?”像是害怕没有说服力,又补充说:“我只是觉得,既然他现在跟我结婚了,那我至少应该比谭律明对他更好。” “行了行了你别解释了,越解释越说明你心虚。”季骞摆摆手,恨铁不成钢道,“我就说你为什么突然要和他结婚,原来是这样,你完了你完蛋了周慕予,你上一个没有心的小狐狸!” 周慕予皱起眉头:“别这么说他。” ——郁霜怎么可能没有心?谭律明那些细枝末节的好,他记得一清二楚。 周慕予心里不太舒服,但想到自己送的那只破绒熊也被郁霜宝贝似的天天抱着,心里又舒坦了一些。 季骞愈发愤:“重点是我怎么说他吗?你真行啊你,快四十了你情窦初开,玩这出老房子着火,不愧是你啊!” “我三十五。”周慕予说。 “你三十五他多大,二十,二十一?放在旧社会你能当他爹。” “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难听?”周慕予眉头皱得更紧,“非我跟你翻脸么?” 季骞终于闭嘴,气哼哼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平复下来,问:“你真的喜他?” “不喜我娶他做什么?”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是那种喜。” “哪种?”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还能有哪种,喜他,上他,坠入河!” 这次周慕予没有立刻否认,而是认真想了很久,说:“我不知道。” 季骞说周慕予是情窦初开,其实并不是。上学的时候周慕予有过两段短暂的恋,也体会过心动和喜的觉。 但他和郁霜之间并不像年轻人那种青涩直白的恋关系,周慕予很难说自己是真的喜郁霜,还是仅仅享受和郁霜在一起时舒服自在开心的觉。 至于说…… 和喜最大的区别在于,让人猜疑、嫉妒、偏执、离不开。 也让人不计回报地付出、牵肠挂肚地想念、心甘情愿被驯养和束缚。 周慕予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季骞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早知道这样,那天我一定拦着你。” “为什么?” “说句现实的,他跟你在一起图的是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们两个之间这种关系,谈情说纯属不切实际。” 季骞不知道周慕予和郁霜签了怎样的婚前协议,否则他现在应该已经气晕过去了。 周慕予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沉默许久,说:“所以我才问你,觉得谭律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谭律明唯利是图,理智到自私,你和他打过道,你应该知道。” 季骞更加摸不着头脑:“所以呢?” 周慕予看着季骞,面无表情地说:“他喜郁霜。” 季骞先是一愣,然后眼可见的头大了一圈:“郁霜是他领回家的,他当然喜郁霜。” “不,我是指那种喜,或者说是。” 这下季骞不说话了,张着嘴巴眉头紧锁,困惑不解地看着周慕予。 周慕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我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不切实际的事。”iyIGuO.NeT |